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为你,变得更优秀
“怎么会这样……”李亚楠看着大盘上惊心怵目的绿色数字,“就在上星期财政部的官员才出来说没有上调印花税的事,怎么能出尔反尔!“
正是因为这个消息让投资人吃了颗定心丸,股指才会一路上扬,昨天又出现了新高,今天已经是30号了,后天就到六月了。
公司的委托理财亏损安全线是10%,就算六月份到期的合约金额只有总金额的一半,也过亿了,更不用说要是下半年的市场行情持续走低,那么年底另外一半到期的委托合约,需要赔付的钱足够压垮公司。
“天哪,”财务部经理喃喃地道,“怎么就在这个时候……”
早已有所预感的严熙冬反而是人心惶惶的高层中最镇定的,只是他虽然预感到危机要来临,却没料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惨烈。
“不要乱,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稳住客户,”严熙冬有条不紊地开始安排各部门的任务,“如果客户不撤资,还是有坚持的希望。”
李亚楠抱着一丝期望:“总公司那边,可以提供援助吗?”
严熙冬心下一沉,没有立刻回答。申安此刻怕是已经自顾不暇了。
就他所知道的,申安单单是委托理财这项,虽然关叔这几个月竭力控制,但资金总额已经超过七十亿,尤其申安的委托合约还是违规保底协议,在牛市时,这样的保底属于潜规则,大家不过一笑置之,然而在金融风暴来袭的现在,需要赔付给客户的高昂本金再加上申安在外的其他投资、融资、扩股……这些已经远远超过申安的总资产。
申安与君安的关系犹如唇亡齿寒,一旦申安倒下,作为子公司的君安,也逃不过这场厄运。
严熙冬最后也只是背过身,不去看其他人期待的表情:“过几天等公司稳定下来,我会去一趟申安。”
度过煎熬的两天,时间终于到了六月一日,在所有人的祈祷中,这一天尾盘跳水,近700只个股跌停,只是短短的两天,大部分个股的跌幅已经超过了30%。
收市后财务部的经理面色苍白,冷汗津津,客服部接到的谩骂电话和退回委托金的喊声一直持续到入夜。
连续暴跌四天,三大证券报坐不住了,四日这天齐发评论:管理层调整印花税并非要打压股市,牛市不会随着这个市场调整而改变。
然而随后就被大盘啪啪打脸!
这一天收盘时,上证指数的跌幅达到了8.26%,超过了800只个股跌停,投资者终于蜂拥出逃!
“莉莉啊,这几天小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罗妈妈在电话里小心地问,“最近新闻报纸都在报道股市连续暴跌的消息,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跟你提的二婶家的幺妹,这才几天呢,之前赚的钱全赔进去了!啊呀,还好我和你爸爸没去买,差点也要亏钱呢。”
“有这么严重吗?”罗莉惊讶地道。
“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咱们对门的老姚把儿子的婚房钱都赔进去了,他儿子的女朋友气得要分手,这几天两家都吵翻天了。”
罗莉喃喃道:“竟然会这么糟糕?!”
“他都没跟你透过口风?”罗妈妈知道接下去的话不好听,但是为了女儿她还是必须要说,“你找时间偷偷去打探一下小严的情况,不是妈势利眼,要是他只亏了些钱这倒没什么,怕就怕他欠了一屁股债,到时候你难道要陪着他一起去背债?”
“不会的!他才不会!”罗莉下意识地反驳,但脑中却又想起Boss几天前的话——
“如果我一无所有了,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那天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再没有提过这个话题,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什么。罗莉曾经想过是不是Boss的事业遇到什么危机了,但从未想到会这么严重。
“不管你觉得他会不会,你都要把这件事打听清楚了。你现在还年轻,可能以为爱情就大过天,有情饮水饱,等你经历的事情多了,你会知道妈今天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妈妈不想看你以后吃苦受罪。”
“我知道的,妈。”罗莉也软了声安抚老妈,坦白道,“其实我和他现在还没到您说的那一步,您也别瞎操心,在人生大事上我不会那么莽撞的。”
挂上电话,罗莉心烦意乱地站起身踱了两圈,她掏出手机调出Boss的电话号码,在即将拨出的前一秒又停下。
罗莉摇摆不定地瞪着手机屏幕上Boss的名字,半晌,她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罗莉?”
严熙冬有些惊喜,她主动打电话给他的次数屈指可数,电话中总是略显冷淡的声线在此刻很是温柔:“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你……”罗莉握紧手机,反复斟酌着该怎么开口,但话到嘴边就怂怂地变成了,“最近,最近有空吗?”
严熙冬以为罗莉终于想他了,算来,他们已有一个多星期没见,但是——
“我这阵子比较忙,腾不出时间约会。但是我保证,只要一有空,我就会来找你。”
罗莉只得讷讷地说:“哦……”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严熙冬见她半天不回话,耐心地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严熙冬身边似乎有很多人在争论的声音,罗莉生怕自己打扰到他,连忙道:“哦,没有,没事,你忙吧。”
到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实际上,没有得到答案,罗莉心底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庆幸。
要是Boss真的一无所有了该怎么办?罗莉默默地问自己。
该,分手吗?
不对不对,是Boss那句话太狡猾了,他现在还只是在试用期,离谈婚论嫁的阶段还早着呢!
罗莉嘟囔着,试图再小小地诋毁一下Boss,拉低他的分数,让自己早点做出正确的决定。
是的,她觉得自己对Boss最多只有好感,应该也没有多喜欢他吧?但是,但是一向听话的乖宝宝小罗莉,第一次不想听话。
就算理智在告诉她,妈妈说的是对的,但她仍下意识地在妈妈面前隐瞒了Boss曾经说的那句话,害怕会让妈妈因此反对他。
她想,她真的完蛋了。
喜欢上一个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的人,之前还不停地在他面前立flag,想到这儿,罗莉懊恼地捂着脸,脸被自己打得好疼。
“罗莉,你在这里啊!害我好找,再不去食堂连剩菜都没了。”May在阳台捉到罗莉后不由分说就拉着她走。
完稿组最近正在加班,整个午休时间全拿来开例会了,他们干脆就近在食堂解决午餐。
MXM的食堂在顶楼,窗明几净环境整洁,还有前后两台悬挂电视。但全世界的食堂或许都是共通的,虽然菜色丰富,不过味道也说不上好,公司员工平时除了加班,或者月底经济紧张,基本不来食堂。
两人刚走进食堂,也在排队的贺致远便迎面走来:“罗莉?你今天也来食堂。”
罗莉心事重重,看见贺致远后生疏地点了个头:“你也在加班?”在联谊会后他们也在公司见过几次,算是点头之交。
贺致远无奈地摊摊手:“这两天制作统筹罢工,大家都在填他的空子。”
May惊讶道:“怎么会罢工?”
贺致远比了比悬挂电视上正在播出的股市新闻:“最近不是大盘暴跌,他把家里的积蓄都赔光了,他老婆气得带着孩子回重庆娘家,所以他这几天请了假去重庆负荆请罪了。”
“唉,现在股市这么惨哪。”May感慨,说完后察觉到罗莉脸上沉重的表情,懊恼不已。
是了,罗莉那位神秘的男朋友就是搞金融的,这次肯定也损失惨重。
May欲言又止地看着罗莉,最后还是闭上嘴,目光移到电视屏幕后突然大声道:“罗莉!你快来看!”
和罗莉结束通话后,严熙冬对着身后正在与财务部和客户部统计结算的李亚楠道:“我去一趟申安。”
“头儿,”李亚楠叫住他,“总公司那边,拜托你了。”
严熙冬扯出一个浅得几乎看不清的笑,转身离开。
等他到了申安之后,却发现门口警戒,所有工作人员惊惶地往楼上走。
严熙冬询问一个认识的接待:“发生了什么事?”
她掩不住脸上的惊慌:“早上有个之前在公司融资的股民被强制平仓后来闹事,打了部门的经理,后来保安过来,他,他就跑上楼顶,要跳楼。”
“什么?”严熙冬从脊背蹿上一股凉意,发生这样的恶性事件,无异于雪上加霜。
他按下电梯直奔楼顶,楼上已经围满了人,在拥挤的人群中还看到几架闪烁的摄像机。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媒体已经闻风而来。
站在天台上的是个中年男人,他没有理会台下所有人焦急的劝阻,摇摇晃晃地踩在栏杆边沿。在他前方站着两个劝导的警员,但只要他们一有靠近的动作,他就作势欲跳,几番之后,再没人敢靠近他。此刻他赤红着眼,表情麻木,嘴里翻来覆去地叨念着:“八百万……没了,没了,全完了……”
由于天台是独立的,申安的楼顶位于三十层,墙面光滑找不到附着处,危险性太大,警员也无法绕后救援,场面一时僵住了。
“关总呢?”严熙冬在人群中找到客户经理。
“关总前天去西藏铁矿场视察项目了,现在不在公司。”客户经理已经面色灰白,要是真让他摔死在公司门口,申安这个招牌也完了……
天台上的中年男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前方警员的谈判喊话完全没有反应,口中念念有词,怕是死意已决。
不行,决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严熙冬试图靠近,在一旁维持治安的警察立即驱赶:“退后,退后!不要妨碍公务。”
突然,中年男人将一只脚伸出天台,围观的人群忍不住惊呼出声!
严熙冬盯着男人摇晃得更厉害的身体,蓦地眼底一沉,对客户经理低喝一声:“跟上我!”随即用最快速度往楼下跑。
客户经理不明所以地跟在他身后:“怎么了?怎么了?”
严熙冬不答,直奔位于天台正下方的办公室,由于发生了这起突发事件,办公室的员工们也在楼顶,严熙冬径直冲进去拉开所有的窗户!
客户经理莫名其妙:“你在干什么?”
“赌一把!”
严熙冬正要探出头观望头顶的情势,突然从上方集体传来一声惊叫!
完全没有任何思考,严熙冬本能地伸出手在半空中用力一拽——
咔!
虎口忽然坠住重物的撕裂感伴随着令人头皮一麻的骨裂声,剧烈的疼痛霎时席卷全身!
严熙冬疼得脸色煞白,却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抓住了。”
“罗莉!快来看啊!”
May指着电视新闻直播中那个抓住跳楼男子的人:“你快看!”
罗莉抬起头,一眼看到拥挤的人群中,正扶着肩膀虚弱地靠在墙上的严熙冬,但镜头很快就被一只手遮住,申安的安保人员围成一圈,严肃地拒绝记者的后续采访。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镜头,但罗莉已经坐不住了。她迅速起身,朝May急匆匆道:“拜托你,帮我向Alun请假,我先走了!”
罗莉走到半路才发现由于出门太急,手机还忘在桌上,等赶到申安后,她只得一个个去问:“你好,请问你知道严熙冬在哪儿吗?就是前面新闻里那个救了跳楼自杀的股民的那个人。”
由于严熙冬不在申安工作,底层大部分员工并不清楚这号人,听到罗莉提到新闻,他们瞬间警觉起来,纷纷冷淡地说着“不知道”,迅速走开。
好不容易,终于让罗莉拦到一个知情的高层,他皱起眉,警惕地打量着她:“你是谁?”
“我是他的女朋友。”这是罗莉第一次亲口在外界替Boss正名,可惜他没机会见证。她咬了咬唇:“我叫罗莉,你可以给他打电话确认一下。”
那人将信将疑地走出去几分钟后又满面笑容地回来:“罗小姐,请稍等一下,我让司机送你去中山医院。”
罗莉站在VIP病房门口,刚要敲门时,门突然被从内打开。罗莉一愣,恰好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冷艳女子打了个照面。
两人视线短暂相接了几秒,那女子微不可见地朝她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罗莉没有多想,她惴惴不安地小跑进病房,直到看见坐在**吊着手臂的严熙冬,心里紧绷的弦才稍稍松了些。小心避开那只手臂,她哭哭啼啼地把头硬塞进他怀里:“混蛋,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严熙冬忍不住笑,他单只手揽住罗莉:“你怎么跑来了?也不给我打电话。”
“我一看到新闻就慌得跑来找你,手机忘在公司了。”罗莉只羞愧了一秒,想到在新闻瞬间回放时看到他半个身子都被拽出窗外的样子,要不是身边还有人帮忙抓住两人,后果不堪设想。后怕不已的罗莉迅速切换问罪模式:“你怎么那么大胆子!这么危险的事情也做!要是有什么万一……怎么办?你,你不是还要我嫁给你吗?!”
严熙冬眼神柔软了下来,他摸了摸罗莉的头,轻哄道:“这次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放心,为了你以后我会好好保重自己。”
罗莉脸颊微热,难为情地想退出他的怀抱:“什么为了我,身体是你自己的,和我又没有关系。你下次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了。”
“怎么会和你没有关系?”严熙冬别有意味地眨了下眼睛,“我的身体可是关系着你下半生的幸福。”
被调戏的罗莉霎时脸红到脖子根,她羞恼地挣扎着想起身:“看来你已经没事,不需要人照顾了。”
“嗯!”挣扎中严熙冬突然闷哼了一声,表情痛苦地捂着手臂。
罗莉惊慌得不敢再动,连连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叫医生,”严Boss一脸虚弱状地将头靠在她颈窝,“我被你碰伤了,要你亲亲才能好起来。”
罗莉:“……”
这个道貌岸然的大混蛋!
严熙冬继续逗弄她:“快点儿,我可是伤患。”
罗莉深吸一口气,双手捧起他的脸,在他惊讶的目光中,轻颤着将柔软的双唇缓缓迎向他……
这次不再是一触即放。
在双唇贴合的瞬间,严熙冬眼眸转深,他揽住她的手一紧,将她牢牢地钳制在胸前,偏过头,用舌头顶开那甜蜜的红唇,吸吮诱人的芳香。
罗莉轻轻“嗯”了一声,心跳快得让她以为下一秒就要昏厥,仿佛周身的力气也被他吸走一般。她虚软地依凭着那只强健的臂弯,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他肩上的衬衣,柔弱地逸出甜美的鼻音。
如果现在不是在医院,严熙冬就算拼着两只手都被吊起来也要做到底。
在失控的前一秒,严熙冬用尽此生最大的自制力退开身,他脸上的神情克制而隐忍,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泄露了他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冷静。
罗莉依偎在他胸前小口地喘息着,慢慢睁开眼,被吻得红艳艳的嘴唇和迷蒙的星眸几乎要令严Boss再度把持不住。
“你喜欢我。”严熙冬用的是肯定句。
罗莉低垂着眼帘,不敢面对他灼热的目光,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坦白心意:“是啊,真糟糕,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但对我而言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严熙冬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按在怀中,“在这个时候喜欢上我,真是个笨蛋啊。”
由于严熙冬要留院观察两天,罗莉的晚饭也在医院的食堂陪着他一起解决,严Boss就算在住院也照样带着一叠文件,手机更是每隔半小时就响一次。
罗莉看着他忙碌不停的模样,生怕打扰到他,自觉滚到一旁的会客椅上发呆。
忙碌间隙瞥见这么懂事的小罗莉,严爸爸忍不住怜惜地道:“不用陪我了,早点回去吧。”
“不要,我今晚还要守夜呢。”
严熙冬忍俊不禁:“好啦,有这份心就够了。我只是小伤,又不影响行动,用不着守夜。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罗莉好奇道:“什么任务?”
“晚餐啊。”严熙冬郑重其事地嘱托,“明天下班后帮我带一碗上回吃的山药粥,我最多只能再忍耐食堂两顿饭,这个重要任务就拜托你了。”
罗莉:“……”住院的时候还这么挑剔的Boss也是够了。
回去的路上,罗莉在自家楼下看到一个陌生的漂亮少年,他背靠着墙壁,目光幽远地向上眺望着她们家的方向,明明年纪不大眉眼却很是凌厉,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凶恶气息。
奇怪,他们小区有这么一号人吗?
罗莉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隐隐又觉得他的眉宇之间有几分眼熟。难道是最近太累了?罗莉拍了拍自己的头,这么年轻的男孩子,要是有过交集她肯定会记得。
“喏,你的手机。”郝萌将手机抛给她,“你的同事让我转交给你的。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手机也不拿就跑出去了。”
罗莉接住手机,支支吾吾地道:“等以后,我保证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告诉你。”
在她想好该怎么对死党说,这个对象就是当年她画圈圈诅咒职场性骚扰的Boss之后。
第二天下班后第一时间买了山药粥,罗莉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一扭开门把手,室内霍然转头的七八个来客齐刷刷看向她。
“啊,你们继续。”罗莉迅速地又关上门。
病房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坐在门口等候椅上的罗莉模模糊糊地听到了盛世公司、并购、融资、重组等零星的字句。
她对这些一窍不通,只能隐约明白Boss遇到了重大的危机,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甚至连他们讨论的那些专业术语也听不懂。
罗莉心情有些低落,她双手捧着山药粥,原本热腾腾的温度在等待中变得温热,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再拿去加热时,门开了。
当头走出的又是昨天看到的那个冷艳女子,她穿着合身的紫罗兰西服套装,高腰修身的西装裤搭配银色高跟鞋,勾勒出一双诱人的大长腿。看到罗莉后她目光停了停,却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大步离开。
哼,个子高了不起啊,娇小星人的罗莉同学下意识地挺了挺傲人胸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羡慕嫉妒恨那双大长腿!独属于女性之间的微妙感应,令罗莉莫名在意那个女子。
“久等了啊。”严熙冬靠坐在**,散落的文件已经被收拾起来整齐地叠放在床头。
“没关系。”罗莉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打开盖子贤惠地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快趁热吃,再晚就凉了。”
严熙冬侧了侧头,没有马上吃而是先问:“你呢?晚饭吃了吗?”
罗莉抿了抿唇,大声说:“吃了!”
“说谎。”严熙冬轻敲了下她的头,“一起吃。”
于是罗莉就捏着调羹,你一口我一口,亲昵无比地吃完了这顿饭,只是末了,她在吃完后故作不经意地问:“之前那位女士应该不是君安的员工吧,还是说是在我走之后新招的?”
罗莉无师自通地开始打探敌情,好吧,这似乎也是每个女性的天赋技能。
饭后又打开文件的严Boss完全没在意,漫不经心地道:“不是,她是盛世金融公司的经理何琳,在你走之前的公司酒会上,她也来过,跟你也算是有一面之缘吧。”提到那次酒会,严熙冬支着下巴,歪头促狭地看向罗莉。
蓦地反应过来就是那次悲催的**,罗莉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道:“看我干什么,看你的文件啦!”
严熙冬不动:“但我觉得你更好看怎么办?”
罗莉羞窘地道:“你再这样我明天就不来了!”
“明天我就出院了,你当然不用来,”严Boss露出邪恶的笑容,“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再次证明技术呢?”
被Boss一再戏弄的罗莉嗷的一声:“我回去了!”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严熙冬慢慢敛起笑,他将手中的文件丢开,仰靠在**,脑中浮现一个小时前何琳与他的对话。
“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得了申安?”
“我知道不能,要是市场持续低迷,这最多也只能让申安再多喘口气。”
“申安已经积重难返,既然你心里清楚这一点,为什么不考虑再换一条路?”何琳倾身将一份提案放在他面前,“虽然在这次风暴中我们盛世也有所损失,但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你将君安一直经营得很好,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盛世已经开始着手并购君安的提案,接下来的决定,就要看你了。”
时间以令人煎熬的缓慢速度走到十月,大盘在短暂的回温之后,又再度加速下挫,跌幅深达21.6%。
被强行续命后跌跌撞撞又强撑了四个月的申安终于撑不住了,谁也没料到昔日的业内大佬竟会倒下得那么快!
十月底,证监会和政府发文宣布,停止申安公司及其所属分公司、证券营业部和证券服务部的证券业务活动,撤销申安证券公司的业务许可。
关掉电视新闻中主持人正在滔滔不绝地深度报道申安破产系列专题,严熙冬站起身,对着想要跟上的罗莉摇了摇头,低不可闻地道:“让我静一下,我想一个人待着。”独自走进房间。
客房的门被轻轻关上。
被拒绝陪伴的罗莉犹疑着徘徊在紧闭的房门口,心底沉甸甸的,酸涩而落寞,既心疼他又有一丝受伤。半晌,她垂着头默默地走回主卧室。
这几个月正式交往以来,由于Boss越来越忙,所以罗莉体贴地不再要求出去约会,改去君安等他。
直到有一次罗莉在他的办公室等到睡着,严熙冬在下次见面时就将家里的备用钥匙交给了她。
“这个是什,什么意思?会不会有点太快了?”罗莉像捧着烫手山芋一般捧着那串钥匙。
严熙冬有些无奈:“暂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哦,”罗莉僵硬地粉饰,“我,我才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啦。”
拿到钥匙并不意味着接下来就是甜蜜蜜的二人世界,来的次数多了,罗莉干脆也在Boss家备几件换洗的衣物。大部分时间,罗莉只是把等Boss回来等到睡着的场地从他的办公室改成卧室。偶尔如果严熙冬回来得早,他们就能共享一顿夜宵和睡前卧谈,也只有这个时候,两人才有一点点短暂的时间温存。
但就算在这段短短的时间,严熙冬在她的面前也依然对他的困境和压力绝口不提。
罗莉在临睡前故意敞开房门,她孤单地蜷缩在大**等待着,情绪低落而消沉,然而直到凌晨三点,也没有等到期待的脚步声向她走来。在拥堵着心口的满满失望中,不觉昏睡过去……
再次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严熙冬衣冠整齐地坐在床头,热热的大掌轻柔地摩挲着她娇嫩的双颊,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看着已经重新整理好心情,面上一如既往冷静自持的Boss,独守一夜空闺的罗莉委屈不已地投进他怀中,哭哭啼啼地用头用力撞他!
最难消受美人恩。被撞得差点内伤的严熙冬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重量。
将罗莉送到公司,严熙冬回到君安时发现整个营业厅都被股民们包围了。
他们有的愤怒,更多的是惊恐,几十个人团团围住大门不让任何人进来也不让其他人出去。安保人员没有涌进来的股民多,而且也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刻又闹出暴力冲突的新闻,只能赤手空拳地与他们对峙。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场面火药味十足,但好在双方还没有发生进一步肢体冲突。
不管面前的接待员和经理的劝阻,他们一个劲儿地扬起声:“你们的话没用,新闻现在都播了,申安连同分公司一起被冻结,君安不也是申安的子公司吗,我们之前投的那么多钱现在怎么办?让你们的老板出来说话!我们要亲自向他讨个说法!”
“我就是君安的CEO。”严熙冬出现在他们面前,沉着镇定地道,“子公司与分公司不一样,子公司有自己的独立法人,就算申安连同他旗下的分公司倒下,也不会影响君安的运营。”但申安占有君安最大的股份,唇亡齿寒,因此若申安倒下,君安也在不远处了。
“我不关心你们还运不运营,我只想知道我股票账户里的钱还能不能拿回来!”当头一个性急的大妈三步并两步挤到严熙冬面前。
“当然可以。股票账户的钱是通过第三方的银行存管,不会被挪用或消失。就算到最后,君安破产了,也会有证监会来进行公司重组和托管,你可以将股票转移到别家证券公司继续操作。”
这个问题刚回答完,另一个男人挤上前:“那委托理财怎么算,合约设10%做保底线,现在都跌成这样了,超出10%的钱你们什么时候赔!”
“赔付款按合约到期时间结算,从六月到期的合约开始,依次类推,绝不会少一分钱,要是拖欠赔款,你可以提交法院审理。”
“还有我之前在你们公司融资……”
客户们七嘴八舌地开始询问,严熙冬被围在中间,有条不紊地逐一回复他们的问题。终于,骚乱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后,人群渐渐散了。
一直紧揪着心观望的李亚楠终于松了口气,但想到高达数千万的赔款,不由心中发凉:“头儿,财务部算完了,从六月到现在的赔付款刚好和公司目前的总资金相抵,这还不包括年底那批到期的合约,要是再跌几轮,资不抵债,我们只能申请破产了。”
严熙冬凝眉:“先把这一批赔款发出去,后面,我会想办法。”
李亚楠有心想询问什么办法,但看着头儿此刻疲惫而紧绷的神情,还是听命走出办公室。
严熙冬阖上眼,休息了不到十分钟,手机又再度震动起来,他扫了下联系人,见是之前被他拒绝过开户的老同学刘铭,直接按掉电话。
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平常也没有更多联系,接起电话最多也只是浪费时间满足他的八卦欲和窥私欲,指不定还要被秀一下优越感,严熙冬并不认为他会真心为他担忧难过。
从昨天到今天,各色打探或是隐隐幸灾乐祸的电话层出不穷,一开始严熙冬会耐着性子虚与委蛇一番,几次之后便失了耐心,干脆一概拒接了。
银白色手机在掌中翻转了两圈,终于在一个号码前停住,严熙冬盯着这个号码,沉默了片刻后按下电话:“喂,何琳。”
罗莉发现这段日子Boss回来得越来越晚,身上总带着浓浓的烟酒味儿。
她知道Boss向来不喜欢应酬喝酒,就算是烟,也是极少抽的。她猜他是不喜欢那些过于浓烈的气味,又或者是在刻意维持他的自制力,不喜欢那些干扰因素。
但现在他都是在外面喝完酒才回来,洗漱之后也是疲累得不到半个小时就睡着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夜宵,也很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于是罗莉又重新恢复了到严熙冬公司蹲点等他的生活,接着便发现那位盛世公司的何琳,来的频率也太高了点吧。
“所以债务这边我可以帮你牵线,但是能不能说服他就看你了。”何琳边走边与严熙冬交谈,“你最好能向他证明自己的价值和潜力。”
眼角瞥到在大厅百无聊赖地等候的罗莉,她微微挑起一边眉:“一会儿你要带她去饭局?”
“不了,我先送她回家。”严熙冬对何琳道,“你们先过去,我晚一步到。”
罗莉乖乖跟在严熙冬身后出了大厅,他的步子很大,罗莉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努力跟上他的脚步:“你,一会儿还要继续去夜场吗?”
“是啊,估计又会很晚,你别等我,先去睡吧。”
罗莉突然想到:“你喝酒了,怎么开车回来?”
“何琳有车,可以顺路载我回来。”
罗莉忍不住酸溜溜地噘起嘴:“哦,好热心啊。”
严熙冬嗅到酸味,耿直道:“你吃醋了吗?”
“哼,怎么可能!你也别太晚了。”罗莉到家后恋恋不舍地看着严熙冬离去的背影,她开始有些失落了。
对比什么都不懂的她,何琳能帮Boss做的事,有那么多。
而她除了在家里等待之外,对于Boss的困境无能为力。
Boss现在会不会也有点后悔,没有选择一个更优秀的女性作为贤内助呢?或许他更适合娶一个事业型的女性,能帮扶他,随着他一起开疆辟土,现在这样的人选已经来到他身边了,他会不会开始动摇呢?
恋爱中的女人就爱胡思乱想,罗莉脑洞一开,就为自己补好了一出悲情大戏,完全停不下来!
好在严Boss及时在两个小时后回家,关门声打断了罗莉的思绪。她倏地从被子里爬起身,像个小妻子一般围着他忙前忙后地递水脱外套。
严熙冬摸摸她的头:“怎么还不睡?”他说出的话也带出一股酒气,还没等罗莉有什么表示,他自己就已经不满地抿紧唇,力持平稳地走向洗手间先去洗漱。
当然,平稳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在罗莉的眼中,严熙冬的前进路线简直要画出一条双抛线:“你不要紧吗?要不要我扶你?”
“不需要。”严Boss的话音刚落,从浴室内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听上去就好疼。
罗莉再次道:“真的不要紧吗?”
严Boss硬气地重复:“真的不要紧。”
对着总是爱逞强的Boss,罗莉只得无奈地随他去,等额上顶着块红印子的严Boss走出来后,拿着药油给他揉额头,不然等明天这块印子变青,就要等好一阵才能消了:“你呀,真的不用在我面前一直维持完美的模样。”
闭着眼睛将头枕在罗莉的大腿上享受五星级服务的严熙冬或许听见了,但他没有吭声,侧过头蹭了蹭罗莉白嫩嫩的大腿,顺便埋了个胸!
“你!”罗莉满脸通红地将他的头用力推开,“臭流氓!”
酒醉后的Boss仿佛年轻了十岁,哦不,或者是十五岁?在遭遇罗莉拒绝埋胸后咕哝了一声:“真无情啊。”扶着抽痛的额头半坐起身。
罗莉从宽松的浴袍间隙看见他从颈后蔓延到前胸起了一大片红疹:“你胸前是怎么了?”
“酒疹。”严熙冬拢起了松开的浴袍,“没关系,我喝了酒就会这样,再过几个小时就会自动褪了。”
“会疼吗?”罗莉隔着浴袍轻轻戳了下他的胸膛。
严熙冬抓住她的手,握在掌中:“不疼,只是有一点点痒,但是不要紧的。”
罗莉忍不住小小地埋怨:“既然不能喝酒又不爱喝酒,最近还天天去酒会。”
“因为生活呀,”严熙冬将她揽入怀中,“所以不得不妥协。也为了能早日有资格把你娶回家啊。”
罗莉依偎着他,将头挪了个舒服的位置,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当他弯下腰将头低下来,埋在她的颈窝时,她的脸刚好贴在他耳畔,闻得到他身上的纯男性气息混合着洗完澡后的清新皂荚香气。
怎么办呢,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
酸软又甜蜜,就算被惹恼了,也无法对他生起气来,于是只能对着不争气的自己生闷气。
如果,如果她能再优秀一点点,能帮得上他一点点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