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屋。
穿着黄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靠在哥俩的自制床板上睡着了。
就是拿硬纸板垫在一起,铺上两层旧衣服。
屋内光线昏暗,没有电灯。
平时只能靠蹭对面楼的光过夜。
兄弟俩经常因为对面楼付不起电费而焦虑。
劝人家多打两份工,改善改善生活质量。
路明远眯着眼凑近一瞧。
“曼儿姐?”
女人是洛方舟和路明远的邻居赵曼儿。
她比洛方舟还要大三岁,平时对两兄弟都挺照顾,隔三岔五就会送些吃的过来。
洛方舟和路明远的衣服破了也是她给缝的。
所以经常能看到兄弟俩的衣服上出现蕾丝、裙摆......
路明远对曼儿姐印象很好。
身材窈窕,人也长得漂亮,心地善良,就是因为工作关系经常抽烟。
赵曼儿睡眼惺忪,慢悠悠从**爬起来,揉揉眼睛:“你回来了,方舟呢?”
“我哥有点事儿,过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大晚上的瞎跑什么,让他乖乖在家待着。”
“嗯,曼儿姐你放心,我哥不会有事的。”
赵曼儿点了根烟,路明远见过这种烟,是富人区的有钱人抽的。
“我带了点牛肉和馕饼,你们兄弟俩还在长身体,留着吃。”
黑暗中燃烧的烟丝格外醒目。
赵曼儿低头注意到大金毛:“哪儿来的狗?”
“路边捡的,哥看他可怜就养了,叫大黄。”
赵曼儿半蹲下身子,撸了撸狗头,吐出的烟圈在昏暗的光线里隐隐散去。
“毛色看着不错,就是瘦了点,那我以后再带点骨头过来。”
赵曼儿弯腰踩灭烟头,扯了扯裙角,遮住膝盖上的淤青。
“那我先回去了,牛肉趁热吃,方舟回来记得嘱咐他晚上别瞎跑,夜里外面不安全。”
“嗯,放心吧,曼儿姐。”
赵曼儿走后不久,洛方舟就回来了,脚步略微有些踉跄,面颊似乎更肿了。
路明远注意到洛方舟的胳膊上多了几道血痕,像是被利器划过留下的。
袖口上多了新的血迹。
“哥,你衣服脱下来,我去给你洗了,明天一早好穿。”
“好。”
借着对面楼透过来的光,兄弟俩坐在窗边吃起牛肉和馕饼,大黄趴在洛方舟脚边啃骨头。
“哥,曼儿姐是不是做那个的呀?”
路明远吞吞吐吐问道。
“别乱说,曼儿姐对咱们不错。”
“我看见曼儿姐胳膊上腿上多了好多淤青,曼儿姐人这么好,要是能不做这个就好了。”
“你还小不懂,在这里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嘁,可你也就比我大三岁啊,都还没成年呢!”
洛方舟夹了块牛肉放到路明远碗里。
手臂的伤口不小心撕裂开,鲜血沿着手指滴落,眼角微微**。
忽然,对面楼的灯光熄灭了,屋内一片漆黑。
洛方舟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明天记得去对面楼催他们交电费,不能影响我们生活。”
“好。”
......
第二天一大早,兄弟俩把昨天“搜刮”回来的物资分成三份。
油米泡面留着自己吃,化妆品什么的特意留给曼儿姐,剩下的杂七杂八拿去杂货店卖了换钱。
上午八九点出门,
街上的早点铺子门口蹲着一帮大老爷们儿,抽着捡来的烟屁股在那儿“蹲点儿”。
贼眉鼠眼打量着来往路人身上值钱的东西,时不时走过两个女孩子,悄声跟上去。
可见到洛方舟兄弟俩纷纷走开。
他们知道洛方舟这小子没别的优点,就是“狠”。
不然也活不到现在。
腰上的匕首说见红就见红。
谁要是敢抢他的东西,八成是活腻歪了。
破旧楼屋之间的过道很窄,有一间间小门,早上不见人影。
可一旦过了中午,不少穿得节俭、外向、奔放的姑娘就会站在门口做生意。
曼儿姐就住在弄堂最西边的那间房子,常看见有钱的富家子弟进进出出。
路明远和洛方舟打算先去杂货铺把物资卖了,再去曼儿姐家把化妆品什么的给她。
贫民窟的一里街上开着一家杂货铺子。
铺子老板黄百万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子,一副奸商模样,贼眉鼠眼,两撇小胡子。
专门收各类物资再以高价卖出去,做着中间商赚差价的买卖。
“百万哥,这是我们昨天找回来的东西,你估估价。”
路明远抱着尿素袋子往柜台上一搁,冲戴眼镜的胖子说道。
“好久没见你们哥俩了,还以为你们出事儿了,最近这贫民窟可是死了不少人呢。”
黄百万伸手进尿素袋子摸了摸,抽出五六双丝袜、七八盒橡胶制品、三四件保暖内衣......
“诶呦呵,都是行货啊,一口价三千六,我全收了。
嘿嘿,这黑丝你瞅瞅,富人区的阔佬都喜欢这玩意儿,说是带劲儿!”
黄百万一脸**笑。
脸红脖子粗,一看就是读春秋的!
“等等,这可都是稀罕货,现在隔离区光是一盒001都大几百,这里起码五千!
一毛都不能少!”
洛方舟一把抢过袋子,声音低沉,眼神凶狠。
就连路明远看了都后背冒冷汗。
“五千?我一个月流水都没有五千!
我看你们哥俩也不容易,最多四千。”
洛方舟微微一笑,略带嘲讽地说道:
“如果老婆知道你偷偷摸摸给三道口的姑娘送丝袜和口红......”
“四千五!”
“如果杀猪的刘二狗知道你和他老婆有一腿......”
“方舟兄弟,不说了,五千成交!”
“爽快。”
轻松拿捏。
黄百万是一里街出了名的怕老婆。
可私底下又按捺不住下半身,偷摸着去三道口弄堂寻开心。
还总喜欢调戏人家有妇之夫。
连卖菜的王大娘都不放过。
这些都是曼儿姐告诉兄弟俩的。
黄百万一脸不情愿地把一沓钞票塞进洛方舟的手里,恨得牙痒痒。
可没办法,他知道洛方舟是个狠人。
年纪虽小,可手段极其“毒辣凶狠”,说到做到。
真要让刘二狗知道自己跟他老婆有一腿。
那第二天猪肉摊上的肉恐怕得从自己身上剔。
“百万哥,你胳膊怎么啦?”
路明远注意到了胳膊上的伤口,长长的一道,伤口呈撕裂状。
“别提了,他娘的!
昨晚去三道口散步让人挠了,天太黑没看清脸,就记着龇牙咧嘴凶得很,吓得老子半夜都不敢去撒尿。”
“三道口?”
三道口正是兄弟俩住的弄堂。
洛方舟不用猜都知道。
肯定是黄百万大半夜去三道口寻欢的时候留下的。
居然还大言不惭说散步,真是不要脸。
伤口看上去已经感染了,化脓生黑斑了,看着有些渗人。
出了杂货铺,路明远手里点着钱笑嘻嘻道:
“哥,算上咱们攒的钱,马上就能给你买特效药了......诶?大黄呢?”
俩兄弟发现大黄不见了。
路明远回头一瞧,大黄翘着狗腿对着一颗歪脖子树在嘘嘘。
“大黄,不能随地大小便。”路明远装模作样教育大黄。
刚说完,兄弟俩自己也有点尿急。
跑去黄百万杂货铺的墙角比谁尿得远。
美其名曰:童子尿能辟邪。
......
兄弟俩沿着一里街往回走,走了半个钟头。
回到三道口快要中午了。
不少躺着挣钱的姑娘已经打扮得鲜亮站在“家门口”候着,对着俩兄弟抛媚眼。
见两位少年不为所动。
有两个穿着“半遮半掩”的妇人想要上前卖弄**。
走近一看是洛方舟,吓得“套”掉了一地。
兄弟俩走到赵曼儿家门口,敲了敲门。
“谁啊?今天不接客,回去吧。”
“曼儿姐,是我们。”
“来了,你们等等啊!”
过了五分钟,房门打开。
曼儿姐穿着单薄的奶白色睡衣,外面套了一件灰绿色军大衣,面容憔悴,化着淡妆很漂亮。
“你们怎么来了?”
“曼儿姐,这是特意留给你的。”
路明远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盒,特意用防水布包着。
曼儿姐接过纸盒,白皙的面颊映出甜美的酒窝,蹲下身子摸了摸大黄的狗头。
“马上中午了,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好呀,谢谢曼儿姐。”
路明远一听到有饭吃,迫不及待答应下来,傻憨憨地咧嘴笑。
洛方舟隐约又感觉到一阵头疼,脑袋沉重,晕晕乎乎的。
刚想抡自己一巴掌,可一想脸还没消肿,先算了。
曼儿姐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有专门的衣柜摆放各类服装。
路明远瞟了一眼,其中有几件半透明的蕾丝衣裙、还有几件破洞的职业装。
心想曼儿姐这日子也不容易。
衣服都破成这样了也不舍得补补。
化妆台上摆满了化妆品,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狭窄的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圆床。
“随便坐,我去做饭,渴了化妆台上有水。”
洛方舟不停揉按着太阳穴,浑身肌肉酸疼,头疼愈发明显。
“哥,你又头疼了?”
“不影响吃饭。”
路明远撸起袖子。
“哥,你要是下不去手,我替你来吧,我担心你头疼受不了。”
“???”
曼儿姐知道兄弟俩还在长身体,胃口大,做了一大桌子菜,炖了只鸡,还有红烧排骨。
这对于灾变后的生活来说是奢侈的,尤其是住在贫民窟的他们。
这一顿的开支抵得上兄弟俩半个月的伙食费。
“来,多吃点肉,吃下来的鸡骨头刚好可以给大黄。”
“麻烦你了,曼儿姐。”
“你们多吃点,我一个人吃不了别浪费了。”
洛方舟看见曼儿姐床头的药,注意到曼儿姐面色不太好。
“曼儿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昨晚睡觉着凉了,早上起来有点发烧,不过已经退下去了,我有药没关系的。”
吃过饭,赵曼儿特意用保温盒装了些让兄弟俩带回去。
走出弄堂的时候,看见狭窄的过道里来了不少大金链子、小手表,吊着大烟的有钱人。
左拥右抱,夹在两个摇首弄姿的女人中间。
笑得像是丢了魂。
“哥,他们是来干嘛的呀?”
“他们是来养精蓄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