从大牢里出来,夏宝珠思索着还剩下最后一个胡安没有问话。
和前三名不同,胡安这人是护卫,戒备心重。同他问话想要速战速决是不会可能的,夏宝珠考虑再三,觉得还是得先拉进点距离后,再徐徐图之。说直白点就是急不得。
所以夏宝珠并没有直接去找他,而是委托了唐青柳去请人吃饭。毕竟他们也都是在江湖上行走之人,如今没有任务或者利益上的冲突,加上表面上大家都是被怀疑的对象,那么一起吃个饭抱怨一下什么的,就是很好的拉进彼此关系机会。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接到帖子的胡安并没有拒绝,只是带着一种迷惘不解和警惕来赴了宴。
夏宝珠来找他那会儿,他正买了一些小孩的玩具给秦文茵送去,当时的他被秦文茵拒之门外,心情谈不上好。看到夏宝珠的第一反应他的想法是躲开,但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而是没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就把请客帖塞进了他手里。
毕竟唐青柳顶着个唐门的身份,而他们等这事了了还是要送秦文茵回乡的,蜀地是必经之路。胡安之前只知道唐青柳身手不凡,在看见帖子上藏起来的唐门标记时,心下了然。于是接下帖子的同时他也问了句请他的原因。
夏宝珠当时是这么回答的:“之前我家那位就觉得您身手不凡想要结交,但苦于那会儿大家都有任务在身,没什么心情。这不是现如今大家都被这案子困在这儿了嘛,就想着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这个理由在胡安听来算得上是十分蹩脚的了。但他是个老江湖了,不管对方是什么意图,他都有自信全身而退,所以并不害怕什么。再说了,若这个理由是真的,那拉进一下和唐门的关系也不是什么坏事,万一过蜀地的时候需要人家帮忙呢?终归是多一个能帮忙说话的人。
夏宝珠看着当时面色多变的胡安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她几乎可以分毫不差地猜胡安纠结的心思。
但胡安跨进无事客栈大门的时候,唐青柳瞬间挺直了腰,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镇定成熟一些,最起码气势上绝对不能矮别人一截。
胡安抬头望了一眼二楼所在,那是之前他们一行人住过的地方。他心知肚明,自己本该保护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在这里、甚至是在房间里,或许就中了毒。在阎凌盛倒下去的时候,他就站在自己主家的身后,除了最开始的一丝惊讶外,他对阎凌盛死亡这件事无悲无喜。
夏宝珠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这个眼神里什么都没有的男人,他似乎对自己雇主的死亡毫不在意。
看得出他已经见惯了生死,不论对方身份是谁,他都不会感到惊讶。
夏宝珠赶紧引他坐下,她这才有机会近距离的观察这位跟了阎凌盛一路的护卫。
看得出他手头应该不宽裕,身上最值钱的恐怕只有那身护卫衣裳和怀里的刀。他的脸庞上带着点愉快的表情,但眼神里却藏着深深的警惕。夏宝珠仔细看了两眼他的额头,最后在左额发际线下看到了一条已经颜色变得很浅的伤疤。
胡安和之前被询问的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显得从容不迫,不管是动作还是说话都是慢悠悠的。似乎每做一件事都经过了深思熟虑。而且即使行动缓慢,他却没有那种优柔寡断的样子,这叫他看起来更不好揣测了。
夏宝珠虽然猜到,跟这类人打交道着急是没用的。毕竟“警惕”两个字早就已经渗透到他这样的人骨子里面去了。
不能着急,慢慢来,循序渐进地问。夏宝珠在心里又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询问计划,她伸手去给唐青柳还有胡安斟酒。
直接客套地恭维对方开始是个好的选择。有开店经验加持的夏宝珠对挑起话题的开头可以说得心应手,她先是敬了杯酒,随后十分坦诚地说:“之前您一进门,青柳就说您是位高手,我们店里之前也住过一些江湖人士,只不过都没您这样的身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胡安显然对这样的开头还算满意。他们举杯共饮,从身手到行走江湖,又聊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任务。加上酒精的加持,唐青柳和胡安聊天的内容也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甚至还涵盖了不少不知真假的八卦。
他俩聊的开心,夏宝珠也渐渐发现了从胡安眼里透出的一丝热情,他的警惕性放下去不少。
酒过三巡,唐青柳显然有点醉了,胡安也是如此。这时夏宝珠又给他们倒了酒,故作随意地提起了阎凌盛的事情。她有意无意间提起了陆芒种的案子,只见胡安瞬间又紧张了起来,但也只一瞬,他的神情又放松了下去,随后连带着看夏宝珠的眼神也变得清明了不少。
夏宝珠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只是添油加醋地说起了从十七那儿听到的关于阎凌盛做过的恶事。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这样一个人即使有胡安这样身手不凡的人保护,也很难平安,谁让他到处结仇并且不做好事的呢?
胡安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看起来仍旧十分镇定,只不过在听到阎凌盛差点打死一直跟着他的仆从时候手在微微颤抖。许是酒精的作用,胡安有些结结巴巴地说:“是啊……他就是那样残……残忍的一个人。已经十……十五年了。我至今闭上眼睛都能想起当时的场景……他根本就没想我能活下来……”
夏宝珠故作惊讶,说道:“原来那件事竟然说的是你?那我刚刚讲这些……哎呀,实在是太冒犯了。我自罚一杯。”
“这没什么的,都已经过去了。”胡安的眼神暗了又暗。
夏宝珠叹了口气后低声说道:“唉,我以前一直以为京城里都是繁华盛景,人人富贵。从未想过会有苛待下人这样的事。毕竟在我们这个小地方,谁家要是对奴仆不好,也会连带着拖累名声。更别说随意就能打杀仆人了。这要是传出去,可是要吃官司的。”
胡安自嘲的笑笑,喃喃自语道:“京城啊,多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地方。不止京城,我们这一路行来,但凡是富贵人家,都有些龌龊事,只不过要看大小或者传没传出去罢了。”
“唉,说的也是。”
胡安又同唐青柳碰了杯,说道:“这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看两人都醉得更深了,夏宝珠赶紧说:“恕我多问,既然阎家待你这样不好,为何不离开呢?凭借你的身手,行走江湖另立门户都不是难事啊。”
胡安自嘲地说:“为什么不离开?这不是我能选的。我的身契还在他们家,走到哪儿都会被抓回来的。更何况,我也有不走的理由……”
“不走的理由?莫不是因为他们家给的太多了吧?”
胡安先是皱起了眉头,随后又大笑了起来,说道:“是啊,这也算是个理由之一。他们家确实富贵,一个月给我的钱都能叫一个五口之家吃一年的饭了。只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首先我是他们家豢养的护卫,忠于主家是我的本分,若是随意弃主而去,会坏了我名声,更何况还有她……罢了,不说也罢。”胡安即使喝多了说起话来也十分有分寸。
“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夏宝珠说道,“不过我更奇怪的是,我听林知县说,刚进衙门你就觉得是陆三牛做的这件事。我想着胡大哥你一直在阎凌盛身边,莫不是已经掌握了什么重要证据?哎呀,不是我说,若真是这样您还是赶快都告诉林知县了吧,我这小店还指望快点将凶手绳之以法,好洗脱嫌疑人罪名呢——”
夏宝珠停了下来,她看见胡安皱了皱眉没有喝酒,此时她便知道,对方马上就要像登台的戏子一般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因为我知道那个老头八成是无辜的,而且你们的知县是个不坏的官,起码不会屈打成招冤枉好人。但我急着送秦文茵回乡呢!交出去一个凶手也能让我们走得更快些。更何况就算真的是陆三牛做的,我也相信他会被从轻发落的。毕竟阎凌盛那家伙干过的事……他总是会把自己搅合到各种麻烦事里,说他是自找的也不为过。”
夏宝珠说:“这么说起来,有件事倒让我觉得很有意思了。阎凌盛家境那么好,他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又见过世面的人,这么总是会让自己摊上事儿啊?”
胡安那张肃杀的脸上开始有了些笑容,只不过那笑容叫人看起来十分惊悚,他说:“没错,但关键就在于阎凌盛这个人是个天生的坏种,他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你明白吗?”
见夏宝珠和唐青柳都疑惑地看着自己,胡安继续解释道:“他们家的人都有种名叫溺爱的家族传统,而且一脉相承。不管是什么事,他们家的人都觉得自己小孩永远是对的。哪怕是做了恶事,只要他们能护着,那就一定会护着。说到底,阎凌盛就是被他们惯到覆水难收了。
“只不过他这个人,本身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他想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任何挡在他前面的人或事都会被他通通除掉。加上他又是个随心所欲的家伙,不可控性太高了,自然也就会各种让自己摊上事。”
说完他的目光就转向了夏宝珠,后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们能明白。所以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后来会闯出那么大的祸事。他想要那个女孩儿唱不好的歌来侮辱自己的妻子,那女孩儿不愿意,他就拿出身份来逼迫对方。他也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但这种状况在那样的情况下就很容易失控,而他却浑然不觉。”
“那当时在场的人就没有人可以劝劝他吗?”
“劝了,当然有人劝。他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劝了,只不过他们都是动动嘴皮子;我也劝了,但他怎么可能理会我这么个他从不放在眼里的仆人呢?文茵、秦夫人也劝了,她是他的发妻,但不可能劝得了——”
他停下来,夏宝珠继续问道:“那会儿秦夫人不是有身孕而且又是寿星,她也劝不了吗?”
胡安苦笑,有些面露难色地说:“阎凌盛根本就不喜欢秦夫人,他娶秦夫人不过是因为当时不少人都喜欢秦夫人,而他的死对头,另一个大官家的公子也看上秦夫人了。毕竟秦夫人那么好,她那时又是颇有才名的闺阁女子,谁喜欢都很正常。”
夏宝珠看着胡安,从这个男人对秦文茵称呼的只言片语上,她能看出胡安对秦文茵也是有着某种情愫在的。他是个以忠诚为荣的人,即使年幼时差点被死,他仍会效忠于自己主家。更何况自己心仪的女人也在阎家,他定然不会轻易离去的。
夏宝珠字斟句酌地说:“没想到还有这层隐情,那秦夫人一定过得很痛苦了?我想你一定会对阎凌盛这种做派觉得很反感吧?”
“我反感又有什么用呢?说起来,我还就女人这些问题告诫了好几次阎凌盛呢。”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很多次了,老爷叫我盯着他些,所以我基本上一有机会就会提醒他。出事前后我都提醒过。对了,最近一次就是在你们这里呢。阎凌盛看你长得不错有想过搭话来着,我把他叫到一边,跟他把话挑明了。我记得我甚至说了,现在情况特殊,行事得谨慎,毕竟安全第一。”
“什么!还有这么回事?”一直在吃东西喝酒没说话的唐青柳瞬间瞪大了眼睛,夏宝珠赶紧握住了他的手将他安抚了下来。
“不过就算我们说一千道一万,只要他想,他就一定会去做。”
“可是他这次听了你们的劝,没有额外生事。”夏宝珠道。
“那是因为他病了,一直不舒服,又是个惜命的人。加上被那个年轻人偷袭过好几次,所以奉劝的话才有了效果。”胡安的语气十分讽刺。
“之前他和那些女人不干不净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过,你这样等于是把秦夫人摆在了一个特别难堪的位置上。既然成了亲,那就好好待人家,更何况他们还有了孩子。他那样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把热往忍无可忍的路上逼的侮辱。”
夏宝珠好奇地问:“那当时的他怎么回应的?”
胡安带着厌恶的神情答道:“他说了:‘既然嫁到我家,那我做什么她都必须将就着忍着。’”
唐青柳的眉毛瞬间抬起来了,他很是不忿地说:“这人怎么这样啊。”
“可我又能说什么呢?我不过是个下人,若不是他爹当着他的面给了我劝诫的权利,我连在他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胡安很同情地说,“他根本就不介意给他的妻子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因为他根本不喜欢她。他就像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小孩,一定要把东西抢到手才行。至于抢到以后的事,他根本不会去多想。
“还有珍珠,你应该知道了珍珠是他的通房丫鬟吧?其实人家珍珠是有个青梅竹马的好对象的,就等她满了十六放出府去好成亲。本来阎凌盛对珍珠毫不在意的,但他知道这件事的第二天就把珍珠收了当通房。夫人还提过几次把珍珠抬成妾室,可他连半个名分都不肯施舍给珍珠。
“老爷也跟他说过很多次,但是毫无用处。什么家族、什么名声、什么体面,他通通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说到这里胡安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此时的他显然已经醉透了,话滔滔不绝往外涌:“我还是特别生气。他怎么能那么对文茵?嫁过来的每一天她都过得苦不堪言。老爷唠叨得久了,他就说他知道,并且也觉得很对不起文茵。他说:‘虽然我觉得对不起文茵,但我想她应该知道自己嫁过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她跟我和离就是了。’
“你们听听这叫什么话?老爷当时很强硬地对他讲明,他不应该破坏自己的婚姻生活,而且也要考虑孩子,以及其他的方方面面。不然迟早追悔莫及。可他就是不听,依然是那样地我行我素。”
“直到他闯下大祸……”夏宝珠叹了口气。
胡安也跟着长叹一口气,说:“出事那天他本来是要直接去酒楼的,结果路上遇到了郑家那个赌鬼,他俩从来狼狈为奸。看着时间还早,所以他准备先跟那群人去赌场玩玩。我劝他夫人还在等着呢。他只是说:‘那就让她等着吧。’
“我当时真的气得要死,说:‘您都答应过老爷老夫人,要和秦夫人好好过日子的。’他直接给了我一耳光,随后就去赌场了。我只好先去酒楼找文茵,告诉她阎凌盛去赌场了,她只是坐在包厢里说:‘知道了。’她真的好可怜。”
“这么难过的日子,她居然生生忍下来了。”唐青柳同情的摇摇头道,随后握紧了夏宝珠的手。
再次给自己灌下两杯酒的胡安又长叹了口气说道:“等他到酒楼的那段时间,可是说那是我们在场所有人最——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了。”
“而带来这些却自己不受影响的人就是阎凌盛。”夏宝珠说。
“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他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你们知道当时他进门的时候还笑着对我们说:‘知道我刚刚赢了多少钱吗?’的时候,文茵的脸色有多难看吗?”
“确实无可救药。”夏宝珠摇着头咕哝道。
胡安说:“他是那种不会把其他人当人的人。尤其是地位比他低的人,还有女人。他眼里没有那些人,也根本看不出来文茵有多难过绝望。”
“但是你看出来了不是吗?”
“文茵那样子,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的。她坐在那里面色苍白,神情紧张又强作欢颜。她不停地和一旁的女眷说笑,免得别人知道她自己过得悲苦。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那会儿小少爷还没出生,这是那时唯一能叫她感到稍稍安慰的事了。”
夏宝珠和唐青柳对视一眼,他们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小会儿。显然面前的这个男人并不为表现出对秦文茵的上心和怜惜而感到有什么不妥。
胡安继续说着。到现在他已经基本上没有了开始时的那种满腹猜疑的戒心。夏宝珠和唐青柳都有一种擅长倾听的天赋。加上胡安本身就对阎凌盛诸多不满和烈性酒水的作用,此时此刻的胡安与其说是在对他们讲话,莫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更贴切了。
“我知道你们请我吃饭就是好奇我会把陆三牛这个无辜之人推出去的真正原因,其实,我是知道的,阎凌盛的死,文茵才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人。可是,可她不可能那么做的……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药里有毒参……毒参,对了,毒药,”此时的胡安开始跑题了,转而谈起了他知道的其他事。
“你们大概不知道,我的老家那边盛产香料和一些药材。在我被卖到这里之前,我和姐姐都为一家药铺工作。那时候我们按时令采集药材,把它们晾干,浸泡,还有其他一系列的事情。有些迷信的人,还会非要在满月等特定时刻指定采集某些药草根之类的。
“而且要知道,很多毒药其实用好了,是能够救命的。就像毒参这个东西,只要控制好量,它就是完美的麻药,对镇痛特别有用!还有咳疾——文茵她真的咳得很严重。所以那些毒参是老爷托我去买的……”
“你有没有同别人讲过这东西用不好有毒呢?”
“有,当然有。阎府侍弄花草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胡安说道,“老爷叫那些园丁单独给夫人种了两株入药,为了防止有人不知道这东西有毒、乱动了出事,老爷特地叫我同他们都讲了这些,他们都知道这些。”
“他们?这里面都包括谁?”夏宝珠问。
胡安听到这个问题后愣住了,他的眼神有些迷朦,似乎在回想当时的场景。
不多时他说道:“就那些园丁知道啊。还有老爷老夫人和大管家,还有来取药的大夫……”
“这是当时在场的所有的人了?”
“是的吧……”胡安又想了想,随后好奇地看着夏宝珠,“掌柜的是觉得还应该有谁吗?”
“我只是在想有没有知道这东西有毒的人这次跟你们一起出行了——”
“原来如此,不过我估计,除了我以外,珍珠应该也是知道的。”胡安咕哝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说呢?”
“嗯,因为珍珠也是伺候文茵喝药的人啊,”胡安解释道,“除了大夫外,她应该就是为数不多能接触到这个东西的人了。不过她也是个傻的,对阎凌盛那个家伙一片痴心,同夫人一样,心心念念的只有阎凌盛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就连阎凌盛说要把她送给郑家那个混蛋珍珠也欣然同意。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只怕珍珠就要到另一个魔窟里去了。”
“把她送到郑家去?”
“是啊,郑家那也是个好色之徒。当时陆芒种来唱曲的时候,他是第一个上去调戏的,简直叫人看不下去。不过我觉得阎凌盛要把珍珠送出去也不都是为了讨好朋友。他挺不喜欢珍珠和文茵讲话的。”
“这又是为什么?”唐青柳不解,“妻妾和睦相处对他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
“他只希望所有的女人,尤其是自己身边的女人只围着自己转,”胡安比画着说道,“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他觉得可以,但是文茵不仅不吃醋,还处处为了珍珠做打算,所以他就不高兴了,明白了吗?”
夏宝珠打断了他:“是因为秦夫人想要把珍珠抬成妾室这个原因吗?”
胡安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是也不是,究其原因是有次阎凌盛打文茵的时候,文茵下意识地还了手,结果那个花瓶砸到了珍珠身上。结果那会儿珍珠刚怀孕,珍珠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那个孩子就这么没了。打那以后文茵就特别自责,可以这么说,她似乎总是觉得为了珍珠做任何事情来弥补都不为过。”
夏宝珠沉思着点点头,她问道:“那珍珠本人呢?她是否因此事而对秦文茵怀恨在心呢?”
“怎么可能呢?”胡安嗤笑道,“我不是说了吗?珍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怀有身孕,她本身也是害怕阎凌盛的。她同几个玩得好的姐妹也说过,自己本身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只是秦文茵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那秦夫人有为把珍珠送去郑家这件事分辩过吗?”
“自然,文茵当时冲阎凌盛大发脾气,那还是我第一次看她这样。只是阎凌盛那人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决心要做的事没人可以扭转。加上秦家也确实有求于阎家,文茵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更说不上什么话的珍珠也只能屈从。”
“那一开始是约定她什么时候被送去呢?”
“文茵生辰后,要不是发生了陆芒种这桩事,现如今珍珠只怕已经到了郑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