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佛和丝丝走到大楼底下,看见阿杉头那身材魁伟的丈夫一手抱淘淘,一手抱囡因,在院子中央转着圈玩耍。
“小佛,豆浆买着了吗?丝丝,天蒙蒙亮就见你捏着纸片上大街了,才回来呀!”阿杉头对谁都老朋友般地亲热。
丝丝朝阿杉头不深不浅地笑了笑,丰润的下巴在胸前点了一下,脚不停地往大楼里走去,高跟鞋在汽车门口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而有节奏的嗒嗒声。
小佛抱过圃囡,“叔叔要累死了,快下来。”
“小佛,我已给固囡喂过稀饭了,你上楼收拾一下吧。”阿杉头说。
小佛感激地暖了一声,上楼,胡乱扒了几口泡饭,拎起皮包出了门。
“去去去,到屋里摆弄你的烂木头去!”阿杉头正拽着淘淘的胳膊往汽车间里拖。她要去上班,儿子没人管,天天锁在房间里。
“妈,我不乱跑,待在院子里好嘛?屋子里黑……”,淘淘挣扎着、哀求着。为了省电费,除非休息天有客人来,他们家白天是不点灯的。
“滑头,上回乱穿马路,被民警送回家,我还信你呀!进屋去!你进不进!”阿杉头抬脚朝儿子屁股上踢了一下,淘淘一个趣越,阿杉头便拽着他进了屋。
咔嚓,阿杉头用把大锁从外面把房门锁住了,对着门上的小方窗叫:“淘淘,饼千在床底下的铁筒里,茶杯里有桔子汁,老实点待着,姆妈回来给你烧豆腐汤黄鱼。”
“阿杉头,你太狠心了,老让淘淘一个人待黑屋子,不能送幼儿园,或者托人带带了”小佛每天送固目进厂里的托儿所,她骑自行车上班,就把囡囡塞在车横档上的小藤椅里。她可怜淘淘,也可怜阿杉头,阿杉头的丈夫以前蹲过两年少教所,阿杉头的父母坚决不同意她嫁给他,阿杉头怀上淘淘了,父母就把她赶出家门。阿杉头的丈夫父母双亡,家境也不好,小佛简直不能想象阿杉头是怎样操持这个家的。
可是阿杉头最讨厌人家可怜她,她认为这是看不起她。她总喜欢敞开房门对人说:“你看看,我们家电视机、电风扇、喇叭箱,什么都有。他能干,什么都自己装,不花什么钱,一点不比丝丝家的进口货差。”
阿杉头曾经把淘淘送进里弄托儿所,淘淘回家经常鼻青眼肿,因为小朋友骂淘淘爸爸是坏人,淘淘就和他们打架,一气之下,阿杉头就把淘淘接回了家。
“托人带?花那个闲钱作啥?小孩子越是捧着含着越会生病,你着我家淘淘,出娘胎后还不知道吃药是啥滋味呢!”阿杉头满不在乎地咯咯地笑着,她总是笑,所以胖。
“一阿杉头,你中午回来,看着信箱里有没有我的信,若有,快给我挂电话,221613,转四车间仪表组。”小佛拜托阿杉头,阿杉头的理发店就在街头,她每天中午赶回来给淘淘做饭。
“暖!”阿杉头应允得又快又响,她最乐意人家托她办事,这是人家看得起自己呀!“别老哭丧着脸,会有信的。”她象个最幸福最富有的人那样慷概地安慰着小佛。
她们俩正要结伴出院门,有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把路堵死了。
轿车的喇叭嘟——嘟——叫,不一会,四楼那位富富态态的张区长夹着漆黑的公文包下楼了,丝丝挎着奶油色的小提包跟在后面,他们一起坐上了轿车。
“啧啧,丝丝现在升级了,坐轿车上班!”阿杉头不无羡慕地说,随后马上嗤了下鼻子,“淘淘爸爸说,以后我们要买辆摩托。突突突,一家子出门游玩,跑得风快。”
“丝丝怀孕了呀!”小佛总是从好处理解别人。
“她怀孕了:”阿杉头意味深长地漂了一眼小佛,“你可别嫌贫爱富,又去踉她攀亲家。
“哪儿的话!,小佛又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