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浅停住,一脸平静地打量他,“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侨城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沈晏州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想透过她看向以前,那些她用信件安抚他的日子。
他怎么会认错人呢?
即使侨城告诉他,和他通信两年的人是温浅而不是顾瑶,他始终都难以相信。
温浅,这个缠了自己六年,被自己厌恶极度想要逃离的女人,怎么就会是在自己艰难时刻,用信件这种古早的方式,通过只言片语温暖过自己的女孩呢?
温浅目中流泻中了然的笑意,她唇角勾起,毫不在意,“那又如何呢?”
沈晏州心脏像是被拧了一下,绞在一起的钝痛。
“我不知道......如果知道她不是你.......”
温浅笑着打断他,“没有如果。我们只是没有互留真实姓名的笔友,严格说起来不过是个陌生人。你和顾瑶交往两年,难道这两年和她在一起仅仅因为她是你笔友?”
沈晏州脸色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
他心里知道温浅说的没错。
也许当初和顾瑶开始恋爱是因为知道她是那个女孩,可后面两年的深情,甚至在她死后的念念不忘呢?难道可以被抹杀吗?
胸腔像是被堵住,呼吸都难以为继,沈晏州却偏执地想要问个清楚,“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温浅拂开他拽着自己的手,淡淡道,“知道顾瑶是你初恋之后吧,我去了一趟蓉城,恰好遇到侨城去顾家,然后就知道了,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和我写信的人是你,顾瑶冒名顶替了我。”
她说这话时的云淡风轻,就好像在陈述别人的事,沈晏州像被刺激到一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告诉了我,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温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说出的话直接刺向他,“你不爱我,难道告诉你让你因为这个可怜我吗?我需要的是纯粹的感情,沈晏州,别自欺欺人了,那两年的通信根本算不了什么。”
对于她来说,不爱就是不爱,如果因为几封信对她产生怜悯,她情愿没有。
她不想再说以前的事,因为短暂的素未谋面的交流对于现在,甚至对于沈晏州的感情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她想走,沈晏州不让。
僵持之下,叶苏出现,“你们在做什么?”
温浅趁机退开几步,看着叶苏,又看向沈晏州,讽刺道,“你觉得再提以前还有意义吗?”
说完后,她径直往里面走去。
叶苏脸色平静,让人看不出情绪,但她并没有表面那么轻松。
这两人一定发生了什么。
沈晏州明显情绪不对,甚至脸色还有点苍白。
叶苏很紧张,怕自己地位不稳。偏偏两人聊了什么无从得知,沈晏州冷着脸,她也不敢问,只能默默站在他身边。
沈晏州走到廊桥,看着远处风景,忍不住想起两人“遇见”的那一日。
那天也是一场酒会,在他隔壁邻居的豪宅进行。
那天也是他发现父亲出轨,并有私生子的一天,他心情非常糟糕,偏偏邻居家很热闹,他躲在墙头下烦躁地抽烟。
远处吵闹,只有这一处安静,偏偏唯一的安静处还听到了窸窸窣窣爬墙的声音。
“是谁!”
他当时很不耐烦地质问。
然后听到了“哎呀”一声,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
沈晏州站在角落里,夜色太浓,他们所在的地方灯光昏暗,只能看清对方一个轮廓。
沈晏州抬头看见高大树丛下一个穿着过膝公主裙,穿着小羊皮鞋的女孩子半趴在围墙的栅栏下,似乎很苦恼。
她这么狼狈,沈晏州心情突然就好了点儿,埋汰她,“不走正门,哪家名媛千金学小偷爬墙?”
女孩子有点不服气,“我只是觉得宴会无聊,想出去而已。”
他觉得有趣,“为什么不走正门?”
女孩子朝月亮翻了个白眼,“走正门当然会被发现啊,你怎么这么笨?”
沈晏州记得当时自己笑了下,短暂地忘了糟心事,后面还聊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年自己二十岁,温浅才十六。他们在深夜的角落,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临走前女孩子突发奇想,“以后我给你写信吧,我们当个笔友怎么样?”
沈晏州没吭声,等女孩子爬下围墙走了两步,他从围墙另一边扔过来一个纸团,“我的地址。”
……
远处,温浅站在梁聿西旁边,做个美丽的陪衬。但她也不是白站着,梁聿西如何与人交谈,如何在交谈中暗藏机锋,如果博弈,她在旁边看了个大概。
不得不说,梁聿西天生是个生意人,谈起条件来吃小亏占大便宜。
温浅作为甲方都忍不住为乙方捏把汗。
她因此更疑惑,为什么温夏玲不肯把温氏交给梁聿西呢?
寒暄了一波又一波,空隙间,梁聿西看出她的异样,“是不是脚不舒服?”
温浅点头,忍不住软了语气,“跟好高,脚有点疼。”
梁聿西猝不及防弯腰抱起她,惹得温浅一声惊呼,“你疯了,这是什么场合?”
温浅吓得胆战心惊,她躲在男人怀里偷偷看周围人的表情。
梁聿西觉得好笑,“你是不是做贼心虚?”
温浅抬起头,“我没做贼,心虚什么?只是觉得你这行为太高调,我不喜欢。”
梁聿西挑了挑眉稍,没说话,把她抱到自助区坐下。
他蹲下身脱下她的高跟鞋,像是做着极其平常的一件事。
殊不知,这种行为落在有心人眼里能掀起多少的惊涛骇浪。
温浅也知道他举动有些过了,她踢了踢脚,咬着唇道,“外婆一直在看着,你别这样,我自己来。”
然而梁聿西却当没听见似的,脱下她一只高跟鞋,检查她的脚后跟,发现果然破了的时候梁聿西脸色沉下来,“为了美真是什么苦都肯吃,就因为沈晏州在,不想被叶苏比下去?”
温浅抿着唇。
如果说世界上哪个人最了解她的阴暗心思,那一定非梁聿西莫属。
可她嘴硬,不肯承认,“宴会中哪个女孩子不穿高跟鞋,不仅仅是为了好看,更是为了协调。”
想起什么,又嘟哝,“你自己个子高,享受惯了居高临下俯视人的滋味,体会不了矮人一节的心情。”
“歪理最多。”梁聿西没好气。
两人闹出这点动静,温夏玲脸上看不出分毫,实际上已经有所行动。
她把林翩然派到温浅身边。
“梁总,温董请您过去。”
梁聿西站起身,倒也配合,不过走之前吩咐了一声,“去帮她要个创口贴。”
林翩然看了眼温浅被脱去的鞋,很快了然,点头,“好。”
梁聿西离开。
林翩然低头说了声,“那我去找服务员问问,您坐在这里等我一下。”
温浅点头,“好的,谢谢你,林秘书。”
林翩然走后,温浅坐在原地等,因为刚才闹出的一点小插曲,她穿着礼服坐在一旁挺吸引人的,很快就有人过来敬酒。
温浅见是刚才和梁聿西一起见过的,不过刚才对方和其老总一起出现,他作为拓展总监和梁聿西说不上两句话。
他以为温浅是秘书,此时见她落单,想从她这边入手接近梁聿西。
温浅不至于怠慢,她站起身,拿起身边服务生端来的酒,礼节性地抿了一口。
有了这个突破,很多和梁聿西温夏玲说不上话的,都来找温浅,慢慢地喝多了。
偏偏林翩然还没来,温浅坐在原地,脸越发的红了,身体也莫名地燥热起来。
她渐渐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喝醉的状态。
她警惕地站起身,然而眼前开始模糊,梁聿西的身影也变得遥远起来,她想喊人,可是喉咙里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忽然,耳边响起一个有点熟悉讥诮的声音,“喝醉了?我带你去休息。”
温浅以为是梁聿西,晕倒之前靠在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