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必须有可行的前提。白鸽能够分辨出是否具备可行性。
但是现在。它知道这是可行的，辛德瑞拉并非无理取闹。
只不过。
白鸽朝水面试探性伸了伸爪子，下意识就鞠了一爪子水到面前。
是真没有啊！
白鸽淡红的尖喙刺破水面。
水流轻轻拂过，被喙戳出小坑，在它抬头的一刹，回补完成。
白鸽注视着顾徊，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毕竟，他是提出要求的人。
但顾徊只是怜爱地摸了摸它的头顶：“你加油，可以在旁边做个窝。”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架子。”顾徊指了指洗手台上的红木立架，还是他在逛花鸟市场淘到的，据说，每只鸟都会喜欢。
白鸽看着不是很开心。
顾徊想着，很好，这样他就快乐了。
金光欲言又止。还是在顾徊入睡之前提出了疑问：【您真的觉得白鸽能挑出原子吗？】
是不是太欺负鸟了一点？
这只是一只弱小可怜，还没有毛的鸽子啊。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顾徊明知故问，没有半丝良心不安。
觉得身上的羽绒被属实暖和，若是条件允许，说不准能让白鸽感受一下被毛羽毛覆盖的温暖。
而不是抢占别鸟的躯体。
小黄憋不出话，因为它该站的是顾徊立场。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心底嗖嗖得发凉。可恶，明明它没有实体啊！
“小黄。”顾徊异常严肃，澄清了一件事实：“在我的世界，义务教育里有电解水的实验。而在成年之前，学生们都会掌握分解水的原理。”
他没有说错，只是特意更换了用词，显得我方人民更有实力。
“连一个未成年孩子都能知晓的问题，它一只自称伟大的白鸽能不知晓？”
顾徊带着嘲讽。
“它既然敢应，那么我想，它也是知道这件事存在成功的原理。我甚至没让它转移质子、交换中子。”
而且，他还给自己留了后路。并没有说明原子的存在状态。只要分开氢、氧两种原子即可。
确保任务落在自己头上时能得到顺利解决。
可见，他的要求实在不高，可以说仅此而已。
小黄呆滞，金光有些黯淡，像是陷入沉思。
这似乎......真的很简单啊喂！
如果有顾徊提供装备，白鸽只需要用它的爪子它的喙，甚至是任何位置，触碰电流的开启机关，就能完成任务。
而不是现在，摆烂到整只鸟都埋在水里，成了落汤鸡。
但是，一只鸟，还是童话里的鸟，又怎么能知道这些呢？
顾徊声音轻不可闻，比起控诉，更像是反击后的理所当然：“当时的许天良，也是这样吧。”
白鸽说不准会嗤之以鼻。毕竟，丢个孩子，多大点事，手一抬一放，命就没了，任务就完成了。它也能得到食物和能量，偏生这老头死倔，迟迟不付诸行动。
顾徊双目幽深，像是穿透了时光，他也是现在复盘才发现的问题。
许天良妻子去世是意外。老人家走在人行道上，被闯红灯的摩托撞飞，在急救室抢救了24小时宣告死亡，彼时恰逢春节。
他注意到了一个被忽视的东西。时间。
瞎子的话在他的耳畔浮现：“明明他们说了，这是一个好老头，特别积极主动地要求除邪啊，怎么轮到我，就不一样了呢？”
顾徊最开始听到就过，只在脑中留下了记忆，并未深思。而现在，这句话成了关键线索，将所有的信息串成了链。
在许大通的描述里，许天良是在妻子死后开始不正常。那时是今年的2月初，离现在足足有十月。
在这期间，许大通证明，许天良用言语多次要求儿子将小孩丢弃。
许天良彼时已经受到白鸽的污染。
那么，受到污染的他为什么没有采取实际行动，而是一直拖到了现在。
顾徊曾主动被动参与感染规整鸟四次。首先是余老太，再是他自己。在掌握能量后，又命令白鸽两次。这四次，无论目标是谁，全是在指令发出后，第一时间被污染，并在第一时间完成选择的动作。
许天良为什么能成为特殊项？
是白鸽不想吗？不可能，白鸽做梦都想征服人类。而且，污染是它的存在方式即生存本能。
再者，白鸽它自己遇见这种事也只能做。顾徊觉得，这是类似于机制的底层问题，不容更改。
那么只有另一个原因。
是许天良不想。
顾徊甚至能够想象，在无数个白天、黑夜。许天良死死地和自己的大脑作斗争，把脑中莫名升起的念头当成邪祟。奋力驱除后无果，只能想办法寻求外界帮助。以一个老人的朴素念头，他会去道观、会去佛寺，会找各种术士。
但他面对的是一只真正的“鬼”。
他更不知自己的异常的原因，只能寄希望于神佛。
只可惜，举头三尺，他看不到神明，也看不到白鸽。
他根本不知道，在他升起杀心、对着孙子伸出手的背后，全是一只鸟在挥动翅膀，眼眸中闪烁兴奋光芒。
在他停手，强行将动作打断时，那只鸟会有多么愤怒。
他只是觉得，自己是中邪了。
为什么许天良能够维持这么长时间的清醒。直至十个月后，白鸽才使用了代价的惩罚能力。
因为，爱。一个很俗，但也只能是它、只会是它的东西。
在无解的外界思维介入中，唯有另一个出于本能的思维才能和它相对抗。爱，就是这样的力量。
不过很可惜。许天良的对抗失败了。
不，不一定是失败！
顾徊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险些从被窝里兴奋弹起。
假如！惩罚并非任务没能完成的必须。而是白鸽作为任务的发布者，主动放弃后，对于“叛逆者”的最后一击呢！
说得通！
那么冲向窗外时的许天良，是真正的许天良吗？
那时的他，在想什么？
这只白鸽，必死。
之所以还未动手，是因为顾徊注意到它的表述。
“降临”和“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