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者的肾源匹配成功,让商陆看到了一线生机。
乔荞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手术准备在第二日清晨进行。
这天晚上,医院上空的夜空异常澄澈明亮。
月圆如盘。
周围晕染着彩色月晕,那是祥瑞的征兆。
商陆快要崩溃的心,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他仍旧不敢离开乔荞的重症监护室半步。
何启东和晚舟来劝说商陆。
两人无论怎么说服,商陆也不肯去休息。
只两三日的时间,商陆整个人苍老了十余岁。
平日里的他看起来成熟有魅力,特别风采,这时见他坐在乔荞的病床前,像得了瘟疫时的无精打采,甚至比他实际年龄还要苍老。
晚舟实在心疼,“三哥,你让阿东在这里守着吧,有护士,有医生,阿东也能看懂生命监测仪上的各种数据。你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等我嫂子醒过来看到你这么憔悴,她会心疼的。”
“我哪也不去。”商陆的目光,一刻不曾离开过乔荞那张安静和睡颜。
她在**躺了四天了。
四天,全靠输液点滴维持生命,甚至每天病危。
他收到的病危通知,数不清有多少次。
滴水未进的乔荞,唇是又干又裂的。
如果不是那滴滴滴正在运行的生命监测仪,提示着商陆,他真的以为乔荞已经醒不过来了。
晚舟又说了许多劝他去休息的话,他一声不吭,只拿着一杯纯净水,用棉签蘸着水擦拭在乔荞已经裂开口子的双唇上。
何启东拉了拉晚舟的袖子,“走吧,我送你回去,别烦你三哥了。”
离开重症监护室,何启东和晚舟一起脱掉了无菌服,往回走。
何启东紧紧牵着晚舟的手,“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后,不管能不能睡得着,你也要躺着休息。我去医院里陪着你三哥,好有个照应。”
“也不知道那个捐献肾脏的人,明天会不会反悔。我最怕这一点。”晚舟时刻心系着乔荞明天的手术。
何启东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担心这一点。”
两人缓步离开的身影,落在月色下,连地上的影子都充满了深深的忧愁感。
乔长安在医院对面的酒店照顾着三个弟弟吃完了晚餐,自己没吃两口,匆匆忙忙带着吃的去了医院。
她穿了无菌服,进了重症监护室,带着口罩来到商陆身后,“爸,换我守着妈妈,你去吃点东西吧,尔年在隔壁病房等着你。”
“你妈妈明早就要手术了,我要守着她。”他不想吃东西。
看着父亲充满痛楚的背影,乔长安心被狠狠一揪。
父母这一辈子,本是冲着白头到老而去的。
她完全能够理解父亲的心情。
父亲对母亲的感情,让她欣慰又羡慕,这样不离不弃的爱情才值得奔赴。
有件担心的事情一直悬在乔长安的心头。
离开重症监护室后,打了一通电话。
接到电话的李遇,把来电掐断了。
此时,李遇正和邓佳辉在医院对面的酒店。
李遇站在邓佳辉的房间门口,还未开口,邓佳辉便一脸惊讶起来,“阿遇,你的眼睛怎么了?”
“很不巧,感染了。”李遇的右眼遮着一块纱布,“邓院长,明天我姨妈的手术,我不能参加了。”
邓佳辉刚刚还想去李遇的房间,准备吩咐他好好休息,明早才能全神贯注投入到手术。
这眼睛感染发炎,影响视力,也不符合进手术室的规定。
邓佳辉可愁死了,“你在旁边我还才能更有信心,这可怎么办是好?”
平日里邓佳辉是一名很优秀的外科专家。
没有他害怕的手术。
可面对的是乔荞,他有心理压力。
李遇平静道,“邓院长,您是让我很敬仰的医生,你的医术我完全信得过。你一定可以的。”
李遇的电话接二连三地响起。
他一概掐断。
“我有个电话,先回病房了。明天就不跟你一起进手术室了。”
说完,他转身,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
等到他回到房间,这才给乔长安回过去。
乔长安是想发火的,因为他一共掐断了她十一通电话。
但现在的她,没有理由对李遇发火,她已经不是李遇的谁了。
哦,忘了,她是李遇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
接起电话,乔长安谨记着这个身份,喊了李遇一声:“李遇哥!”
那疏离的声音,在李遇的心尖上捅了一刀似的疼。
李遇哥!
以后只能是这个身份了。
像是认命了一般,李遇竟平静地应了一声,“嗯,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