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短短几米的距离,云京歌一路上已经想了无数个画面。

她巴不得冲进去就撕烂女子那故作清高的脸。

也巴不得当即就将那女子挫骨扬灰,让哥哥们眼中只有她!

更巴不得直接甩那女子几个巴掌,问问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狐狸精,肯定来得更加解气!

但所有的画面,全都只是在她脑海里浮现。

云京歌心底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着她:

“京歌,你要冷静!你不能中了这些狐狸精的计!”

“你越失态,就越会被哥哥们厌恶!越会让那些狐狸精得逞!”

“那不过是个民间女子,你是高高在上的嫡小姐,你与这等平民计较什么?”

“你未来会凰临天下,你未来是宏图大业,不要将这些小蝼蚁放在眼里!”

“吾将为凰,何必与麻雀争锋!”

……

在一堆自我极力的洗脑之下、

云京歌总算来到膳厅,亭亭玉立,脸上甚至还努力扬起一丝微笑。

“咦,大哥哥,三哥哥,六哥哥,你们还在这儿么?”

她的声音柔美动听,宛若天籁。

单单是一开口,就足以碾压天下间所有的女子。

傅司霆看到她时,长眉一皱:

“你怎么来了?”

夏蝉连忙上前道:“大公子,我家小姐昨夜一夜没曾睡好。

今早天刚亮就说要亲自来向踏月姑娘道歉赔罪。”

春兰也上前恭敬地递上一个锦盒:

“踏月……踏月神督,这是我家小姐特地为您准备的歉礼。”

说话间,她还偷偷看那名为踏月的女子,一张小脸害羞得绯红。

云惊凰皱了皱眉,像是刚睡醒,还有些不太清醒。

“云大小姐为何要向我道歉?”

云京歌手心紧了紧。

这种事她一点都不想再提,偏偏这女子还直直问她,是要逼她亲口再说出那等龌龊的事吗!

但到底隐忍伪装了十几年,她眼眶在顷刻间就红了。

“踏月姑娘,是我未管教好冬雪,才让她做出那等杀人掠货之事。

说到底全是我的错……若你不肯原谅,我……我这便跪下……”

说话间,她作势就要往地上跪。

柔美的身躯,宛若承受了天大的委屈。

加上这几日生病,她的妆容也很淡,有种病态的美。

傅盛临顿时心疼,怎么会舍得自己的亲妹妹下跪!

他连忙上前扶住她,“歌儿,你已被打了那么多鞭子,况且也不全是你的错。

踏月姑娘宽宏大量,自然会原谅你。”

云京歌任由傅盛临扶着,泪眼朦胧地凝视他:

“三哥哥……真的吗……踏月姑娘真的会原谅我吗……”

“当然。”傅盛临看向踏月。

他觉得她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云京歌也柔柔弱弱地看向女子,看似十分柔美,实则心中尽是高傲。

看吧,这是她的哥哥,她的哥哥会护着她的!

云惊凰早已将云京歌这些把戏全数看透。

对付装茶精,那就是比她更装!

云惊凰淡然道:“区区小事云大小姐还记挂在心上?我早已忘了。”

忘了……

压根没记得!

傅盛临和傅云燃在顷刻之间,觉得这个女子简直是宽宏大度,完全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扭捏。

云惊凰还问:“云大小姐一早前来,还没用早膳吧?坐下一起。”

云京歌蹙了蹙眉:“这……”

这女子比她想得还道行高深,四两拨千斤!

不是个善类!

夏蝉适时地说:“小姐,你刚才来的路上,都险些饿晕了,还执意不肯回去休息。

奴婢担心你等会儿没法撑着回府……”

傅盛临一听这话,更是心疼。

“歌儿,你怎可如此作践自己!

坐下,乖乖听话。”

他亲自扶着云京歌走到桌前,按着她坐下。

还亲自为她布碗碟,夹她最爱的芙蓉玉糕、玫瑰金露饮。

芙蓉玉糕外层有油纸垫着,傅盛临甚至亲手帮忙把那层油纸去除。

傅司霆虽然因为之前的事格外厌恶云京歌。

但惩罚已过,云京歌这些天还未胡闹。

甚至、她还反省过了,特地前来道歉。

傅司霆脸色微微和缓,端了一碗宫廷百珍粥放置在她跟前。

“还喜欢什么,尽可说。”

云京歌看着,眼底终于有了笑意。

这些东西,全是这桌子上最珍贵的!哥哥们都端给了她!

她微微虚弱的蹙眉:“歌儿没什么胃口,感觉手有些发软……”

“快吃些东西进去,哥哥喂你!”

傅盛临端起那碗粥宫廷百珍粥,亲自舀了一勺,喂向她的嘴边。

云京歌心底之前的愤怒总算消散了许多。

“谢谢哥哥。”

她装作感恩地道谢,随后又看向女子,柔声道:

“踏月姑娘,你也一起吃啊。你怎么不吃?”

那声线柔美,可眼底却带着一丝女子才看得懂的浅浅挑衅。

看到了吗!

哥哥们最宠爱的人是她!

给她最昂贵之物,亲手为她剥点心,亲手喂她吃饭!

她才是众星捧月、最受宠爱的公主!

哥哥们都是她的!

云京歌脊背挺得更直,整个人更加优雅,像是一只高贵的白天鹅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傅云燃才注意到、女子一个人坐在旁边,没有任何人照顾她。

桌上最珍贵的物事,也全给了云京歌……

他连忙拿起另一份还算珍贵的八珍糕递过去:

“踏月姑娘,这个也不错,你尝尝。”

边说他边为她除去外层的薄纸。

云惊凰却淡然道:“不必,我有手,向来自立惯了,不习惯被人伺候。”

此话出,顿时!

云京歌身躯微微僵了僵。

自立惯了?有手?

这话瞬间衬得她娇生惯养!不知自理!

方才她还沾沾自喜,觉得三哥哥这个首富亲自喂她吃饭,是天大的荣耀。

可这一刻……

勺子递到嘴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而且!

云惊凰还随手拿起个白馒头,从容道:

“而且我在民间长大,早膳一向只习惯啃这白馒头。”

说话间,她还真的从容自若地吃了口白馒头。

相比起云京歌周身紧绷的那种战时感,云惊凰周身尽是松弛。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松弛感,像是经历过漫长的岁月与生活,变得比所有人更加淡然、从容。

什么也不在意,也不屑与人攀比的松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