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娱乐场是参照澳门普京赌场修的,当然规模要比普京小得多,不过在彬江,在国内,这也算是一流的了。近两千平米的大厅金碧流光,大厅的格局是按照三张百家乐、一张21点、一张赌大小设计的,二百多个监控探头安在装修奢华的屋顶上。庞壮国他们走进时,大厅里已聚了不少人,两个“庄荷”正在台子前发牌,一位“庄荷”在用小铲子轻轻扒拉台子上的筹码,看来,台子前几位赌客“倒霉”了。庞壮国瞥了一眼,被“庄荷”扒拉过去的筹码面值为五万元。几位面带固定笑容的艳女性感十足地游走在玩客中间,她们是刚刚从澳门接受完培训回到彬江的服务员,庞壮国认为,她们的惊艳程度一点不亚于澳门赌场里那些艳光逼人的女郎。

庞壮国生怕被别人认出,步子有些仓促,腾龙云和黄金龙一前一后陪着他,笑盈盈朝贵宾厅走去。

“怎么样大局,金龙搞的这个还不错吧?”腾龙云边走边问。

庞壮国没有回答,其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让一个公安局长公开为一家赌场做评价,腾龙云也太残酷了点。不过庞壮国这阵并没拿自己当公安局长看,他只是一普通顾客,跟这里的每一位玩客一样,是来开眼界的。他这么安慰自己,要不然,他心里就不踏实。他冲腾龙云讪讪一笑,算是给了回答。

“金龙跟我说,搞这个,风险太大,不过有了你大局,就不一样了。”腾龙云又道。

庞壮国停下脚步,掉头冲黄金龙恶狠狠瞪了一眼。

“托大哥的福,托大哥的福啊。”黄金龙赶忙道,这大哥不知是指庞壮国还是指腾龙云。

“什么乱七八糟,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庞壮国丢下一句,脚步先腾龙云进了豪华贵宾房。

这晚黄金龙送到庞壮国手上的筹码是龙虎山庄目前面值最大的,二十万元。黄金龙说,以后还会有五十万、一百万的,目前不行,目前才起步,一切得慢慢来。庞壮国拿着那些筹码,仔细把玩了一会儿,丢下一句意义深刻的话:“玩火者必自焚。金龙,我还是劝你收敛点。甭以为我来过,这儿就太平了。”

黄金龙赶忙检讨:“大哥,你的提醒我记着呢,但目前地产业萧条,龙嘴湖又被叫停,兄弟我也是闷得慌啊。放心,龙嘴湖一开禁,这里就会成为真正的娱乐场,保证不会有今天你看到的这些。”

这种话庞壮国听得实在是太多了,以前他还当回事,处处跟他们认真,现在他早已说服自己,看见就当没看见,只要自己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就行。这些人,说轻了他们不当回事,说重了,你试试?保不准一个电话就让你这个公安局长丢了乌纱。

得过且过吧,庞壮国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庞壮国在贵宾厅玩得心血沸腾的同时,刑侦一大队三号审讯室内,对“三魔头”楚广良的审讯也正在进行。

对付楚广良这种人,你得有耐心。押解回来的路上,政委尚大同再三叮嘱钟涛,一定要沉着冷静,千万别抱什么侥幸心理。“这种人,常年在刀尖枪口上走,早把生死抛在脑后,对付一般罪犯的办法,怕是不起作用。”

钟涛对此早有准备,类似“三魔头”这种罪犯,他审过的也不止一个两个,为了慎重,审讯前,他还是召集自己的部下,认真做了研究。

“姓名?”

“不知道。”

“性别?”

“自己看。”

“年龄?”

“忘了。”

“籍贯?”

“问我老妈去。”

楚广良坐在方凳上,一只强光灯泡照着他的秃头,这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左脸带一块伤疤,右耳下边有一条刀痕,他慢条斯理地坐在那儿,目光有恃无恐地望着钟涛。

钟涛又问了一遍,楚广良的回答跟上次一模一样。

钟涛望望陶陶,示意陶陶接着问。

“楚广良,你是不是觉得很自豪?”陶陶的声音不像是警察审疑犯,倒像是朋友间拉家常。

“是啊,在你们面前,我当然有自豪感。”

“说说看,自豪感从哪儿来?”

楚广良一双色眼定定地瞅了陶陶半天,露出一口黄牙,**笑着说:“妞,你穿这身制服可惜了,要是跟我混,保你吃香喝辣,全身名牌。可惜啊,你入错了行。”

“我也觉得入错了行。”陶陶做出一副对楚广良感兴趣的样子,起身,走近他说,“整天跟你这种垃圾打交道,我自己都感觉臭烘烘的。”

“是吗?”楚广良抬起头,盯住陶陶丰满的胸脯,“妞,说这些没用,你们带我来干什么,不会是跟三爷我聊天吧?”

“楚广良!”陶陶猛地掉转身,怒狠狠瞪住楚广良,“你给我听好了,这次是你立功表现的好机会,错过这机会,我保你死了都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哈哈哈哈——”楚广良爆出一阵大笑,“妞,跟我说这些,你还嫩了些,三爷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来,坐下,让三爷摸摸,看看两坨肉是不是真的。”

“想摸是不是?”陶陶弓下身子,故意将胸脯在楚广良眼前晃来晃去。楚广良被陶陶晃得眼花缭乱,他咽了口唾沫,没想到公安局还有这么漂亮的妞,早知有这么好的货,说啥也要弄来玩玩。

楚广良自信玩女人有一套,不管她是警花还是校花,只要被他楚广良看中,不出三小时,就能上床。这么想着,他大胆地伸出手,真就朝陶陶丰满的胸脯摸去。

钟涛正要厉声制止,猛听得楚广良发出一声惨叫,还没弄清咋回事,楚广良已从凳子上掉下来,双手捂住两腿中间,爹“忘……忘了。”楚广良结巴道。

“忘了?要不要给你脑子加点水?!”陶陶猛地抬高声音。

“我真忘了。”楚广良的口气明显有点怕。

“那好,我提醒你一件事,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跟一个叫老七的人在一起?”

“哪天晚上?”

“五月二十号!”

“我不认识老七。”

“朱万金你认不认识?!”陶陶猛然问。

“他不是老七。”楚广良下意识地跟了一句。

陶陶伸出手,捧住楚广良肥嘟嘟的脸蛋:“你真乖,朱万金的确不是老七,现在你告诉我,老七叫什么?”

楚广良脸色变化着,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上了陶陶的当。也怪自己,太小瞧这娘们儿了。他咽了口唾沫,不甘心地道:“有本事你自己去查呀,想从我嘴里掏实话,没门!”

“我知道你小子不会说,不说不要紧,我让花子说,花子可没你这么嘴硬。”说着,她冲门外招了下手,不大工夫,两干警押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孩,从审讯室门前经过。

楚广良骇然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花子已落到警察手里!

“想不到吧,三魔头。”陶陶抓紧时机,开始攻心策略。

楚广良像是没听见,他的注意力完全让花子转移了,他想不明白,花子藏得那么隐秘,警察是怎么找到的?

“蒙了是不,我告诉你,是朱万帮带我去的,花子还是他帮我请上车的。”陶陶带着胜利的微笑道。

“不可能!”楚广良失态了,陶陶这句话差点让他崩溃。

陶陶绝没说谎。就在尚大同和钟涛去深圳押解三魔头楚广良时,她带着三位警员,神不知鬼不觉摸到跟彬江毗邻的吴水市,在一个叫三家磨的郊区小村子,陶陶敲开了一座农家小院的门,老七朱万帮还在睡觉,手上就已戴了冰凉的铐子。陶陶还是用老办法,老七朱万帮傻乎乎问她,怎么知道他藏在这儿?陶陶莞尔一笑:“楚老三说的呀,不说我们咋知道?”

就这么着,还没怎审,朱万帮便交代出花子藏身的地方。

在这之前,陶陶便已打听清楚,三魔头楚广良跟老七朱万帮之间早有隔阂,一是分赃不公,二来也跟花子有关。花子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在道上已混了几年,这些年,她一直跟着楚广良,朱万帮垂涎花子的美貌,想占有,被楚广良教训了一顿,朱万帮对此怀恨在心。

当天晚上并没审出什么,尽管陶陶有意识地让楚广良看见了花子,楚广良毕竟老奸巨滑,不会轻易就范。干警押走楚广良后,钟涛忧心忡忡说:“撬不开这恶棍的嘴,连环杀人案关键证据就不能拿到。”

陶陶极自信地说:“放心,只要有花子在,不愁他不说。”

发生在彬江的连环杀人案是一起震动全省乃至全国的特大恶性案件。今年五月二十一日凌晨三点十二分,负责清扫二环路的环卫工人向“110”报案,她们在清江大桥附近发现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竟然装着一具尸体。接到报案后,值班警员火速赶到现场,在离桥头二十米处的路边花园内,警员打开了黑色塑料袋,果然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女尸。

经法医鉴定,死者年龄约三十五六岁,是被人用钝物击碎脑袋后又残忍地分尸。钟涛奉命侦破此案,第二天,他们又在清江大桥下游二百米处打捞到一具尸体,死者为中年男性,五十岁左右,同样是被人用钝器击打头部致死后再行碎尸。犯罪分子作案手段十分残忍,作案后又胆大妄为,公然将尸体抛入清江,可见其气焰有多么嚣张。又是三天后,钟涛他们再次接到群众举报,两名拾荒者在废弃的清江码头发现一个塑料袋,里面同样装着一具尸体。

短短三天,在同一座城市连续发现三具无名尸,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市委、市府对此高度重视,专案组迅速成立,公安局长庞壮国亲任专案组长,钟涛所在的刑侦一大队担负起侦破此案的重任。一周后,三名死者的身份确定,出乎意料的是,三名死者均来自地产界!

程浩清,男,五十二岁,大华地产公司董事长兼大华投资公司董事长。

周晓芸,女,三十五岁,中海地产公司老总,万通花园开发商。

刘嘉伟,男,四十二岁,彬江国际嘉业房地产开发公司副董事长,世纪丽景项目投资商。

消息一出,舆论哗然。彬江地产界本来就是个多事的地方,突然间曝出三条人命,让这个神秘的王国更加神秘。传言此起彼落,有人揣测是彬江地产界内部过度竞争所致,因为三位死者都是彬江地产界后起之秀,特别是年轻的女地产商周晓芸,更是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程浩清虽然年长一些,但从事房产业时间并不长,他以前是一家酒厂老板,这些年白酒行业竞争过度,国家限制性政策又多,这才转行,进入地产业。短短几年,他的大华地产公司已成为彬江地产界一匹黑马,对彬江地产业已有的格局形成强烈冲击。三匹黑马死于非命,且被人抛尸荒野,不能不让人对彬江地产界心生恐怖。还有一种传言,说三位的死亡跟一个敲诈团伙有关,该团伙曾向彬江地产界十余位老板发出恐吓信,要他们拿钱保命,大约是地产界老板对此不屑一顾,该团伙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就做掉了三位。

传闻让人毛骨悚然。

钟涛他们却丝毫不敢被传言所惑,两个月来,专案组展开了一系列侦查,初步查明,这起连环杀人案为一“光头帮”的组织所为,该组织带有浓重的黑社会性质,其主要成员都是负案在逃或刑满释放的劳教人员,头目是一个叫“黑三”的中年男人。他们平日潜伏在彬江以外,案发前半个月,黑三带着三名骨干,悄悄窜进彬江,经过半个月的密谋和精心策划,制造了这三起骇人听闻的血案。

专案组同时查明,“光头帮”跟彬江的黑社会组织“朱家会”有染。朱家会是由彬江无业人员朱万金、朱万帮兄弟二人暗中成立的,朱万金十年前因一起酒后伤人案坐过牢,弟弟朱万帮也因盗窃罪入过狱,兄弟俩好逸恶劳,出狱后曾开过一家汽车修理铺,后来嫌挣钱慢,不干了,从彬江乡下跑到城里,专门替人讨债。慢慢地,身边聚集了一批游手好闲或不务正业者,骨干分子都是他们二人在监狱中的狱友。这个组织大的坏事不干,起初在清江大街收过一阵保护费,后来在公安的严打态势下,收手了。去年以来,这个组织又暗暗活跃,在彬江坝子里高校园区、花街、石水商业区进行盗窃、抢劫,先后有六名骨干成员被关进监狱,迫于公安的威力,朱万金、朱万帮兄弟于今年三月暂时解散了该组织,朱万金回到了乡下老家,开了一家小卖部,朱万帮带着自己的小情人,流窜在彬江和吴水一带。连环杀人案发生前,朱家兄弟在彬江最豪华的两家夜总会出现过,身边又网络了一批小混混。案发前一周,朱万帮在江都大酒店跟两名不明身份者见过面,当天晚上,那个名叫“抄底”的女人在江都大酒店贵妃厅请他们吃饭。但案发当晚,也就是五月二十一日,朱万金和朱万帮都不在彬江,有线人证明,那晚他们都在乡下,跟几个个体户打了一宿的牌。

正是基于这点,钟涛才没惊动他们,直到深圳警方抓获三魔头楚广良,钟涛才做出果断决定,秘密收审朱家兄弟。

朱家兄弟也是老油条,面对公安的审讯,他们矢口否认跟连环杀人案有关,拒不承认认识什么光头帮。不只如此,朱万金还将那段日子的行踪说得一清二楚,证据拿出了一大堆。外围调查证明,朱万金没说谎,那段日子他确实不在彬江。

朱万帮倒是承认,自己认识楚广良,是在第三监狱认识的,当时他跟楚广良同在一监舍,为争狱霸还展开过一系列搏斗。他先一年出狱,楚广良出狱后找过他,想跟他一起干,被他拒绝。后来楚广良去了深圳,多年后再见时,楚广良已俨然一富商。前些年他替楚广良跑过腿,楚广良想在彬江开一家洗浴城,拉他入伙,他手头没钱,楚广良便让他当业务经理,主要是帮他物色一些青春靓丽的小妹,将来在洗浴城为客人服务。后来楚广良又说不干了,彬江洗浴城太多,赚不了钱,带着花子回了深圳。那时候朱万帮已对花子有兴趣,一次酒后,朱万帮对花子动手动脚,被楚广良撞见,楚广良差点动刀子。

“妈的,不够意思,重色轻友,为一个女人,竟跟兄弟动刀子!”朱万帮一提这档子事,就恼羞成怒,当着警察面,他大骂楚广良。

“你怎么知道花子藏在乡下?”警察厉声问。

“我怎么不知道,他从深圳来的第一天,就托人找我,我没去,后来有人告诉我,姓楚的好像惹了事,怕带着花子不方便,就将花子安顿在了吴水他舅妈家。”

“他从深圳回来干什么?”警察顺藤摸瓜地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是大款,干啥都成,不像我,穷得快见底了。”朱万帮油腔滑调道。

呀娘呀的叫唤起来。钟涛看了一眼陶陶,明白了,一定是她干的好事。

“起来摸呀,不是挺能摸的吗?”陶陶居高临下俯视住楚广良,讥讽道。

“你……你……刑讯逼供。”楚广良忍住剧痛,冲陶陶咆哮。

“我喜欢这样,不服气啊……”说着,陶陶腿部稍稍一弯,膝盖猛一用力,楚广良又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陶陶!”钟涛制止住陶陶,紧忙跑到楚广良面前,他知道陶陶这招的狠法,去年办案,陶陶奉命在一家夜总会门前蹲点,化了妆的她怎么看也不像警察,倒像夜总会里身价不菲的小姐,就有色胆包天者想吃她豆腐,结果,她腿部微微一弯,那个大胖子便轰然倒地,嚎叫声惊动了一街的人。那个大胖子后来住了三个月医院,听说还不能过正常**。

“我要投诉,我要控告!”楚广良狼嗥似的嚷。

“好,我给你机会!”陶陶扑过来,提小鸡似的一把提起楚广良,扔到了凳子上。楚广良虽然不到一米七,体重却至少在一百六十多斤。到了陶陶手里,竟跟面条似的。钟涛看他伤得不重,没给他颜色,接着问:“楚广良,现在是想好好回答问题,还是想让这位女警官多陪你玩一会儿?”

“我……我……”楚广良看了一眼陶陶,心虚地低下头。

“五月二十号晚你跟谁在一起?”陶陶并没回到座位上,她站在楚广良面前,那条修长的腿随时准备弯下去。楚广良痛得龇牙咧嘴,又怕陶陶再给他来一下。这娘们儿,真够狠毒,一膝盖就能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