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兰的死再次将孟东燃推到一个危险的境地,以至于让他来不及细细梳理跟赵乃锌的关系。情势变得非常恶劣,逼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抉择,让步妥协,还是孤注一掷?

似乎没有哪次选择比这更艰难,孟东燃知道,如果一意孤行下去,自己将会彻底背上背叛的骂名,成为官场另类。而每一个官场中人,都不想让这个圈子“另类”。只要被贴上“另类”这个标签,你将在官场寸步难行,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因为规则是大家制定的,需要大家遵守大家呵护,你今天越界就意味着明天照样可以越界。有谁愿意跟越界者为伍?

没有!官场说穿了下得是一盘棋!

孟东燃开始犹豫快要放弃了,他不想做另类,不想被人强行贴上标签,更不想被人踢出局。他的志向在官场,目标也在官场,梦想更在官场。但是赵月兰死了!这个事实横堵在他面前,让他无法穿越无法回避。这个晚上,孟东燃悄悄溜到医院,站在那幢楼下。月光惨淡,桐江的月光好像从来没这么惨淡过。孟东燃印象中,月亮要么被阴云遮住,要么就坦坦****跳出来,将干净纯洁的光洒下来。这晚的月亮却像个昏昏欲睡的老人,一点醒着的意思都没有。

现场已被他们打扫干净,他们做起这些事来简直轻车熟路,瞬间工夫,就能把一切掩盖掉。但是那摊血还在,他们没来得及清理,或者他们认为,不需要清理。孟东燃站在那摊血前,心阵阵发痛,感觉那血不是赵月兰的,是从他心里汨汨流出的。她死了!孟东燃喃喃道。章老水他们几个被关了起来,还在接受调查,刘学富的儿子又回到了监狱,已经作出的减刑规定被收回。他们玩这些就跟玩牌一样轻松自如,一点不在乎该遵从什么程序。其实程序就在他们手里,程序在权力面前,不过一张废纸。

而所有这些,都是因他孟东燃所起,如果他不动那心思,不做出那样的决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是罪人,是眼下桐江最大的罪人。他必须赎罪,否则,会一世不安!

孟东燃毅然掉头,内心再也不纠结。他终于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冲了。

但是世间的事就这么离奇,就在第二天早上,孟东燃决计去省城的时候,向超突然打来电话,情急地告诉他,章岳逃了!紧跟着,向超爱人楚燕玲追到办公室来了,进门就说:“孟市长,快救救章岳吧,你不救她,这次她怕就没命了。”

“到底怎么回事?”孟东燃情急地问。向超电话里说的不大清楚,只听见章岳逃了,是罗玉妹妹罗甜带章岳出去购物,章岳甩开了罗甜,搭了一辆出租车就跑。眼下罗玉已经派手下四处找寻,楚健飞这边也派出不少人,车站码头全是他们的人,这次要是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章岳给我打过电话,刚说两句就断了。市长,怎么办啊,可不能让章岳再落到他们手里。”楚燕玲哽着嗓子说。

“什么地方打的电话?”孟东燃急切地问。

“我查过了,是在一家超市,用公用电话打的。”

“她说什么了?”

“就说她会回到桐江,会找您。”

“找我?”孟东燃不明白地看住楚燕玲。

楚燕玲不安地解释道:“她就这么说的,人都来不了,怎么找?”

“她会来的,一定会,没人能拦住她。”孟东燃语气里忽然有了坚定味,不是在安慰自己,也不是给楚燕玲宽心,他是真的相信章岳。

有什么力量能拦得住她呢?

“向超呢,他怎么知道这些情况,不会是?”孟东燃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楚燕玲勾下头,不说话了。孟东燃猜出什么,语气有点不好地说:“你们都瞒着我,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楚燕玲吓得脸都青了,向超不在北京,在省城。他急于找到章岳,急于从章岳手里拿到那些资料。赵月兰不能白死,他们必须给赵月兰讨一个说法。

“市长……”半天,楚燕玲喃喃说了声。

“行了,你马上去找王学兵,东西在他手上,这次就是抢也要把它抢回来,听明白没?”

楚燕玲脸上立刻有了兴奋色,声音也激动起来:“谢谢市长,我这就去!”

孟东燃取消了去省城的打算,这个时候就算去省里,他也没有心情向谁反映什么。他的心又被章岳牵住,他得等章岳。

但是章岳并没在孟东燃算计好的日子里出现,孟东燃期盼着的那个电话或是敲门声一直没响。两周很快过去了,孟东燃快要坚持不住。两周里发生不少事,都是因为章岳而引发的。有人似乎比他还急,已经抢在前面采取应急措施了。

驻京办主任墨子非来了趟桐江,没跟孟东燃见面,到了之后就去找赵乃锌,跟赵乃锌汇报了一上午工作。汇报完,墨子非离开桐江去了省里。第二天一早,市委组织部打电话给向超,通知他立即回桐江。向超最终被派到桐江最差的一个县,职务是县社会救助站副站长,就是以前的收容站。向超妻子的工作也被调动,将她从市广电局调出,安排到了市殡仪馆。市公安局副局长贺国雄的职务也被免去,下一步往哪儿安排,没说,留个悬念。权国礼官升一级,终于当了公安局副局长,顶替了贺国雄的位置。与此同时,维稳大队两名警察被处分,一名调离出公安系统。这两人对赵月兰那天的上访负有主要责任。之前赵月兰是被信访局和维稳大队监控起来的,负责监控赵月兰的就是他们。他们玩忽职守,居然让赵月兰从宾馆逃了出来,还备了硫酸和汽油。这些都是权国礼后来查出来的。孟东燃掌握的情况却跟这恰恰相反。这两位是有意放出赵月兰,赵月兰怀里揣的硫酸还有汽油,也是他们帮忙弄的。包括那天罗帅武的行程,也是他们告诉的。他们提前用警车将赵月兰送到那家厂门后,藏在那家被强行关了门的小厂子里。罗帅武刚到,赵月兰就从厂围墙一个洞口里钻出来,直接扑向罗帅武。

得知这些,孟东燃心里一阵欣慰,看来,他并不孤单。

但是孟东燃没想到,同样的命运会很快落到他身上。这天他刚从王学兵那儿出来,电话就响了。

王学兵将那个U盘交给了楚燕玲,两口子悔得要死,说早知道会害这么多人,早就拿出来了,干吗呢这是。孟东燃倒是没生气,安慰他们说,迟拿早拿一个样,只要拿出来就行。完了孟东燃又问王学兵,刘学富那边,是不是他给通的气?这是孟东燃一直没能破解掉的一个谜。种种迹象证明,刘学富跟章老水父女是合在一起的,是一股力量。刘学富敢站出来,就是因为章老水。刘学富手里所有的资料,要么来自于章岳,要么还来自另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是谁在做刘学富跟章岳之间的桥梁?

王学兵吓坏了,他根本没跟刘学富接触,这东西章岳给了他,他就死死地藏了起来,不敢看,也不敢让外人知道,哪里敢跟刘学富说?孟东燃越发感觉蹊跷,公安局副局长贺国雄告诉他,刘学富手中所有材料都是章岳这边的,章岳交给王学兵的是U盘,刘学富拿到的却是打印出来的材料。包括后来征地卖地的内部资料,也是有人从特殊渠道提供给刘学富。贺国雄一度也怀疑,这事是王学兵干的,王学兵也参与了西区征地,对这一行熟悉。可王学兵坚决否认。孟东燃就不知再问什么了,难道他跟贺国雄判断错了,根本不是王学兵?难道他们之外,还有另一个人?

电话是副秘书长罗世玉打来的,问他在哪儿?孟东燃说了地方,罗世玉声音有点紧促:“市长,梁市长叫您呢,让您到他办公室一趟。”

梁思源叫他?孟东燃眉头一皱,梁思源最近跟他话也不说,视他不存在。安排什么布置什么根本不跟他商量,也不跟其他副市长商量。自从梅英走后,好像就没开过市长办公会,一切都是梁思源一个人说了算。

“好的,我马上到。”

半小时后,孟东燃回到了市政府,梁思源在等他。梁思源这天非常友好,孟东燃刚进办公室,他便热情地站起来:“孟市长啊,哪里转了一圈,这几天大家都忙,还没顾上跟你见面呢,快请坐。”又示意秘书给孟东燃沏茶。孟东燃说不用了,话头对住梁思源:“梁市长急着找我来,什么事?”

“也没啥大事,孟市长恢复健康,可喜可贺,下午摆一桌,庆贺一下。”

“谢谢梁市长,庆贺就不必了,惊动大家,会招骂的。”孟东燃勉为其难地笑了笑。

“孟市长就是高风亮节,我们这些人不能比,不能比的。好吧,说正事。”

省委学校要办一期市厅级领导干部培训班,梁思源让孟东燃参加,时间两个半月,说这是省里的意思。孟东燃淡然一笑,不冷不热地问:“书记知道不,他什么意思?我去合适不,别给咱桐江丢人了?”

“书记舍不得你走啊,我更是舍不得。眼下桐江正是考验我们的时候,梅市长走了,你又要去镀金,唉,我都愁得不知咋办。可我不能坏你好事,省里点名,你说我跟书记敢拦你么?”

这话说得多雷人啊,明明是排挤,却要说成是镀金,好像机会多珍贵一样。还有,梁思源的口气,完全是市长的了,根本不是什么临时性主持工作。你听听,我跟书记敢拦你么?都把自己放赵乃锌前面了。

孟东燃笑笑:“好吧,既然组织上这么信任,我就光荣地去了。市长还有其他事?”孟东燃故意改变称谓,直接唤起市长来了。

“别,别,千万别说光荣,等你镀完金,还等着你来领导我们呢。”梁思源这话也不弱,暗中用力,明是玩笑,实则挖苦。孟东燃不想跟梁思源过招,很没劲。让他去党校学习,等于就是把他打发开,别坏他们的事。两个月后,能不能回到桐江,很难说,或许,从此他就离开官场了。一阵伤感袭来,孟东燃有点坚持不住,赶忙站起说:“头有点晕,我先回去了,完了我把工作交待一下,按时去报到。”

“恭喜你啊孟市长,将来高升了,可要记得桐江哟。”梁思源伸出手来,跟孟东燃握了握,明着是要送客。孟东燃不卑不亢说:“借市长吉言,但愿我真能镀层金回来。”

他把“回来”两个字重重强调了下,梁思源脸上的表情骤然就不那么好看了。

出了门,一股挫败感猛就涌上来,孟东燃感觉脚下忽然无力,迈不动步子。从梁思源办公室到他办公室,平时三分钟就到,这天他走了差不多一刻钟。

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黑暗,有的时候你觉得自己莫名地会掉入一个深坑,你逃不出来,四周没有门也没有窗,外面光线虽在,但你看不到。周围没有一支可以用来支撑你的力量,你抓不到任何东西,徒伸着双手,就是抓不到。

孟东燃感觉自己就到了这样的境地。

这天他没在办公室久待,坐了一会儿,拿起公文包回家。秘书温彦乔要陪他回去,他拒绝了,跟温彦乔说:“安心工作吧,表现要积极,也不要被别人的脸色吓住。”温彦乔听得有些不明不白,他还不知道孟东燃要去党校。孟东燃亲切而又温和地拍了拍温彦乔的肩,说了句让温彦乔更摸不着头脑的话:“好好干,这是四楼,四楼上去是五楼,上面还有六楼,这楼好像一共十八层吧。”

路过菜市场的时候,孟东燃突然有了冲动,下车,去菜市场买了鱼、虾,还有不少平时能吃到但看不到的时令蔬菜。当你在工作上碰壁,就要及时把兴趣转移到生活上。感情上受了挫,就要想办法把精力转到工作上。总之,人不能让一个问题困死。人生是有多条通道的,也有多个路口。聪明人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从什么方向突围,困死的只会是笨蛋。

回到家,孟东燃就开始打扫厨房。家里厨房本来就乱,叶小霓来后更乱,几乎乱到惨不忍睹。清理碗柜的时候,孟东燃竟然从里面找到一只丝袜,是跟一塑料袋混在一起的,用心看半天,不是妻子叶小棠的。一把扔了,骂:“这丫头,比她姐还脏乱差,怎么能把丝袜弄碗柜里呢?”

菜刚做好,叶小霓来了。叶小霓这些天可闹得红火了,连着搞下几大宗地。按她的说法,这叫趁乱打劫,现在不抢啥时抢。有天她跟孟东燃理论,孟东燃骂她是奸商,是制造混乱。叶小霓哈哈大笑,说姐夫有两种人你骂不得,一是商人,一是流氓。他们天天算计你的口袋,算计你的安全,你越骂他们干得越带劲。又说还有两种人姐夫你也骂不得,一是政客,比如像你,再一也是流氓,因为他们不光算计你的钱袋子,还算计你的信仰。流氓希望你仇视他,这样显得他更流氓。政客希望你亲近他支持他,这样显得他更不像流氓,但说穿了他比流氓还流氓。

孟东燃没心听她说饶口令,说她满嘴怪论,不着正调。叶小霓忽然给他一句:“正调就是嫁给你,你敢娶?”孟东燃脸一红,投降道:“不敢。”

“所以你比谁都流氓,霸着小姨子又不娶小姨子,完了还说小姨子勾引你。”

孟东燃当时并没懂叶小霓这番话,后来左思右想,懂了。叶小霓这话很经典,霸着又不娶,然后再怪罪别人,还真就这么回事。他们这些人,霸着位子不干位子的事,大小一出事,责任全推给别人。

看来他真是流氓。

“我回来啦。”叶小霓刚一进门,就大呼小叫。一看桌上有那么多好吃的,更加夸张一声,伸手就逮了一块鱼填嘴里。孟东燃从厨房出来,敲了她一勺:“洗完手再吃。”

叶小霓吞下鱼,扑过来亲了孟东燃一口:“姐夫我爱你,你看看,这多像个家啊,我主外你主内,神仙生活哟。”说完跑去洗手了。

叶小霓大饱口福,吃相堪称饥不择食狼吞虎咽,哪还像个女人,简直就一饭桶。一边吃一边尖声叫喊,这个好啊那个地道啊,我亲爱的姐夫啊,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啊?干吗不早露出来啊,早露出来我会这么皮包骨头吗?

她身上都快要有赘肉了,还说是皮包骨头,骨感美人!

换平日,孟东燃可能就烦了,可能就要骂她阻止她。今天没,今天孟东燃特投入,真就像家庭主男一样,投入得很,生怕叶小霓夹起一筷子菜摇头皱眉,骂他败笔。叶小霓这样夸他,孟东燃好惬意好享受。一双眼睛色眯眯地,不,不叫色眯眯,应该说是很认真地、很幸福地看着叶小霓。唉,女人原来这样才可爱。

两个人海吃海喝,终于干掉一桌菜。孟东燃本来不开酒的,叶小霓不干,说我姐夫今天一定有喜事,不拿酒怎么庆祝?再说了,这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大的一顿餐,没酒不算数。说着就朝酒柜奔去。孟东燃的好酒放在哪儿,叶小霓再是清楚不过。这个家对她来说,真是没一点秘密。以前或许有,但她愣是作为一个闯入者,将所谓的秘密一扫而光。现在,这个家就休想再有秘密,孟东燃哪怕打一个喷嚏,她也会在千里之外听到。

染了酒的脸是那样好看,泛红,也有一点点紫,那可能是兴奋的缘故。酒气顺着额头蔓延下来,慢慢向两腮延开,显得那张面庞既年轻又红润,还泛着水的光芒。鼻子上也有红色映出来,看上去那鼻梁越发的愣,两个酒窝调皮地盛开着,里面汪满了柔情。叶小霓这家伙,真是懂得男人的心,知道什么时候该给男人呈现什么样的内容。这一天,她呈现的是温柔,呈现的是内心里那份优雅和纯净。是的,她不是脏女人,绝不是。她干净,透明,像一块水晶,不带任何杂质地在孟东燃面前盛开。孟东燃也染了酒,没叶小霓那么多,但脸也微微发红,发热。尤其是跟叶小霓目光相对的时候,那热,就越发明显,感觉身体正从某一处点燃,慢慢朝全身扩散。

一对在人世上漂泊了好久的人儿,冤家,这阵,却像亲人般一样相对而坐。叶小霓把所有的生意都从脑子里赶出去,让大脑只装一样东西,那就是对男人的欣赏,崇拜,还有爱。孟东燃也把所有的困境和麻烦赶出去,大脑里也只留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对女人的爱。

做不了官,难道我还不能痛痛快快做个男人?这是孟东燃此刻的真实想法。但当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时,他又恍惚了,我会爱她么,她真是茫茫人海中等我的那一个?

没有答案,刚才还热闹着的饭桌这阵突然地静了,也寂了,两人各怀鬼胎,都在打对方主意,但又都打不到。

怎么办呢?叶小霓早就发现,以前自己策略有错,老是采取强攻,结果迟迟攻不下这个山头。某一天起,她打算改变策略,由强攻改为智取,耍点小手段,她才不缺小手段呢,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来雅的,行。要浪漫,也有。想古典主义一下,好,我就给你来个古典主义。如果这都不行,想要乡村风格也行,咱就古朴中带点憨,脸上涂一层清晨的露水珠,身上也挂点晶莹,给你乡村一下。反正目的就一个,你得娶我,休想让别的女人上你的床!

孟东燃清楚地看到叶小霓的用心,这天他不觉得她险恶。女人天生就是为床生的,女人一旦失去床,失去一张固定的床,这女人便没了灵魂。但他还在犹豫,他能给她床么?那张曾经睡过她姐的床,能坦而然之地让给她?

好像还是不能。

孟东燃过不了一个关,把关的仍是已经飘然而逝的叶小棠!

他颓然叹了一声,率先打破沉默:“小霓,打明天起,你姐夫就不用上班了。”

“不上班,你退休了啊?”叶小霓并没当回事,再说这阵心思根本不在班不班上,全在他身上贴着呢。

“不是,市里安排我去省委党校学习,时间两个半月。”

叶小霓腾地站起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去省委党校学习,他们说是让我去镀金。”

“放他妈的屁,这是哪个龟孙子的主意?赵乃锌,还是姓梁的那杂种?”

孟东燃没想到叶小霓会反应这么强烈,有点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正想岔开话题,叶小霓更猛的攻击就到了:“一定是赵乃锌,这个卑鄙小人,气走了梅大姐,将桐江变成他一个人的,现在又冲我男人下黑手。”

孟东燃哭笑不得,她居然拿他当自家男人。不过叶小霓这句话,还是震了他那么一下。叶小霓骂赵乃锌卑鄙小人,还说气走了梅英,这里面?

“不去,凭啥要听他的话,他算老几?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以为他是省委书记啊。”

“别乱说,这是组织定的,不怪谁。”孟东燃还是老习惯,在哪儿也听不得这种针对具体领导的狂言,习惯,一切都是习惯。

“组织?”叶小霓猛地摔了下酒杯,“组织是什么玩意儿,红的还是白的?他们是拿你当软杮子捏,想把你排挤开。你还跟我谈组织,让你那个组织见鬼去吧,人家刀已经架你脖子上了你知道不?”

“小霓,喝酒,别乱说!”

“我喝个鬼呀!”叶小霓“啪”地将酒杯扔了,地下响出脆脆的一声:“敢欺负我姐夫,他吃了豹子胆了。”叶小霓说着,撇下孟东燃,腾腾腾往她睡的那卧室去了。赵乃锌起初没反应,意识到叶小霓要干什么,马上追过去:“小霓你别乱来,这事我会妥善处理。”

“妥善,就你?孟东燃你给我听好了,你一辈子妥善了什么?西区是你弄出来的怪胎,为这怪胎死了两个人、灭了一个家庭你知道不?你还敢说妥善处理,那你现在就去妥善啊,去呀,去给刘学富申冤,去给赵月兰讨回公道,把他们的哑女领到你家来,一辈子你抚养!”

“小霓!”不知是酒精的过,还是叶小霓话太冲,孟东燃差点一头栽地。

叶小霓全然不顾,拿起电话就往北京打。

叶小霓一共打了三个电话,通话时间长达一小时零二十二分钟。孟东燃根本阻止不了,只能傻傻地站门外听。前面两个打给什么人他根本没听到,后面一个,他听出来了,是中纪委一位官员。

天啊,她居然跟这些人都有联系!

打完,叶小霓开始换衣服,见孟东燃还傻傻地盯住她看,没好气地就臭:“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换衣服啊,把门关上!”

孟东燃乖乖地合上了门。

她要干什么呢?

等叶小霓换好衣服,穿鞋要出门,孟东燃才问了声:“小霓你怎么了,上哪儿去?”

“买机票啊,北京,你明白不?”

孟东燃厉声阻止:“小霓不能乱来,这事不要你参与!”

“我参与?你脑子没发热吧,我会参与你这些破事里?你就是明天下岗,关我屁事。我是奸商,我去北京拿项目!”说完,一摔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