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浅身体僵了下。
反应如他的猜测。
梁聿西眸色沉了沉,下一秒,将她揉入怀中,“已经没事了,别想太多。”
鼻尖是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味,是她喜欢的味道,也是她送给他的第一瓶沙龙香。
他一直用到现在。
温浅凑上去,轻轻嗅闻,也是这种香味,让她惶惶不安的心安定下来,她抓住他的衣服,轻声道,“我想起那次,我掉了下去,你为了救我也掉了下去,我们都摔倒在垫子上,为了救我你骨折了。”
饶是她故作轻松地说出这件事,梁聿西却还是感觉到她身体在发抖。
原以为经过治疗她已经放下,没想到经过诱因还是会再次让她陷入那些场景。
“嗯,没事了。这次沈晏州救了你,你们什么事都没有。”
即使不愿提起沈晏州,可为了让她不陷入过往的情绪,他不得不出言安抚。
温浅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身体轻轻颤抖。
自事发到现在,她一直表现得镇定。
到了此刻,才在梁聿西怀中慢慢释放出来。
梁聿西叹气,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一寸寸的,如蜻蜓点缀般的在她面上移开。
直到亲吻落在她的绯色却又颤抖的唇上。
温浅像是干涸的鱼碰到水源,贪婪的冲动的主动吻上湿润的唇瓣。
这是温浅第一次主动,她慌乱又急切,似乎想要通过亲密的交流赶走身体内的焦躁不安。
眼看着她越来越大胆,梁聿西不得不气喘着阻止了她,沙哑提醒,“现在天还没黑,你确定要在车里?”
温浅愣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羞愧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对不起。”
梁聿西眉头狠狠拧了一下,他伸手抚摸温浅的脸,“我陪你去一趟路医生那里?”
温浅几乎立刻想起那几年的治疗。
她朝他微笑,“我自己去吧。”
梁聿西看着她,默许了。
当温浅再次出现在路庭桉诊所的时候,心情已经抚平许多,表面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
她已经一年没来,路庭桉再次见到她明显诧异了一瞬。
温浅抿着唇淡淡的笑了,“怎么,路医生不认识我这个老顾客了?”
路庭桉斯文俊朗,脸上挂着框架眼镜,书生气十足。
明明已经三十五岁,身上却还是有着少年气,让人容易产生信任。
他推了推眼镜,失笑,“怎么会?”
认识她十年,路庭桉几乎是最了解温浅的人。
温浅其实并非像表面那样,对温情的抛弃释然。她一直压抑着温情的怨恨,到温情过世都没有发泄出来。
那些压抑的过往无处倾诉,已经变为沉淀在心底深处的沼泽泥泞,成了宿疾。
路庭桉曾经想要她剖开内心聊一聊她母亲,但她拒绝了。
这也是温浅唯一不想聊的话题。
也是路庭桉感到最挫败的地方。
对于她突然出现,路庭桉其实并不太意外。
因为她从未彻底治愈。
两人坐在最熟悉的诊室里,路庭桉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脸色苍白,虽然强颜欢笑,但状态并不算好。
“是因为昨天那件事吗?”
路庭桉一开口就直击重点。
他看到新闻的时候就担心她出事,没想到她真的会来。
温浅见他一脸紧张,反而笑了,“没什么,希望你给我开点药。”
路庭桉皱眉,“严重到要吃药?“
温浅微笑着,并没有过多解释。
她每次沉默,都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他企图用聊天的方式开启对话,“你最近怎么样?”
温浅唇角抿了一丝笑意,“很不错,我离婚了,还接手了我外婆的公司。“
路庭桉也听说了,他一直很关注她的动态,沈家又高调,经常出现在新闻里,连带着也常常提到她的名字。
作为温浅十年的心理医生,路庭桉对她熟悉到了解她各阶段的感情状况,其中沈晏州是她最轰轰烈烈的也是算得上是唯一的感情。
当时他还劝过她不要贸然结婚,可惜她没有听。
没想到她竟然会下定决心离婚。
路庭桉摘下眼镜,“你想和我聊聊这段时间吗?”
温浅笑着摇头,“不用了,路医生,我现在很忙,今天过来只是为了拿药。”
温浅其实非常排斥每次见路庭桉。
只是为了让温夏玲放心,她每次都装作很乐意。
但凡温夏玲对她细心一点,就会怀疑,怎么会有小孩子这么喜欢看医生。
路庭桉自然也清楚她的排斥,她第一次被温夏玲带过来治疗的时候,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后来来的次数多了,她才慢慢和他聊上几句。
路庭桉就是从这零零星星的聊天中拼凑出她得病的原因。
父不详,又被母亲抛弃,外婆冷淡,她从小就孤独,加上在十四岁的时候因为温夏玲公司的纠纷,她被持刀的员工胁迫着上天台,当时两人一起从商场七楼坠落在充气垫上。
人没事,但被吓到了。
这些事曾让她一度抑郁,但她隐藏的很好。
她严重缺乏安全感,害怕被抛弃。
她之所以缠上沈晏州,更多是因为沈晏州对顾瑶的专情,即使恋人死去也不愿意忘记。这份痴情让温浅羡慕,她觉得只有沈晏州这种人才不会背叛婚姻,抛弃自己。
这不是爱,而是一种偏执。
路庭桉早就提醒过温浅,可她自我保护意识太强,也太固执,每次来诊所,高兴就多说两句话,不高兴睡一觉走人。
要走出童年阴霾,她需要自己去面对,若只是一味逃避,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是让问题变沉疴,等着爆发那一日。
从事这行业这么多年,温浅是唯一一个让路庭桉挫败到怀疑自身专业的人。
她似乎没病,又似乎病得很严重。
察觉到路庭桉无奈的眼神,温浅忍不住开他玩笑,“您这表情好像怕我不付诊费,要不,你给我打个折吧。”
路庭桉知道她故意扯开话题,笑着摇头,“温小姐,这么多年我们已经是朋友,你其实完全可以信任我。”
温浅眨眨眼,笑的娇俏,“我很信任你啊,不然怎么会问你拿药。”
她还是避而不谈。
路庭桉没办法,就算他是医生,也需要病人配合才能治病。
她不想聊,他也不能逼她。
温浅拿到药,朝他挥手,“下次再见,路医生。”
路庭桉无奈看着她离开,小助理犹犹豫豫的问,“温小姐看上去很正常啊。”
“表面越是正常,遇到问题爆发的时候才会越严重。”
答应梁聿西的任务完成,温浅松了一口气。
要说她平时最怕见到谁,路庭桉是一个,他总会想方设法窥探她的内心,这让她极度地抗拒,就算知道他是为了治病也不行。
回到公司,她又变成了大家熟悉的温浅。
林翩然见她安然无恙,也是松了口气,如果她再倒下,温氏真的要经历一场浩劫了。
林翩然端着咖啡进办公室,询问,“温总,沈总那边我们是不是要表示一下?毕竟他救了您。”
温浅想起当时沈晏州不要命地拽住她,和她一起下坠的场景。
她抿了抿唇,思考了一瞬,“你觉得送什么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