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云哭了好久,才求来陆瑾安抱着她,从后门迎进去,也算是圆了嫁娶。

她本想仗着娘家势力,夺了沈流筝的主母之位。却不想……那个视自己为掌上明珠的父亲,竟给了自己一巴掌。

还和自己断绝了关系。

“孽障!竟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我柳家的家风全被你败光了!”

“爹啊!他才不是什么混小子啊!我们是两情相悦,这是婚嫁自由!”

“无媒苟合……”柳长风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女儿:“他可有考虑过你的名声?!”

自家三代为官,虽是户部侍郎,但也是读书人出身,家教甚严,柳如风更是对这个女儿费尽心血,三岁开蒙,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无一不精通。如今先皇身子不利,几位皇子又各有千秋,他柳家在朝堂之中毫无根基,联姻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他满门的荣辱,都牵挂在这个女儿的身上!

可自从数月前落水后,她便神志不清,整日里叨叨着人人平等,无视尊卑,甚至还和家丁丫鬟称兄道弟!他本以为是摔坏了脑袋,念着夫人早故百般迁就,竟不像酿出今日之祸……

“你要是早同意,我们还用的着生米煮成熟饭吗?你可是户部侍郎!就忍心女儿为人妾室?!”

柳如风气得捂住胸口,气喘如丝:“且不说为父不愿,就算是我有心,你可知那侯府主母乃是沈家女!”

柳昭云自是知道,所以不屑。

“一个庶女?我可是嫡女!”

柳如风这下直接气得跌坐。

“你……”他顺着气:“富可敌国,微江沈洛!四大世家的庶女,就连我这个户部侍郎都要礼让三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柳昭云禁不住冷笑:“这怪我吗?我不想是四大家族之女吗?爹爹不反省自己,倒是说我的不是?!”

柳如风气的直接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沈家,不是他能随便开罪得起的!

他只能奢望沈流筝真如传闻那般温婉贤淑,并看在他们这般识时务的份上,让自己的女儿在后宅颐养天年。

可柳昭云不这么想。

她进侯府,就是为了主母之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可不是这些深宅大院的无知妇人,她的男人,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武安侯府。

阿糖倚在门前,嘴里的糖人都气的嚼碎了。

“没规矩!妾室入门还这般招摇,到处撒银钱招揽人心……”

沈流筝含笑瞟了外面一眼,柳昭云着粉,娇俏娇嫩,竟生出一丝的恍惚。前世柳昭云并未入府,一直和陆瑾安私下往来,并未见过几次。

听说就连当今新皇在做九皇子时,都夸她七巧玲珑,女中诸葛。可后来也应了陆瑾安的话,过慧易折。

柳昭云太过招摇放肆,惹了新皇猜忌,赐她的毒酒,还是陆瑾安亲手灌下去的。

想到这儿,沈流筝不禁叹了口气。

阿糖见着,还以为是自家夫人触景伤情,嘭的一声合上了门。

“她那仨瓜俩枣也好意思拿出来,让人笑掉大牙!”

沈流筝被逗笑,不禁调侃:“那可是实打实的金叶子,你还不去抢着?”

阿糖急了。

“夫人寒碜我呢!莫说咱府上每次打赏都是金叶子,就是她给我个金锭,阿糖我也不稀罕!”

沈流筝被逗笑,看着阿糖天真活泼的模样,心中又升起苦涩。

前世自己都落得那样的下场,阿糖这样的忠仆,可想糟了些什么难……她想着,便从怀中掏出来两把金瓜子,塞进阿糖的小手里。

“去去去,拿着买糖吃,堵着你的嘴!”

阿糖开开心心的数着,却瞅着沈流筝开始梳起了妆。

“夫人要出去?”

“你数你的金瓜子儿,我呀,得去要我的金叶子!”

她回头刮了刮阿糖的鼻子:“左右我不会跟钱过不去!”

前院倒是热闹非凡。

老太太老脸上横着肉,挤在一块甚是诡异。

“老夫人有福气啊,陆家人丁兴旺啊!”

“哟,老夫人这脖子上镶着的,该不会是南海的赤穹珠吧,听闻这世间难寻一颗啊!”

老太太脸上顿时生出几分傲气:“不过是带着玩的东西,这等货色,我侯府岂会在意?带着玩意罢了。”

阿糖忍不住撇嘴,小声嘀咕着:“当初夫人送她这珠子,老夫人不识货的还骂姑娘粗鄙,如今倒是顺杆爬……”

沈流筝只是笑笑,这样的东西于她而言,确实算不得宝贝。

喜宴之上,老太太不断摩挲着陆瑾安的手,说几句就要掉眼泪。

“母亲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就是有你这么个儿子……年轻时,我是你父亲的外室,好在怀了你,那侯府主母又是个不会下蛋的。所以儿啊,这女人还得是会生孩子才好命……”

陆瑾安眉头微蹙,他自小饱读诗书,对母亲的某些话自是听不入耳。

“母亲,又说这些做什么?”

他刚要起身,却被老太太一把抓住,神情紧张地左右看看,似是怕见到什么人,往陆瑾安怀中塞了包东西。

“这是母亲求的观音土,你让昭云喝下,必生个大胖小子!”

“母亲!”陆瑾安一把甩开,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见母亲一脸的错愕,又心生出一股歉意,打着哈哈:“该去前厅了。”

“对对对!莫要怠慢了才好~”

老太太倒了些茶水在两手间摩挲了几下,又往头上顺了顺。

陆瑾安转过头去,自当是没眼去看。

柳昭云已经到殿上了。

没有红盖头,大大方方的站在中间。大家都是收了金叶子的,就算议论,如今也只剩下脸上微末的鄙夷。

大概只有陆瑾安此时的脸,难看的要死。

“盖头呢?”

柳昭云见着陆瑾安,高兴的哪还管那些,冲上去就搂住他的胳膊,却被冷冷的甩到一边。

“我这妆化了一个多时辰,盖着盖头,谁看的见啊!”

陆瑾安刚要发作,却瞥见正踏门而入的沈流筝。

盈盈月色,偏今日她没穿那套主母红,陆瑾安心中蓦然的闪过一丝失落。

家主纳妾,主母采红。她今日这一身湖蓝色,是对自己闹脾气呢吧?

“柳姨娘别出心裁,今日大喜,又何必为这些繁文缛节闹了不快……”沈流筝撞上陆瑾安的眼神,一顿,很快又别开了眼睛。

重生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倒是躲去了和陆瑾安碰面。

“今日进府,我也该唤你一声姐姐。昭云备了薄礼,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柳昭云命人呈上一精美的木锦盒。

“此香名为欢宜香,是我亲手调配。久闻,便香如其名,可令姐姐喜乐安康。”

沈流筝看她笑得意味深长,便开了盒子猛地吸上了一口。

这香,她再熟悉不过。

前世,柳昭云也是派人送了这么一盒,却被赵丽娘那蠢货当成宝贝偷走,不经数日便早产,差点丢了性命。

这哪是什么喜乐安康的香!分明是能让女子不孕滑胎的猛药!

想到这儿,沈流筝猛地吸上了一口:“果然,清雅怡人。”

“哟!怎么我不是这侯府的人吗?表哥纳妾,竟不邀我来?这柳姨娘给夫人敬茶,不知我这……能不能讨上一杯啊?”

柳姨娘今天,倒是穿着红彤彤的,远远看着,圆卜隆冬的。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喝我的茶?”

二人一见面便掐起来,周遭的宾客,茶都喝得起劲了几分。

“你怀着个野种,也好招摇过市?呵,能有侯府这样的靠山就该感恩戴德,我劝你日后在我面前夹着尾巴做人,别随便出来叫!”

赵丽娘没读过书,除了骂娘,啥也不会。如今这场面,她那些龌龊词也吐不出,只能瞄着陆瑾安。

可终究是做梦了。

毕竟他从那夜被下了药后,就再也没碰过自己,连正眼看都不看一眼自己。

她咬着嘴唇,一时气得不知该怎么办,竟气得肚子疼。

【这要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那可是侯爷的骨血啊!】

柳昭云瞬间脸色大变:“什么?她怀的是谁的孩子!”

沈流筝假装恐慌地捂着嘴。

【可不能让她知道是侯爷的!】

“是你的?她不是你表妹吗?”

柳昭云听得清清楚楚,又不好暴露。

只能两眼泛着泪光看向陆瑾安:“瑾安哥哥,你不是说只爱我一个人的吗?”

【嗯?他不是说只爱赵丽娘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比正常喜宴还要重要。

众人齐刷刷的,全看向了他。可此时陆瑾安的眼里,只有沈流筝一人。

“沈流筝。”

这是重生后,她第一次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沈流筝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

沈流筝呆呆地回过头去,看着陆瑾安的眼。

伤心难过,羞愧难当,还有一丝……

“我当时被下了药,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是被迫的!”

沈流筝怔住,他这是在跟自己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