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期拥堵严重,等江桓从郊区回到局里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的事了。

他直接去解剖室,却没有见到宁芷,解剖台整理得干干净净,尸体冷藏柜里夏夏的尸体已经解剖完成。

他回到办公室,人也不在。特案组的人推门进来,看见他在还有些意外:“宁法医让我来拿资料,我还以为这边没人。”

“她还和你说什么了?”

“她说她还有事,让我把资料发给大家。”

“多久之前的事?”

“也就五分钟之前吧。”

以宁芷的性格,确实有什么事不会和他们说。江桓攥着车钥匙往楼下走,给宁芷打电话,显示已关机。

江桓油门踩下,担忧写在脸上,车速倒没有很快,目光分散到马路上,直到小区楼下,也没有遇着她。

他家里没人,空气里有灰尘的味道,他们几天没回来过。所有的摆设都和走之前是一样的,她没回来过。

时间不早了,她也有可能回自己的住处去了,江桓没做过多的停留,驱车往与自己家相反的方向走。夜灯已全部亮起,天气冷,路上的人不多,都是脚步匆匆,搓着手呵着气。

小区的门卫认识他,看他过来眼皮都懒得动一下,抱着热水袋继续看他的小电视。不过在江桓身影走进楼道里时,门卫才嘟囔一句:“这下热闹了,女主人不在,两男相见咯。”

江桓也没想过开门的会是楼鱼。楼鱼穿着大睡衣,手里捧着水果盘,半颗葡萄还没咽下去,被江桓这么一瞪,险些呛了嗓子。

“怎么,大半夜还开始查岗了?”

江桓不理他的责难:“小宝回来了吗?”

楼鱼看出他脸色不对,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也没再刁难他,把水果盘放在鞋柜上:“怎么回事?她说她今晚不会回来。”

“她说没说去哪里?”

“没问过。”楼鱼瞟他一眼,抿着嘴,模糊的眼中有着异样的光。

“小芷出什么事了?”

江桓却不回答:“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哪儿?”

楼鱼太阳穴突突地跳:“我在问你,她出了什么事?”

“她没出什么事,是我担心,你先告诉我她会在哪就好。”

“没什么事你会这么担心,你不回答我,休想我告诉你她的事情。”

江桓本不想和楼鱼吵,可他非要抓着这个问题不松口,江桓也不确定宁芷这次突然消失是去做什么,也许她是因为案子的事情和他怄气,又或者她只是单纯地有自己的事要处理。

江桓觉得如果这一次不把事情弄清楚,可能就会错失彻底弄清楚的时机。

江桓把今天的事简单重述,楼鱼听后,盘子摔得啪啪响:“害人精,你难道不知道她最怕的就是女大学生被害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却想让她重新和你在一起?你就是做梦,知道吗?”

“楼鱼,你先解决你的感情问题,再来过问我们的事情。”

“你有资格和我说这种话,你们之间有感情,你一言不合就走了,留她一个人在国内,你想过她怎么熬过来的吗?”

江桓一时语塞,他不知道,所以此刻才更焦急。

楼鱼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不对,稍作收敛,一想到宁芷对江桓的隐瞒,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给过你提示,解开提示,你就能找到她。”

江桓从小区里出来,先是从尹度贤那里要了朱陈媛的手机号,可拨通却始终无人接听,他把从楼鱼那里要来的地址输入导航仪里,显示是在郊区。

电话刚挂断的空当,陈相正的电话插播进来,他那边声音有些吵闹,好像还没意识到电话已接听,不知道在朝着谁喊:“轻点搬。”

江桓喂一声陈相正才回神啊啊地叫:“江大神,你的电话怎么一直占线啊,我们找到郑齐了,在他家老房子。”

江桓没说话,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

“不过他自杀了,那一盒麻药,他都用自己身上了,身上跟鬼画符一样都是油彩。

他家里也是一塌糊涂,一进来给人的感觉就很压抑,房间都被油彩铺满了。”

陈相正接着说:“不过我算是知道郑齐为什么专挑栗色头发的女生下手了,我看他的全家福,他妈妈就是这种颜色的头发,穿着裙子,听左邻右舍说,他妈妈从小总虐待他,估计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

陈相正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还听出他这边的声音:“咦,大神,你没在办公室吗?我听到车笛声了。”

江桓根据指示向左转弯,淡淡地应着:“我在外边。”

陈相正走到一边的角落里继续八卦:“不会是带着小芷出去吃好吃的吧?”

江桓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指节发白,但他还是轻嗯出声。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平时小芷的活动圈太小了,有你她才能多走动走动。”电话那头于城似乎在叫他,他回一句话,准备结束通话,“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估计明天你们也要早起,死者需要解剖。”

江桓心里烦躁,从回来开始他只觉得不够了解宁芷的脾性,临事儿才发现他对她的关心也不够多。他看着前面一闪结束的绿灯,车子猛地刹住。

“你知道宁芷有个朋友叫朱陈媛吗?”

“你说谁?”电话那头似乎也在走神,似乎在思考,重复一遍朱陈媛的名字后,念叨着,“听说是小芷的好朋友,不过我们一直没见过。”

“共事三年都没见过?”

“嗯。”陈相正似乎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兴趣,回应也心不在焉的。江桓不好再问:“没事了,你忙吧。”

临电话挂断,陈相正叫他名字:“江大神,你和朱陈媛是什么关系?”

自然是没有关系,以前在学校时,他和她接触得也不多,但他挺欣赏那个小姑娘,她说话做事颇有几分文人墨客的气息,对他和宁芷的关系只旁观不干扰,守着“朋友夫不可近”的理念,共同相处时,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但她对宁芷的好是出了名的,几乎达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步。在大学里这样的学生太少见了,还让宁芷遇上了,他倒是挺庆幸,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有人能好好照顾她。

车子进入匝道,天已经黑透,根据导航的指示,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他又给朱陈媛打电话,仍旧无人接听。

路越来越偏,却有几分熟悉,他试图把车停靠在路边,开着远灯照着前路,巨大的指示牌上写着:水原公墓。

他父母就葬在这里。回国后一直没时间过来祭拜,想不到这次竟然会路过这里。

想到这儿,他后脊一凉,有些不太确定地看眼导航,显示距离还有五百米到达朱陈媛的地址。可没记错的话,这边是新开发的陵园,并没有住宅区。

难道这五年已经在陵园后面建房了?之前宁芷就和他说过朱陈媛胆子极大,经常在网上写社评,无论什么事都敢评论几分,五年前,她还为无毒社会做过贡献,深入贴吧和QQ群,帮忙破获过一起贩毒案。

不过能住在陵园这边,胆子确实够大。

正当他发动车子,继续向前开时,他的手机在副驾的位置上振动,寂静的环境下,特别突兀。

尹度贤的名字在屏幕上亮着,一点挂断的意思都没有,江桓捞起手机正准备问他查到什么时,他突然怪声问他:“你怎么找个死人的电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