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纸条上有毒,示意守卫用兵器将其展开。

上书一行小字——

要想洛英英无事,取消婚约。

没有署名。

我定定地看着,琢磨着纸条是谁送来。

过一会儿成瑜回来了,对着我摇了摇头:“那人有备而来,早有退路,我追出去数十米,不见人影。怕是调虎离山之计,便回来了。”

我将纸条指给他看。

他观察了纸质,道:“寻常宣纸,京内各大文房铺子均有售。”

又用已毁的扇子挑起纸条,放到鼻端细闻:“墨水也极为普通,看来这次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了。会是谁呢?”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他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道:“年年。”

我直言:“你什么时候回家,去问问你的母亲?”

他有些不安:“也许……不是……”

我打断了他的话:“这世上不想看见你我成婚之人有两个。一个病殃殃地躺在**哪儿也去不了,又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还有一个心狠如狼,亲手杀了你我的孩子。话及至此,你还有何话要说?”

成瑜的声音弱了下去:“那件事,是我们成家对不住你。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母亲的为人。可是年年,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吗?生为何人之子,非我所能选择。如果可以,我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温暖慈爱。”

说着,他小心地用手来抚我的眉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有些害怕。”

面对他的示弱,他的紧张,我有些心软。可是一想到无辜受牵连的洛姐姐,无论如何也原谅不了自己。如果没有她,我在小产之后就没了退路,今日有无命在,也未可知。

我闭上眼,又睁开:“成瑜,我只问你一句,若我和你一同前去,你会站在你娘那边,还是站在我这边?”

他犹豫了一下:“若不是我娘所为,岂非冲动。且论手段,赵娉婷才是个中高手。”

“放屁!”一声怒喝传来,赵赟跨过门槛,迈下台阶,“这几天,我都派人看着娉婷,她若有举动,合该我第一个知晓。我以自身担保,此事绝不是娉婷所为。成瑜,你再胡说八道,就算抄一万次家规,我也非得教训你不可!”

成瑜反唇相讥:“既然你派人盯着她,就说明你也怀疑她了!我道中护将军是什么大情圣,原来也会有怀疑心上人的那一天。如此说来,中护将军对令妹之爱,如结草之固,不堪一击啊。”

赵赟忿然出拳。

我大叫一声:“够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我。

“洛姐姐被绑架,我现在没有任何心情看你们两个争斗。成瑜,我还是那句话,若我和你一同前去,你会站在你娘那边,还是站在我这边?”

这回他不假思索:“站你这边。”

“好,我信你。准备马车,我要去北陵王府。”

“我也去。”赵赟忙不迭道。

“你去作甚?”成瑜警觉道。

赵赟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起家规而已。年年以前在王妃那里吃了大亏,我这做兄长的怎么着都得把场子找回来。还有,年年现在贵为我赵府长女,怎能如此随意前去,千金贵女的排面,总要有人替她撑起来。”

他拍了拍手,唤来几个手下:“去,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一顶华丽的轿子,另找唢呐手、锣鼓手各十八,随轿同去。”

成瑜冷哼:“扰民。”

赵赟淡淡道:“到了北陵王府前再奏乐不迟。”

手下效率极高,短短时间内就找来一顶大轿,一丈长,一丈宽,最靠里边放着张床,床前站着个矮桌。另有茶点间,饮食一应俱全。角落里还放着个恭桶,恭桶上花纹繁复。

“这……”我嘴角抽搐。

赵赟掀起轿帘:“马车虽快,却对胎儿不利。还是轿子稳当。妹妹请入。”

救人要紧,我一头钻了进去。十二个轿夫同喊“一、二、三”,轿子离地而起。

我从轿帘的缝隙中往外看,赵赟与成瑜骑着马一前一后将我围在中间。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爱人,若没有洛姐姐那桩事,这场面该有多美好。

赵赟虽然私下里待我不是太好,可面对外敌,他这个兄长可以算得上是十分称职。且他能在听完我对赵娉婷的控诉后派人监视,是不是说明他的内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蠢笨”?

一个将爱与守护当成了习惯的男人,或许我不该急切苛求。他若能助我救下洛姐姐,我必视他如嫡亲兄长。

在胡思乱想中,轿子到了北陵王府门前。

赵赟停马,声音透过轿帘传来:“妹妹请捂上耳朵。”

然后下令:“奏乐!”

唢呐声、锣鼓声一同响起,铿锵有力,裂石流云。

附近几棵树上,鸟雀惊飞。

看门的出来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北陵王府门口闹事?”

赵赟坐在高马上挑衅答道:“正三品中护将军,赵赟。家父,乃内阁首辅赵睿。怎么样,今日这王府大门,你是让进还是不让进?”

看门的吓得身躯一震:“进,自然得进。还请中护将军快快下马,随小的去前厅。”

赵赟毫不领情,愈发嚣张:“若本将军说,要骑马抬轿而入呢?”

看门的几乎要哭了:“将军别为难小的。”

赵赟知道这是个小角色,没有搭理,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悠悠道:“这乐声太缓,不足以表达本将军的诚意。那就来一曲《金戈铁马》,让王妃好好听听!”

顿时,乐声变得嘈杂,其慷慨激昂,令人热血沸腾。

然而听在王府几个下人的耳中,却是痛苦不堪。

有人正要去禀告王妃,就见陆月华不堪乐声所扰而现身。

“哪来的狂徒,敢在北陵王府撒野?”

小厮在她耳边低语。

陆月华登时换上另一种表情,笑容和煦:“原来是中护将军,府上有失远迎。还请快些入府,喝上一壶好茶。”

又瞥到后边巨大的轿子,道:“里头是……”

赵赟高高昂起了头:“舍妹,赵年年。”

陆月华的脸色如吞了苍蝇一般难看。

赵赟催促:“王妃还不快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