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无才便是德。”言虽近理，却非无故而云然。因聪明女子失节者多，不若无才之为贵。盖前人愤激之词，与男子因官而得祸，遂以读书作宦[188]为畏途，遗言戒子孙，使之勿读书、勿作宦者等也。此皆见噎废食[189]之说，究竟书可竟弃，仕可尽废乎？吾谓才德二字，原不相妨。有才之女，未必人人败行；贪**之妇，何尝历历知书？但须为之夫者，既有怜才之心，兼有驭才之术耳。至于姬妾婢媵，又与正室不同。娶妻如买田庄，非五谷不殖，非桑麻不树，稍涉游观之物，即拔而去之，以其为衣食所出，地力有限，不能旁及其他也。买姬妾如治园圃，结子之花亦种，不结子之花亦种；成阴之树亦栽，不成阴之树亦栽，以其原为娱情而设，所重在耳目，则口腹有时而轻，不能顾名兼顾实也。使姬妾满堂，皆是蠢然一物，我欲言而彼默，我思静而彼喧，所答非所问，所应非所求，是何异于入狐狸之穴，舍**而外，一无事事者乎？故习技之道，不可不与修容、治服并讲也。技艺以翰墨为上，丝竹次之，歌舞又次之，女工则其分内事，不必道也。然尽有专攻男技，不屑女红，鄙织纴[190]为贱役，视针线如仇雠，甚至三寸弓鞋不屑自制，亦倩老妪贫女为捉刀人者，亦何借巧藏拙，而失造物生人之初意哉!予谓妇人职业，毕竟以缝纫为主，缝纫既熟，徐及其他。予谈习技而不及女工者，以描鸾刺凤[191]之事，闺阁中人人皆晓，无俟予为越俎[192]之谈。其不及女工，而仍郑重其事，不敢竟遗者，虑开后世逐末之门，置纺绩蚕缲于不讲也。虽说闲情，无伤大道，是为立言之初意尔。
文艺
学技必先学文。非曰先难后易，正欲先易而后难也。天下万事万物，尽有开门之锁钥。锁钥维何？文理二字是也。寻常锁钥，一钥止开一锁，一锁止管一门；而文理二字之为锁钥，其所管者不止千门万户。盖合天上地下，万国九州，其大至于无外，其小至于无内，一切当行当学之事，无不握其枢纽，而司其出入者也。此论之发，不独为妇人女子，通天下之士农工贾[193]，三教九流[194]，百工技艺，皆当作如是观。以许大世界，摄入文理二字之中，可谓约矣，不知二字之中，又分宾主。凡学文者，非为学文，但欲明此理也。此理既明，则文字又属敲门之砖，可以废而不用矣。天下技艺无穷，其源头止出一理。明理之人学技，与不明理之人学技，其难易判若天渊。然不读书不识字，何由明理？故学技必先学文。然女子所学之文，无事求全责备，识得一字，有一字之用，多多益善，少亦未尝不善；事事能精，一事自可愈精。予尝谓土木匠工，但有能识字记帐[195]者，其所造之房屋器皿，定与拙匠不同，且有事半功倍之益。人初不信，后择数人验之，果如予言。粗技若此，精者可知。甚矣，字之不可不识，理之不可不明也。
妇人读书习字，所难只在入门。入门之后，其聪明必过于男子，以男子念纷，而妇人心一故也。导之入门，贵在情窦[196]未开之际，开则志念稍分，不似从前之专一。然买姬置妾，多在三五、二八之年，娶而不御，使作蒙童求我者，宁有几人？如必俟情窦未开，是终身无可授之人矣。惟在循循善诱，勿阻其机，“扑作教刑[197]”一语，非为女徒而设也。先令识字，字识而后教之以书。识字不贵多，每日仅可数字，取其笔画最少，眼前易见者训之。由易而难，由少而多，日积月累，则一年半载以后，不令读书而自解寻章觅句矣。乘其爱看之时，急觅传奇之有情节、小说之无破绽者，听其翻阅，则书非书也，不怒不威而引人登堂入室[198]之明师也。其故维何？以传奇、小说所载之言，尽是常谈俗语，妇人阅之，若逢故物。譬如一句之中，共有十字，此女已识者七，未识者三，顺口念去，自然不差。是因已识之七字，可悟未识之三字，则此三字也者，非我教之，传奇、小说教之也。由此而机锋相触，自能曲喻旁通。再得男子善为开导，使之由浅而深，则共枕论文，较之登坛讲艺，其为时雨之化，难易奚止十倍哉？十人之中，拔其一二最聪慧者，日与谈诗，使之渐通声律，但有说话铿锵[199]，无重复聱牙[200]之字者，即作诗能文之料也。苏夫人说：“春夜月胜于秋夜月，秋夜月令人惨凄，春夜月令人和悦。”此非作诗，随口所说之话也。东坡因其出口合律，许以能诗，传为佳话。此即说话铿锵，无重复聱牙，可以作诗之明验也。其余女子，未必人人若是，但能书义稍通，则在学诸般技艺，皆是锁钥到手，不忧阻隔之人矣。
妇人读书习字，无论学成之后受益无穷，即其初学之时，先有裨于观者：只须案[201]摊书本，手捏柔毫[202]，坐于绿窗翠箔[203]之下，便是一幅画图。班姬[204]续史之容，谢庭咏雪[205]之态，不过如是，何必睹其题咏，较其工拙，而后有闺秀同房之乐哉？噫，此等画图，人间不少，无奈身处其地者，皆作寻常事物观，殊可惜耳。
欲令女子学诗，必先使之多读，多读而能口不离诗，以之作话，则其诗意诗情，自能随机触露，而为天籁[206]自鸣矣。至其聪明之所发，思路之由开，则全在所读之诗之工拙，选诗与读者，务在善迎其机。然则选者维何？曰：在“平易尖颖”四字。平易者，使之易明且易学；尖颖者，妇人之聪明，大约在纤巧一路，读尖颖之诗，如逢故我，则喜而愿学，所谓迎其机也。所选之诗，莫妙于晚唐及宋人，初中盛三唐，皆所不取；至汉魏晋之诗，皆秘勿与见，见即阻塞机锋[207]，终身不敢学矣。此予边见，高明者阅之，势必哑然一笑。然予才浅识隘，仅足为女子之师，至高峻词坛，则生平未到，无怪乎立论之卑也。
女子之善歌者，若通文义，皆可教作诗余。盖长短句法，日日见于词曲之中，入者既多，出者自易，较作诗之功为尤捷也。曲[208]体最长，每一套必须数曲，非力瞻者不能。诗余[209]短而易竟，如《长相思》《浣溪纱》《如梦令》《蝶恋花》之类，每首不过一二十字，作之可逗灵机。但观诗余选本，多闺秀女郎之作，为其词理易明，口吻易肖故也。然诗余既熟，即可由短而长，扩为词曲，其势亦易。果能如是，听其自制自歌，则是名士佳人合而为一，千古来韵事韵人，未有出于此者。吾恐上界神仙，自鄙其乐，咸[210]欲谪向人寰[211]而就之矣。此论前人未道，实实创自笠翁，有由此而得妙境者，切忽忘其所本。
以闺秀自命者，书、画、琴、棋四艺，均不可少。然学之须分缓急，必不可已者先之，其余资性能兼，不妨次第并举，不则一技擅长，才女之名著矣。琴列丝竹，别有分门，书则前说已备。善教由人，善习由己，其工拙浅深，不可强也。画乃闺中末技，学不学听之。至手谈一节，则断不容已，教之使学，其利于人己者，非止一端。妇人无事，必生他想，得此遣日，则妄念不生，一也；女子群居，争端易酿，以手代舌，是喧者寂之，二也；男女对坐，静必思**，鼓瑟鼓琴之暇，焚香啜茗之余，不设一番功课，则静极思动，其两不相下之势，不在几案之前，即居床笫之上矣。一涉手谈，则诸想皆落度外，缓兵降火之法，莫善于此。但与妇人对垒，无事角[212]胜争雄，宁饶数子而输彼一筹，则有喜无嗔，笑容可掬；若有心使败，非止当下难堪，且阻后来弈兴矣。
纤指拈棋，踌躇不下，静观此态，尽勾消魂。必欲胜之，恐天地间无此忍人也。
双陆投壶[213]诸技，皆在可缓。骨牌[214]赌胜，亦可消闲，且易知易学，似不可已。
丝竹
丝竹之音，推琴为首。古乐相传至今，其已变而未尽变者，独此一种，余皆末世之音也。妇人学此，可以变化性情，欲置温柔乡，不可无此陶熔之具。然此种声音，学之最难，听之亦最不易。凡令姬妾学此者，当先自问其能弹与否。主人知音，始可令琴瑟在御，不则弹者铿然，听者茫然，强束官骸[215]以俟其阕[216]，是非悦耳之音，乃苦人之具也，习之何为？凡人买姬置妾，总为自娱。己所悦者，导之使习；己所不悦，戒令勿为，是真能自娱者也。尝见富贵之人，听惯弋阳[217]、四平[218]等腔，极嫌昆调之冷，然因世人雅重昆调，强令歌童习之，每听一曲，攒眉许久，座客亦代为苦难，此皆不善自娱者也。予谓人之性情，各有所嗜，亦各有所厌，即使嗜之不当、厌之不宜，亦不妨自攻其谬。自攻其谬，则不谬矣。予生平有三癖，皆世人共好而我独不好者：一为果中之橄榄，一为馔中之海参，一为衣中之茧。此三物者，人以食我，我亦食之；人以衣我，我亦衣之；然未尝自沽而食、自购而衣，因不知其精美之所在也。谚云：“村人吃橄榄，不知回味。”予真海内之村人也。因论习琴，而谬谈至此，诚为饶舌。
人问：主人善琴，始可令姬妾学琴，然则教歌舞者，亦必主人善歌善舞而后教乎？须眉丈夫之工此者，有几人乎？曰：不然。歌舞难精而易晓，闻其声音之婉转，睹其体态之轻盈，不必知音，始能领略，座中席上，主客皆然，所谓雅俗共赏者是也。琴音易响而难明，非身习者不知，惟善弹者能听。伯牙不遇子期[219]，相如不得文君[220]，尽日挥弦，总成虚鼓。吾观今世之为琴，善弹者多，能听者少；延明师、教美妾者尽多，果能以此行乐，不愧文君、相如之名者绝少。务实不务名，此予立言之意也。若使主人善操，则当舍诸技而专务丝桐[221]。“妻子好合，如鼓瑟琴。”“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琴瑟非他，胶漆男女，而使之合一；联络情意，而使之不分者也。花前月下，美景良辰，值水阁之生凉，遇绣窗之无事，或夫唱而妻和，或女操而男听，或两声齐发，韵不参差，无论身当其境者，俨若神仙，即画成一幅合操图，亦足令观者消魂，而知音男妇之生妒也。
丝音自焦桐[222]而外，女子宜学者，又有琵琶、弦索、提琴之三种。琵琶极妙，惜今时不尚，善弹者少，然弦索之音，实足以代之。弦索之形较琵琶为瘦小，与女郎之纤体最宜。近日教习家，其于声音之道，能不大谬于宫商[223]者，首推弦索，时曲次之，戏曲又次之。予向有场内无文、场上无曲之说，非过论也。止为初学之时，便以取舍得失为心，虑其调高和寡，止求为“下里巴人[224]”，不愿作“阳春白雪[225]”，故造到五七分即止耳。提琴较之弦索，形愈小而声愈清，度清曲者必不可少。提琴之音，即绝少美人之音也。春容柔媚，婉转断续，无一不肖。即使清曲不度，止令善歌二人，一吹洞箫，一拽提琴，暗谱悠扬之曲，使隔花间柳者听之，俨然一绝代佳人，不觉动怜香惜玉之思也。
丝音之最易学者，莫过于提琴，事半功倍，悦耳娱神。吾不能不德创始之人，令若辈尸而祝之[226]也。
竹音之宜于闺阁者，惟洞箫一种。笛可暂而不可常。至笙、管二物，则与诸乐并陈，不得已而偶然一弄，非绣窗所应有也。盖妇人奏技，与男子不同，男子所重在声，妇人所重在容。吹笙搦管[227]之时，声则可听，而容不耐看，以其气塞而腮胀也，花容月貌为之改观，是以不应使习。妇人吹箫，非止容颜不改，且能愈增娇媚。何也？按风作调，玉笋为之愈尖；簇口为声，朱唇因而越小。画美人者，常作吹箫图，以其易于见好也。或箫或笛，如使二女并吹，其为声也倍清，其为态也更显，焚香啜茗而领略之，皆能使身不在人间世也。
吹箫品笛之人，臂上不可无钏[228]。钏又勿使太宽，宽则藏于袖中，不得见矣。
歌舞
演习部中已载者，一语不赘，彼系泛论优伶[229]，此则单言女乐，然教习声乐者，不论男女，二册皆当细阅。
昔人教女子以歌舞，非教歌舞，习声容也。欲其声音婉转，则必使之学歌；学歌既成，则随口发声，皆有燕语莺啼之致，不必歌而歌在其中矣。欲其体态轻盈，则必使之学舞；学舞既熟，则回身举步，悉带柳翻花笑之容，不必舞而舞在其中矣。古人立法，常有事在此而意在彼者。如良弓之子先学为箕，良冶之子先学为裘。妇人之学歌舞，即弓冶[230]之学箕裘[231]也。后人不知，尽以声容二字属之歌舞，是歌外不复有声，而征容必须试舞，凡为女子者，即有飞燕[232]之轻盈、夷光之妩媚，舍作乐无所见长。然则一日之中，其为清歌妙舞者有几时哉？若使声容二事，单为歌舞而设，则其教习声容，犹在可疏可密之间。若知歌舞二事，原为声容而设，则其讲究歌舞，有不可苟且塞责者矣。但观歌舞不精，则其贴近主人之身，而为殢雨尤云[233]之事者，其无娇音媚态可知也。
“丝不如竹，竹不如肉。[234]”此声乐中三昧[235]语，谓其渐近自然也。予又谓男音之为肉，造到极精处，止可与丝竹比肩，犹是肉中之丝、肉中之竹也。何以知之？但观人赞男音之美者，非曰“其细如丝”，则曰“其清如竹”，是可概见。至若妇人之音，则纯乎其为肉矣。语云：“词出佳人口。”予曰：不必佳人，凡女子之善歌者，无论妍媸美恶，其声音皆迥别男人。貌不扬而声扬者有之，未有面目可观而声音不足听者也。但须教之有方、导之有术，因材而施，无拂其天然之性而已矣。歌舞二字，不止谓登场演剧，然登场演剧一事，为今世所极尚，请先言其同好者。
一曰取材。取材维何？优人所谓“配脚色”是已。喉音清越而气长者，正生、小生之料也；喉音娇婉而气足者，正旦、贴旦之料也，稍次则充老旦；喉音清亮而稍带质朴者，外末之料也；喉音悲壮而略近噍杀[236]者，大净之料也。至于丑与副净，则不论喉音，止取性情之活泼、口齿之便捷而已。然此等脚色，似易实难。男优之不易得者二旦，女优之不易得者净丑。不善配脚色者，每以下选充之，殊不知妇人体态不难于庄重妖娆，而难于魁奇洒脱，苟得其人，即使面貌娉婷、喉音清婉，可居生旦之位者，亦当屈抑而为之。盖女优之净丑，不比男优仅有花面之名，而无抹粉涂烟之实，虽涉诙谐谑浪，犹之名士风流。若使梅香之面貌胜于小姐，奴仆之词曲过于官人，则观者听者倍加怜惜，必不以其所处之位卑，而遂卑其才与貌也。
二曰正音。正音维何？察其所生之地，禁为乡土之言，使归《中原音韵》[237]之正者是已。乡音一转而即合昆调者，惟姑苏[238]一郡。一郡之中，又止取长、吴二邑，余皆稍逊，以其与他郡接壤，即带他郡之音故也。即如梁溪境内之民，去吴门不过数十里，使之学歌，有终身不能改变之字，如呼酒钟[239]为“酒宗”之类是也。近地且然，况愈远而愈别者乎？然不知远者易改，近者难改；词语判然、声音迥别者易改，词语声音大同小异者难改。譬如楚人往粤、越人来吴，两地声音判如霄壤[240]，或此呼而彼不应，或彼说而此不言，势必大费精神，改唇易舌，求为同声相应而后已。止因自任为难，故转觉其易也。至入附近之地，彼所言者，我亦能言，不过出口收音之稍别，改与不改，无甚关系，往往因仍苟且，以度一生。止因自视为易，故转觉其难也。正音之道，无论异同远近，总当视易为难。选女乐者，必自吴门是已。然尤物之生，未尝择地，燕姬赵女、越妇秦娥见于载籍者，不一而足[241]。“惟楚有材，惟晋用之。”此言晋人善用，非曰惟楚为能生材也。予游遍域中，觉四方声音，凡在二八上下之年者，无不可改，惟八闽[242]、江右[243]二省，新安、武林二郡，较他处为稍难耳。正音有法，当择其一韵之中，字字皆别，而所别之韵，又字字相同者，取其吃紧一二字，出全副精神以正之。正得一二字转，则破竹之势已成，凡属此一韵中相同之字，皆不正而自转矣。请言一二以概之。九州以内，择其乡音最劲、舌本最强者而言，则莫过于秦晋二地。不知秦晋之音，皆有一定不移之成格。秦音无东钟，晋音无真文；秦音呼东钟为真文，晋音呼真文为东钟。此予身入其地，习处其人，细细体认而得之者。秦人呼中庸之中为肫[244]，通达之通为吞，东南西北之东为敦，青红紫绿之红为魂，凡属东钟一韵者，字字皆然，无一合于本韵，无一不涉真文。岂非秦音无东钟，秦音呼东钟为真文之实据乎？我能取此韵中一二字，朝训夕诂[245]，导之改易，一字能变，则字字皆变矣。晋音较秦音稍杂，不能处处相同，然凡属真文一韵之字，其音皆仿佛东钟，如呼子孙之孙为松，昆腔之昆为空之类是也。即有不尽然者，亦在依稀仿佛之间。正之亦如前法，则用力少而成功多。是使无东钟而有东钟，无真文而有真文，两韵之音，各归其本位矣。秦晋且然，况其他乎？大约北音多平而少入，多阴而少阳。吴音[246]之便于学歌者，止以阴阳平仄不甚谬耳。然学歌之家，尽有度曲一生，不知阴阳平仄为何物者，是与蠹鱼[247]日在书中，未尝识字者等也。予谓教人学歌，当从此始。平仄阴阳既谙，使之学曲，可省大半工夫。正音改字之论，不止为学歌而设，凡有生于一方，而不屑为一方之士者，皆当用此法以掉其舌。至于身在青云[248]，有率吏临民之责者，更宜洗涤方音，讲求韵学，务使开口出言，人人可晓。常有官说话而吏不知，民辩冤而官不解，以致误施鞭扑[249]、倒用劝惩者。声音之能误人，岂浅鲜哉!
正音改字，切忌务多。聪明者每日不过十余字，资质钝者渐减。每正一字，必令于寻常说话之中，尽皆变易，不定在读曲念白时。若止在曲中正字，他处听其自然，则但于眼下依从，非久复成故物，盖借词曲以变声音，非假声音以善词曲也。
三曰习态。态自天生，非关学力，前论声容，已备悉其事矣。而此复言习态，抑何自相矛盾乎？曰：不然。彼说闺中，此言场上。闺中之态，全出自然。场上之态，不得不由勉强，虽由勉强，却又类乎自然，此演习之功之不可少也。生有生态，旦有旦态，外末有外末之态，净丑有净丑之态，此理人人皆晓；又与男优相同，可置弗论，但论女优之态而已。男优妆旦，势必加以扭捏，不扭捏不足以肖妇人；女优妆旦，妙在自然，切忌造作，一经造作，反类男优矣。人谓妇人扮妇人，焉有造作之理，此语属赘。不知妇人登场，定有一种矜持之态；自视为矜持，人视则为造作矣。须令于演剧之际，只作家内想，勿作场上观，始能免于矜持造作之病。此言旦脚之态也。然女态之难，不难于旦，而难于生；不难于生，而难于外末净丑；又不难于外末净丑之坐卧欢娱，而难于外末净丑之行走哭泣。总因脚小而不能跨大步，面娇而不肯妆瘁容故也。然妆龙像龙，妆虎像虎，妆此一物，而使人笑其不似，是求荣得辱，反不若设身处地，酷肖神情，使人赞美之为愈矣。至于美妇扮生，较女妆更为绰约。潘安[250]、卫玠[251]，不能复见其生时，借此辈权为小像，无论场上生姿，曲中耀目，即于花前月下偶作此形，与之坐谈对弈[252]，啜茗焚香，虽歌舞场之余文，实温柔乡之异趣也。
[1] 出自《孟子·告子上》，是告子的论点之一，即食欲与性欲都是人的本能与生存需要，食色还可以引申为喜爱美好的事物。
[2] 出自《孟子·告子上》，子都是春秋时郑国的公子，据说是当时的第一美男子，他的姣好容貌是有目共睹的。
[3] 拂：违背、逆。
[4] 出自《礼记·中庸》，意为处在富贵的地位，就做富贵人应该做的事；处在贫贱的地位，就做贫贱时应该做的事。
[5] 狮吼：河东狮子吼。比喻悍妻怒骂。
[6] 次：次序、等第。这里的意思是评判。
[7] 眠花藉柳：指狎妓。
[8] 握雨携云：指男女欢合。
[9] 阳台：指男女欢会的场所。
[10] 楚襄王的故事出自战国楚宋玉《神女赋序》，楚襄王曾经夜梦与神女在巫山约会。后来成为咏帝王艳遇的典故。
[11] 色：这里指肤色。
[12] 遽(jù)：于是，就。
[13] 豢(huàn)：这里指喂养。
[14] 曲(qǔ)房：内室、密室。
[15] 脚地：方言。屋里或屋外空余的地方；建筑物内部的地面。这里指身体的部位。
[16] 缁(zī)：黑色。
[17] 以：因为。
[18] 拗：这里的意思是不服从，违反。
[19] 业：已经。
[20] 紬：同“绸”，指丝绸、绸缎。
[21] 楦(xuàn)：本义为做鞋用的模型，这里指拿东西把物体中空的部分填满，使物体鼓起来。
[22] 曩(nǎng)：以往；从前；过去的。
[23] 伉俪：夫妻。伉：对等、相称；俪：相并、对偶的意思。
[24] 诰命夫人：朝廷对高官的母亲或妻子加封的称号。这里指受有朝廷封号的贵妇人。
[25] 子舆：孔子弟子曾子，名参，字子舆。春秋时鲁国南武城(今山东费县)人，以孝著称。
[26] 风鉴：相面术，依据相貌来谈论人的性格与命运。1 执爨(cuàn)：爨：灶。这里指烧火做饭。2 武：半步。这里指脚步。3 秋波：比喻美女的眼睛。4 媸：形容相貌丑陋，与“妍”相对。5 俟：等待。6 哓哓(xiāo)：争辩不止的声音。7 渎：轻慢，对人不恭敬。
[27] 眉若远山：眉毛弯曲如远远的山峰。形容眉毛长得很美。出自晋葛洪《西京杂记》：“司马相如的妻子文君，眉色看起来如同远山一样朦胧清秀，当时的人都效仿画远山眉。”
[28] 太白：星名，指金星。
[29] 决拾：扳指，多用骨头制成，套在右手拇指上，古代射箭时用来钩弦。
[30] 衾：被子。
[31] 捧卮进酒：卮：古代一种圆形盛酒器，容量四升。这里的意思是斟酒相请。
[32] 攒：凑集。这里的意思是眉毛拧皱起来。
[33] 觏(gòu)：遇见。罕觏即不常见。
[34] 秽：肮脏；污浊。
[35] 事：侍奉；使用。这里的意思是花费。
[36] 步步生金莲：《南史·齐东昏侯纪》记载：东昏侯曾经凿金做成莲花布于地上，令他所宠爱的潘妃在上面行走，称“步步生莲花”。后来也用来形容女子走路姿态优美。
[37] 刖(yuè)：把脚砍掉。古代的一种酷刑。
[38] 凌波小袜：美女的袜子。出自三国魏曹植《洛神赋》：“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借指女子轻盈的脚步。
[39] 倚翠偎红：接近女性。形容同女子亲热。
[40] 李渔偏好的女子小脚，实际上是封建社会的裹脚陋习所致，这种癖好现今已经被舍弃。
[41] 都门：京都城门，借指京都。
[42] 晋：山西省的简称；燕：河北省的别称。这里指山西人与河北人。
[43] 翻然：很快而彻底地(改变)。
[44] 金谷酒数：金谷：园名，晋代石崇所建，在今河南省洛阳市西北。旧时泛指宴饮时罚酒的斗数，这里是罚酒三斗的隐语。
[45] 齐之姜：即齐姜，春秋时齐国人，齐桓公之宗女，晋文公重耳的夫人。重耳为公子时出逃至齐，桓公把齐姜嫁给了他。
[46] 出自春秋鲁左丘明《左传·昭公二十八年》：“夫有尤物，足以移人。”尤：特异的，突出的。“尤物移人”意为绝色的女子能移易人的情志。
[47] 乌：无，没有。
[48] 娇娥：美人；美貌的少女。
[49] 颜色：这里指女子的容颜姿色。
[50] 体物：生成万物。
[51] 祟：本义为鬼神制造的灾祸，这里的意思是媚态在起作用。
[52] 颦：皱眉。形容忧愁的样子。这里是东施效颦的典故，比喻不顾自身条件，盲目地仿效别人，结果恰得其反。
[53] 诘：追问，反问。
[54] 聊：姑且，勉强。
[55] 维扬：维：通“惟”。旧扬州及扬州府别称。
[56] 缟衣：白绢衣裳，服丧的素服。缟：未经染色的绢，白色。这里指白绢衣裳，或服丧的素服。
[57] 逆料：预料。
[58] 億：异体字，同“臆”。臆测；揣度。
[59] 皆出其下：出，超出。这里的意思是没有能超过她的，都不如她。
[60] 造诣：学问、艺术等所达到的程度。
[61]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蓬，一种容易倒伏的菊科植物，又叫飞蓬。出自《荀子·劝学》，“飞蓬长在麻中，不须扶持，它也能直立”。比喻环境对人的影响很大。
[62] 鸠：鸠鸽科的鸟的泛称。
[63] 耳提面命：出自《诗经·大雅·抑》：“匪面命之，言提其耳。”不仅是当面告诉他，而且是提着他的耳朵向他讲。形容长辈教导热心恳切。
[64] 《廿一史》：二十一史，明代于宋代所称的十七史之外，加《宋史》《辽史》《金史》《元史》，合称二十一史。
[65] 木强：质朴而倔强。这里可以理解为木讷、呆愣。
[66] 小巫见大巫：巫：旧时装神弄鬼替人祈祷为职业的人。原意是小巫见到大巫，法术无可施展。后来比喻相形之下，一个远远比不上另一个。
[67] 魑魅魍魉：原为古代传说中的鬼怪，现在指各种各样的坏人。
[68] 草野：这里指民间。
[69] 矧(shěn)：况且。
[70] 婆心：指仁慈之心。
[71] 盥栉(guàn zhì)：盥：本义洗手，泛指洗涤；栉：梳子、篦子的总称。盥栉，这里是梳洗整理仪容的意思。
[72] 迨：等到，达到。
[73] 膏沐：古代妇女润发的油脂。《诗经·伯兮》有言：“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74] 职：由于。
[75] 篦(bì)：用竹片、牛骨或金属等制成的细齿梳子，用以除去发垢，或插在头上当发饰。这里的意思是用篦梳头。
[76] 毡：用兽毛或化学纤维制成的片状物，可做防寒用品和垫衬材料。
[77] 乌云：这里的意思是黑发。
[78] 钵盂：古代和尚用的饭碗，底平，口略小，形稍扁。
[79] 广长舌：据说佛舌又宽又长，覆面能至发际。这里比喻能言善辩。
[80] 艴(fú)：生气，不悦的样子。后面常带词尾“然”。
[81] 须臾：顷刻，瞬间。
[82] 光怪陆离：光怪：光彩奇异；陆离：开卷参差。形容奇形怪状，五颜六色。
[83] 云从龙，风从虎：比喻事物之间的相互感应。
[84] 《周易》：简称《易》，儒家基本经典之一。内容包括《易经》《易传》。通过八卦形式(象征天、地、雷、风、水、火、山、河流八种自然现象)，推测自然和社会的变化。
[85] 笠翁：李渔，字笠鸿、笠翁、谪凡，常被称为“笠翁”，传奇有《奈何天》《比目鱼》《风筝误》等10种，合称《笠翁十种曲》。
[86] 尸祝：古代祭祀时对神主掌祝的人、主祭人。
[87] 裨：增添，补助。
[88] 捷：快、迅速；战胜。这里的意思是快速应验。
[89] 甑(zèng)：古代蒸饭的一种瓦器，底部有许多透蒸汽的孔格，放在鬲上蒸煮，如同现代的蒸锅。
[90] 挹(yì)：舀，把**盛出来。
[91] 秽：肮脏，污浊。秽气即难闻的气味、臭气。
[92] 交梨火枣：道教经书中所说的仙果。
[93] 闽粤：指福建﹑广东两省。
[94] 啖：吃。
[95] 庶：但愿，或许。这里是差不多的意思。
[96] 道地：指真正是有名产地出产的。
[97] 虢国夫人：唐杨贵妃的姐姐。排行第三﹐嫁给裴氏，天宝七载受宠遇，被封为虢国夫人。唐杜甫有《虢国夫人》诗：“却嫌脂粉涴颜色﹐淡扫娥眉朝至尊。”天宝十五载安禄山攻陷长安﹐她在随玄宗﹑贵妃西行途中被陈仓令薛景仙杀害。
[98] 腥红：猩红。
[99] 丹铅：旧时点校书籍用的丹砂和铅粉(朱笔书写，铅粉涂抹)。这里的意思是用脂粉化妆。
[100] 汉刘向《列仙传》描写老子事迹称：“后周德衰，乃乘青牛车去，入大秦。”唐司马贞《史记索隐》引《列仙传》：“老子西游，关令尹喜望见有紫气浮关，而老子果乘青牛而过也。”后来“青牛”被认为是神仙道士之坐骑。
[101] 研杀：谓研成细末。杀：用在研后，表示极甚。
[102] 过文：过渡文字，借指过渡形式。
[103] 大相径庭：径为小路，庭指院子，径庭表示悬殊，偏激。这里的意思是相差很远，大不相同。
[104] 社婆：古时天生眉发全白的人，男的被称为社公，女的被称为社婆。
[105] 宦：官，做官。
[106] 褴褛：指(衣服)破烂。
[107] 裘马：轻裘肥马，穿着轻暖的皮衣，乘着健硕的肥马。形容生活豪华。
[108] 桎梏：脚镣和手铐。比喻束缚人或事物的东西。
[109] 沐猴而冠：沐猴：猕猴；冠：戴帽子。猴子穿衣戴帽，究竟不是真人。比喻虚有其表，形同傀儡，常用来讽刺投靠恶势力窃据权位的人。
[110] 百结衣：补缀很多的衣服。
[111] 踵决：鞋跟破裂。形容贫困。
[112] 短褐：古时穷苦人所穿的粗布袄。
[113] 荜门圭窦：筚门：荆竹编成的门，又称柴门；圭窦：形状如圭的墙洞。喻指微贱之家的门户或贫户居室。
[114] 式微：指国家或世族的衰落(原为《诗经·邶风》篇名。式：文言语助词)。
[115] 《大学》：儒家基本经典之一，原为《礼记》中的一篇，全面总结了先秦儒家关于道德修养、道德作用及其与治国平天下的关系。南宋朱熹把它与《论语》《孟子》《中庸》合称四书。
[116] 心广体胖(pán)：广：宽广，坦率；胖：安泰舒适。出自《礼记·大学》：“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原指人心胸开阔，外貌就安详，后用来指心情愉快，无所牵挂，因而人也发胖。
[117] 章句训诂：指古书的章节和句读以及对古书字句的解释。
[118] 巨眼者：指见识多，善于鉴别的人。
[119] 于归：出嫁。
[120] 《清平调》：唐大曲名，后用作词牌。
[121] 若得阿娇，贮之金屋：阿娇：指汉武帝刘彻的姑母(长公主刘嫖)的女儿。汉武帝幼时曾对姑母长公主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以金屋贮之。”原指汉武帝刘彻要用金屋接纳阿娇为妇。这里阿娇泛指美丽高贵的女子。
[122] 阃(kǔn)：门槛、门限。这里指内室。
[123] 云鬟：女子高耸的环形发髻。
[124] 悭(qiān)：小气、吝啬。这里指缺欠。
[125] 暴殄天物：暴：损害，糟蹋；殄：灭绝；天物：指自然生物。出自《尚书·武成》，原指残害灭绝天生万物，后指任意糟蹋东西，不知爱惜。
[126] 卓锥无地：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形容一无所有，贫困到了极点。
[127] 侪(chái)：同类的人。吾侪就是我们这些人。
[128] 滥：过度，超过限度；漫无准则。
[129] 黜：这里是废除、摒弃的意思。
[130] 雕斫：雕琢，镂刻。引申为矫饰，这里比喻精心培育。
[131] 服贴：服帖。
[132] 络索：落索，链子，成串的链条。
[133] 丹阳：佛教所谓超脱尘世的境界。
[134] 料丝灯：以玛瑙﹑紫石英等为主要原料，煮浆抽丝制成的灯。
[135] 文采：这里指华丽的色彩。
[136] 夷光：又称西施，春秋越国美女。
[137] 胶柱：胶住瑟上的弦柱，以致不能调节音的高低。这里是指固执拘泥，不知变通。
[138] 苎：苎麻，多年生草本植物，茎皮含纤维质很多，是纺织工业的重要原料。
[139] 绣户：雕绘华美的门户，多指妇女居室。这里是指富贵人家。
[140] 衡门：用横木当门，指简陋的屋舍。也指隐士的居处。
[141] 裨：本义为古代祭祀大夫所穿的一种次等礼服，后来泛指衣服。
[142] 迩来：迩：近。这里是近来的意思。
[143] 鼎革：鼎新革故，采取新的，去掉旧的，旧时多指改朝换代。
[144] 袂：衣袖，袖口。
[145] 衣锦尚絅(jiǒng)：絅：禅衣；单层的衣服。即锦衣外面再加上麻纱单罩衣，以掩盖衣服的华丽。比喻不炫耀于人。
[146] 穿窬(yú)：窬，通“觎”。穿窬本指钻洞和爬墙，这里意为非分的希望、企图。
[147] 磔(zhé)：古代一种酷刑，分裂牲体以祭神。这里意为把肢体分裂。
[148] 百衲：亦作“百纳”。衲是补缀的意思，百指很多。本义是僧衣，后来指用多种材料集成完整物品的方式。
[149] 昉(fǎng)：天刚明，引申为起始。
[150] 崇祯末年：崇祯明思宗(朱由检)年号，指1628—1644年末段。
[151] 土崩瓦解：瓦解：制瓦时先把陶土制成圆筒形，分解为四块就做成了整瓦。这里比喻事物的分裂，像土崩塌，瓦破碎一样，不可收拾，彻底垮台。
[152] 刍荛(chú ráo)之言：割草称“刍”，打柴称“荛”，刍荛指割草打柴的人。这里指普遍百姓的浅陋言辞，也用作谦辞。
[153] 訾(zī)：古同“咨”，嗟叹声。
[154] 云肩：妇女披在肩上的装饰物。
[155] 背褡：背心，马甲。
[156] 鸾绦：束腰的丝带。
[157] 拘挛：肌肉收缩，不能伸展自如。
[158] 縠(hú)：皱纱，用细纱织成的皱状丝织物。
[159] 几希：相差甚微；极少。
[160] 采葑采菲：葑即蔓青，叶和根、茎都可以食用，但根茎味苦。出自《诗经·谷风》：“采葑采菲，无以下体。”比喻不因为短处而舍弃它的长处。
[161] 裥(jiǎn)：指衣服上的褶子或衣斜缝。
[162] 飏：同“扬”，飞扬，飘扬。
[163] 乌：文言疑问词，哪，何。
[164] 嗣：继承，接续。
[165] 褶(xí)：旧时女子的膝袜。
[166] 不祧(tiāo)之祀(sì)：祧：指古代帝王远祖的祠堂。不迁入祧庙的祖先。比喻创立某种事业而受到尊崇的人。
[167] 爽：差错，失误。
[168] 羽虫：鸟类与虫，古代动物的总称。
[169] 亵：轻慢，亲近而不庄重。
[170] 僭：僭越，超过本分。
[171] 氍毹(qú shū)：毛织的地毯，旧时演戏多用来铺在地上，因此过去常用“氍毹”或“红氍毹”代表舞台。
[172] 《周礼》：儒家经典之一，也称《周官》或《周官经》，汇集周王室官制和战国时代各国制度，添附儒家政治理想，增减排比而成的汇编。
[173] 屦(jù)人：周礼官名，掌管王与后的衣服鞋履。屦：古代用麻葛制成的一种鞋。
[175] (yì)：圆丝带。古代用来装饰鞋子。
[176] 李后主：李煜(937—978)，字重光，初名从嘉，号钟隐，五代时南唐国主，世称李后主。精通书画、音律，尤其擅长作词。公元961年至975年在位，其间生活奢华，不理国事。宋兵攻破金陵后，李煜投降称臣，被封为违命侯，后来被宋太宗毒死。
[177] 窅(yǎo)：眼睛深陷的样子。
[178] 乐府：诗体名。本指乐府官署所采集、创作的乐歌，后世将魏晋至唐代可以入乐的诗歌以及后人仿效乐府古题所作的不合乐律的作品统称为乐府。宋、元以后的词、散曲和剧曲，因为配合音乐，可以歌唱，有时也称乐府。
[179] 跗(fū)：脚背。
[180] 东昏：指南朝齐萧宝卷，齐明帝的次子。即位后荒**残暴，后来被萧衍所杀。和帝继位后，追废他为东昏侯。
[181] 媪：对老年妇女的敬称，如媪妪。
[182] 鸦头袜：拇趾与其他四趾分开的袜子。
[183] 麝(shè)：“麝香”的简称。这里泛指香气。
[184] 服妖：服饰怪异。古人以为奇装异服会预示天下之变﹐所以称为妖服。
[185] 奁(lián)：放梳妆用品的器具。
[186] 玉台：玉饰的镜台。这里是镜台的美称。
[187] 质：问明，辨别。
[188] 宦：做官。
[189] 见噎废食：比喻遇到偶然挫折就停止应该做的事。
[190] 纴：织布帛的丝缕。这里指纺织。
[191] 描鸾刺凤：描画并刺绣鸾鸟与凤凰。这里形容女子擅长刺绣。
[192] 越俎：越：跨过；俎：古代祭祀时摆祭品的礼器。这里表示超出自己业务范围去处理别人所管的事。
[193] 贾：做买卖的人，商人。
[194] 三教九流：旧指宗教或学术上的各种流派。也指社会上各行各业的人。
[195] 记帐：记账。
[196] 情窦：指情意的发生或男女爱悦之情的萌动。
[197] 扑作教刑：扑：戒尺；教刑：上古刑法的一种。原意指用戒尺责打不遵守教令的人。这里用来戏称责打。
[198] 登堂入室：古代宫室，前面是堂，后面是室。意为登上厅堂，进入内室。比喻学问或技能从浅到深，达到很高的水平。
[199] 铿锵：形容有节奏而响亮的声音。
[200] 聱(áo)牙：乖忤，抵触。形容文辞艰涩难读。
[201] 案：长形的桌子或架起来代替桌子用的长木板。
[202] 柔毫：也作“柔豪”，指毛笔。
[203] 翠箔：绿色的帘幕。
[204] 班姬：班昭，又名姬，字惠班。东汉扶风安陵人。班彪的女儿，班固的妹妹，博学高才。班固著《汉书》没有完成就去世了，和帝诏班昭续修成书。
[205] 谢庭咏雪：谢道韫，东晋陈郡阳夏人。谢奕的女儿，王凝之的妻子，一向聪慧，以才女著称。下雪时，叔叔谢安问雪像什么，子朗说：“撒盐空中差可拟。”道韫则说：“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表示赞赏。
[207] 机锋：佛教禅宗用语。指对答中迅捷锐利﹑不落迹象﹑含意深刻的语句。这里的意思是写作的灵感，机敏的才思。
[208] 曲：这里指由若干乐曲或乐章组合成的套曲。
[209] 诗余：指词。词由诗发展而来，所以称为诗余。
[210] 咸：全，都。
[211] 谪向人寰：谪在封建时代特指官吏降职，调往边远的地方。这里的意思是神仙下凡至人世间。
[212] 角：较量，竞争。
[213] 双陆投壶：双陆也称“双鹿”，古代的一种博戏。投壶：中国古代投掷游戏，由礼射演化而成，是士大夫宴饮间的娱乐活动。规则是用酒壶做靶，参加者在离壶5～9尺外，轮流向壶口或壶耳投射一定数目的无镞箭，按投中的箭数或中箭之格局分别给以一定的“数”，“数”多者为胜，输者罚酒。
[214] 骨牌：赌博的一种用具。相传为宋宣和年间创制，通称“宣和牌”。因为用骨头制成而得名。也有用象牙制成的，被称为“牙牌”。一具共32张，227点，象征星辰布列的方法。它的点与骰子同，自1至6，每张两数，三张合成一牌，如同骰子六面，因此可能源于骰子。玩法多样，也有用于游戏和占卜的。
[215] 官骸：指身躯、形体。
[216] 阕：量词，歌曲或词，一首为一阕；一首词的一段也称一阕，前一段称“上阕”，后一段称“下阕”。这里是停止、终了的意思。
[217] 弋阳：弋阳腔是中国历史上“四大声腔”之一，起源于宋元时期的南戏，产生于江西省弋阳县，形成于元末明初。入清以后，南戏四大声腔中，余姚、海盐两腔已成绝响，而弋阳、昆山两腔竞响剧坛。尤其是其高腔体系一直保持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和鲜明的艺术特征。
[218] 四平：四平腔由弋阳腔流传到徽州一带演变而成。后来主要流行于安徽、江苏、浙江等省区。唱腔的特点是字多声少、一泄而尽、速度较快，后来渐趋衰亡。
[219] 伯牙：春秋时代人，擅长鼓琴，流传下的琴曲有《水仙操》《高山流水》等。他与钟子期交好，认为子期能领会他所奏的意趣，所以后来子期死了，伯牙沉痛地认为世上再无知音，从此不再奏琴了。
[220] 文君：西汉临邛(今四川邛崃)人，大工商业主卓王孙的女儿，善鼓琴，丧夫后居住在娘家。卓王孙宴客，司马相如赴宴鼓琴，她心中爱慕相如，于是与相如一同私奔逃往成都，不久又同返临邛，亲自在街头卖酒。她父亲觉得羞耻，经人劝说后分给他们童仆百人、钱百万，卓文君和相如于是回成都，购买田宅成为富人。
[221] 丝桐：指琴。古人削桐制琴，练丝制弦，所以称琴为丝桐。
[223] 宫商：五音中的宫音与商音。泛指音乐﹑乐曲、音律。
[224] 下里巴人：原指战国时代楚国民间流行的一种歌曲，后来比喻通俗的文学艺术。
[225] 阳春白雪：原指战国时代楚国一种较高雅的歌曲，后来比喻高深的、不通俗的文学艺术。
[226] 尸而祝之：尸祝：指古代祭祀时对神主掌祝的人。这里是祭祀、崇拜之意。
[227] 搦管：吹奏管乐。
[228] 钏：用珠子或玉石等穿起来做成的镯子。
[229] 优伶：优：俳优；伶：乐工。后来通称戏曲演员为优伶。
[230] 弓冶：《礼记·学记》：“良冶之子，必学为裘；良弓之子，必学为箕。”后来“弓冶”用来指父子相传的事业。
[231] 箕裘：出自《礼记·学记》：“善于冶金﹑造弓的人家，子弟由于耳濡目染，往往继承父兄的产业，延续相关技艺。”后来用“箕裘”比喻祖上的事业。
[232] 飞燕：赵飞燕，西汉人。原本是阳阿公主家的歌舞伎，舞艺高超，舞姿轻盈，由此得名“飞燕”。成帝时被选入宫做婕妤，后来被立为皇后。平帝即位后，她被废为庶人，后来自尽。
[233] 殢(tì)雨尤云：比喻男女之间的缠绵欢爱。
[234] 出自陶渊明的《晋故征西大将军长史孟府君传》，丝弦乐器不如吹管乐器，吹管乐器又不如歌喉，意思是说歌唱用歌喉演唱是最接近自然的。
[235] 三昧：佛教用语，指止息杂念，使心专注于一种境界。道家以为，昏昏默默神之昧，杳杳冥冥气之昧，恍恍忽忽精之昧，合称三昧，这三昧能生真火。这里用来指某种技艺的诀窍。
[236] 噍(jiào)杀：噍：吃东西，嚼。这里指声音急促，不舒缓。
[237] 《中原音韵》：元代周德清撰，是元代戏曲(北曲)曲韵专著，我国最早一部北曲曲韵和北曲音乐论著。
[238] 姑苏：可代指姑胥山、姑苏台。这里是苏州的别称。
[239] 酒钟：酒杯。
[240] 判如霄壤：霄壤：天地。这里形容差距极大。
[241] 不一而足：足：充足。指同类的事物不止一个而是很多，无法列举齐全。
[242] 八闽：福建省的别称。福建古时是闽地，宋代时开始分为八个府、州、军，元代分为福州、兴化、建宁、延平、汀州、邵武、泉州、漳州八路，明代改八路为八府，清代仍然这样，因此有八闽之称。
[243] 江右：指长江下游以西的地区。东晋以后，称西晋和北朝魏、齐、周统治下的地区为江右。与“江左”相对。
[244] 肫(zhūn)：禽类的胃；也有诚恳、真挚的意思。
[245] 朝训夕诂：指经常用通俗的话来解释古书中的字词。
[247] 蠹(dù)鱼：衣鱼，木制物中生的虫子。
[248] 青云：比喻很高的官位。
[249] 鞭扑：亦作“鞭朴”。用作刑具的鞭子和棍棒，也指用鞭子或棍棒抽打。
[250] 潘安：晋裴启《语林》记载：潘安仁(潘岳)非常俊秀，每次在街上行走，妇人女子都纷纷将果子投掷进他车里，经常能够满载而归，后来就用“潘安貌”来称誉美男子。
[251] 卫玠：西晋河东安邑人，字叔宝，卫恒的儿子。姿容极美，见到他的人都称誉他为“玉人”。京城中慕名前来观看他的人把道路都堵塞了。卫玠本来就多病体弱，后来因为劳累病死，当时人们说卫玠是被人看杀的。
[252] 对弈：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