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酒,万庆河醉了,高原没醉,白慈光也没醉。
万庆河醉在情理之中。
官场中的酒,没摆之前,谁该醉谁不该醉大家早已心知肚明,要你醉的那场,你若不醉,那就是没有大局,胃吐血心烂洞你也得醉。不要你醉的那场,你若多喝一杯,也是原则问题。所以,官场中人喝酒,看似心思或注意力都在酒上,其实不,大家的警惕神全绷在一张脸上,全看着职位最高的那个人。
官场摆的不是酒,是测试剂,是调和剂,更是润滑油,当然,也是闹心药。
万庆河这天喝的,就是闹心药。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对乌岭合作,他以前是不积极的。当常务副市长那会,乌岭跟南州已经在商量着怎么往一起拧了,市委那边很积极,高原这边也很主动,万庆河就是屁股坐着不动,高原给他讲了好多次,让他准备这准备那,万庆河这边却磨磨蹭蹭,慢悠悠的,拿应付的态度对待高原。不是他不想积极,是他对南乌合作有想法。后来他发现,作为一个副职,对正职决定的事,有想法是不对的,对班子决定的事,更不能有想法。正当他说服自己积极配合时,原书记匡立群出事,南州发生超级地震,一大批官员涉嫌其中,七杂八乱的事全部被扯了起来。随着匡立群的倒台,南州很多人都惊出一身汗来,高原如此,万庆河也是如此。这个过程,万庆河对南乌经济圈的形成又做了一番思考,原有的信心动摇,尤其得知一些内幕后,他怕了。
怕是每个官员都有的心理,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做着这样的事,不怕不可能!
怕就束缚了手脚,怕就影响了紧跟的步伐,等他意识到这事必须跟紧时,晚了半拍,有人有意见了。
工作中的意见,肯定要在非工作状态表现出来。工作中的不满和牢骚,当然要借酒局表现出来。万庆河这天,等于是拿酒惩罚自己,换得高原和白慈光的开心。同时,也是想拿这些酒麻醉自己,干嘛要那么清醒呢,当大家都装糊涂时,你一人清醒,就显得你想另类,官场不容许另类。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天田家耕会醉,而且醉得一塌糊涂,田家耕自己也毫无准备。他以为,这场酒跟他无关,是双方大领导之间的精神闹剧。他不过就一跑堂的,把领导们侍候好侍候舒服就行,可是,可是……变化是在白慈光看柳明那一眼之后,大领导往往脾气也大,有时脾气发作起来,他们自己也控制不住,没来由地就发了。本来白慈光是高兴的、舒服的,可看到柳明插在他和莫晓落中间,一下就不高兴了。不高兴又不好发作,他总不能说不该这样安排吧,更不能说不让柳明把他跟莫晓落隔开。人家毕竟是为他好,有意为他遮掩一些秘密。就跟他在乌岭也要有意替高原遮掩一些秘密,尤其男女方面,来而不往非礼也。可……可白慈光就是不舒服,他太想在这个时候握一下莫晓落嫩嫩的手了,或者手在莫晓落极富弹性的大腿上摸那么一下。越是有能耐的干部,往往也越有怪癖。这点白慈光深有领教,可以说,他的不少怪癖就是跟领导一场接一场的酒局酒宴中培养下的。去年他陪南方来的一领导喝酒,喝到兴奋处,那位领导突然想摸一下服务员,那天的服务员真是太性感太漂亮,白慈光也那么认为。可白慈光怕,毕竟不是在乌岭,怎么做都有他把握大局,那天是在省城江北,酒店又是一南方老板开的,白慈光不敢成全领导,但又想开开眼界,就用眼神鼓励领导,其实就是酒桌上的一种暗算。结果那天,那位大企业的领导真就当大家面,把一双厚实的大手探进了妙龄服务员的怀中,乐滋滋地握住了服务员的酥胸。一边揉捏一边龇着大黄牙说:“妙,妙呀,就像弹力球一样。怎么样,开个价吧,今晚跟我走。”当时白慈光吓坏了,以为女孩要哭,或者掀翻桌子走人,他屏住呼吸,身体本能地往后咧了咧,生怕女孩一怒,把报复的火发泄到他头上。哪知人家女孩莹莹一笑,冲桌上的酒杯说:“大哥要是连喝下五大杯,我就跟大哥走,什么价也没?”领导那天是兴奋了,兴奋得有些过头,二话没说,将贪婪地摸在女孩酥胸上的手拿出:“甭说五杯,五十杯你哥我也喝!”话未落地,抓起酒瓶就跟吹啤酒一样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女孩一边温暖地看着她,一边用目光跟同伴传递着什么。白慈光暗叫不好,心想定是中计了。未等他说出什么,大领导哇了一声,吐出一大堆东西,然后一头栽桌上,不省人事。那女孩也是久经磨炼,居然没理大领导,将目光对住白慈光:“怎么样,这位大哥看上我们哪位小妹了,要不要也吹一瓶?”白慈光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女孩嘿嘿一笑:“那就谢谢这位大哥了,刚才那瓶酒免费,算是送给几位老板的见面礼。”
后来白慈光才知道,那酒是酒店特制的。这家酒店牌头很大,老板有非常复杂的关系,来的客人自然也五花八门,但不知哪天起,领导们多了一项爱好,喝酒喝到尽兴处,就想动手摸一下服务员,还说这才是纯绿色的。摸摸倒也罢了,这年头跟谁作对也不能跟领导作对,关键是后面会多出一句:“开个价吧,今晚跟我走。”久病成良医,遇的多了,酒店老板就想出这么一招,谁要能喝下五杯那酒,服务员无条件地跟他走,结果推出这项目后,没有哪个领导能带走一位服务员,酒店不但营业额暴涨,前来应聘的服务员人数也猛增。因为那瓶酒听着说是要服务员自己买单,真到结帐时,酒水单上会多出一笔“特殊服务费”,这笔钱收了,当场奖给服务员。激励机制么,反正那瓶酒也就十来块钱,只是里面加了特殊的东西,让你三天抬不起头来而已,但绝不会死人,这种酒,就算白喝老板也不会赔本。
白慈光强抑住心头怒火,抬头扫视,想找个途径发泄一下。正好撞上田家耕目光。也怪田家耕,太会察言观色。一看见白慈光面部表情拧了起来,马上就想办法让他舒展,结果,让白慈光抓了现行。
“唉呀,今天怎么没跟田大秘书长喝,不行,到了南州,怎么能不跟酒神过招?柳市长,麻烦你让一下道,你坐在这我很别扭,我要跟酒神讨教几拳。”
副市长柳明的脸白了又白,直到这时,柳明才明白,今天这位子,他坐的实在太不该了。
“好呀,大家都冷落酒神,不公道嘛,关公战秦琼,吕布战貂蝉,我就爱看热闹。”未等柳明说话,莫晓落已在一旁起哄,她巴不得白慈光大开杀戒,将南州这些领导一一灌得趴下。柳明刚让开,莫晓落马上坐白慈光边上,亲手把着酒瓶,说要当酒令官,谁耍赖罚谁。高原看出白慈光意思,附和道:“好,好,我们就请晓落主持公道,家耕,可不能耍赖哟。”
田家耕哪敢耍赖,结果,他让白慈光灌趴下了。两人一气斗掉两瓶茅台,没有一滴进了白慈光肚子,全让他喝了。白慈光还不依,还要打开一瓶,高原不安,用眼神示意田家耕。田家耕说:“再开……一……瓶。”瓶字未出口,一头栽桌上,不动了。
酒宴以南州方面的大败宣告结束。白慈光看着爬桌上不动的田家耕,还有另一桌上翻白眼的市长万庆和,很有成就感地说:“就到这吧,再不能喝了,再喝,明天高书记就要一个人上班了。”高原也知道该撤兵了,今天算是给白慈光送足了面子,笑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出大丑了,我这帮兵,下去还得好好训练。白老总没尽兴,实在抱歉,等我练好了兵,再请白大老板。”
“承让承让,我知道书记在承让我,谢了啊。”说完,假惺惺摇晃了一下,莫晓落赶忙扑上去扶他,神情夸张地说:“老板你喝多了,我扶你上楼。”
这句话高原听得很清楚,高原冲柳明他们挤个眼神,大家便将白慈光送楼下,跟莫晓落说了一堆客气话,谁的脚步都停着,没敢跟进去。看着莫晓落搀扶白慈光,一摇三晃进了电梯,高原说:“好啦,各回各的家,各哭各的妈。”然后一头钻进车子,走了。
柳明几个搀扶着万庆河,万庆河腰也直不起来,几乎是柳明和副秘书长乔世玉把他抬进车子的。
田家耕这晚没回去,实在是回不去了,那么丰盛的菜,他一口未动,茶也没顾上喝,只忙着张罗,只忙着搞服务,最后,还让白慈光灌了一肚子酒。他在宾馆三号楼开了一间房,睡下了。陆乙春不放心,等众人走后,蹑手蹑脚上了楼,敲半天门,田家耕摇摇晃晃打开,陆乙春开口就抱怨:“你呀――”然后紧着烧水,给他削水果。田家耕胃内翻江倒海,一浪袭过一浪。难受的还不只是胃,心的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狠狠捅了几下,生猛地痛。
“今天你逞什么能,白慈光也是你敢拼的?”陆乙春并不知情,饭桌上她在万庆河那一桌,陪乌岭招商局长。这边发生什么,她没看到,以为是田家耕逞强,跟白慈光拼起了酒。
“快叫有志过来,给我弄碗汤,我这胃,顶不住了。”田家耕痛苦地说。他倒在桌上那一幕是假的,不倒,白慈光肯定还不罢休。但他不是铜墙铁壁,两斤茅台下去,真是要掉他的命。
“这么晚了,上哪给你弄汤去,不爱惜自己身体,你就拼吧。”陆乙春一边喂水果一边说。田家耕推开陆乙春的手:“这时不能吃水果,会要掉命的,快让有志来,他知道怎么解酒。”
“可……”陆乙春有些犹豫,此时已是深夜十点多,这个时候叫申有志过来,管用?
“快叫啊!”田家耕的表情扭在一起,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形。陆乙春怕了,赶忙拨通申有志电话,申有志说,他马上带汤过来。
半小时后,申有志来了,提着一饭盒。田家耕跟陆乙春说:“陆局你回吧,有志在,你不用担心,替我谢谢市长。”陆乙春听得莫名其妙,跟市长有何关系,干嘛要说谢。再一看申有志,明白了,田家耕是怕申有志多想,故意这么说。
“你就安心喝你的汤吧,市长这边我会解释。”又冲申有志说:“他空腹喝了两斤,真是不要命了。”
申有志一声不吭,将汤倒进随身带来的瓷碗里,拿出一把银色的小勺,一口一口喂给田家耕。陆乙春看了一眼,不就是萝卜汤,清汤寡水的,喝下去能管用?遂道:“有志你得弄点东西填填他肚子,他一口没吃呢,光喝汤不顶用。”
申有志还是不说话,喂汤的动作很专注。陆乙春并不明白,这碗汤并不是萝卜汤,里面放几片萝卜,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真正的料,是一种老参,就产在田家耕老家。这种参比传说中的长白山人参更管用,也更难弄到。田家耕每次回老家,都要想尽办法收购一些。炖汤的办法也是他亲授给申有志的,慢火炖,放几样佐料,炖时盖子不能揭,要将蒸气全焐在里面。两小时后,将参捞出,放少许萝卜片,再煨半小时,萝卜片快要烂时,再放进几粒花椒,少许姜片。
这汤的功用,一是护肝,二是养胃。对长期饮酒者,尤其管用。今天这汤,本来是为万庆河准备的,喝酒当中田家耕偷偷跟申有志打过电话,让他准备一碗汤。不料酒后万庆河被他们抬走了,田家耕这才想到了自己。
把汤喝完,田家耕见陆乙春还在,又说:“陆局你回吧,太晚了,明天你还要上班。”
“你这样子,我咋放得下心。”
这话说得有点不合适,果然,田家耕脸色不大好看,瞅了一眼申有志,道:“有志在呢,实在不行,他会打电话叫小桥过来。”
一听小桥,陆乙春明白了,心里别扭了一下,暗淡地说:“好吧,那我就不管了。”欲转身,却又不放心地跟申有志叮嘱:“实在不行,就到外面提点吃的,不能这么瞎凑合啊。”
申有志这次说话了:“陆局长你就放心吧,半小时后我会把喝进去的酒全逼出来,不会伤太重的。”
陆乙春狐疑地盯住申有志看半天,这个申有志,到底是什么人,跟田家耕又有着怎样的关系?难道他真有神奇办法,能让田家耕醒过酒来?或者,他跟田家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乙春还真没猜错,事实上,类似的疑问在她心里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当面问出来。申有志跟田家耕之间,的确有秘密,秘密还很深很大。这两个人,合起来把南州所有人给蒙了,包括自以为跟田家耕关系很是不错的陆乙春。
等陆乙春走后,田家耕示意申有志把门关上,然后指着茶几上的包说:“把药给我。”申有志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里掏出一袋西药,这是田家耕的必备药,只要有应酬,田家耕必把它带身上。官场饮酒,对身体伤害很大,光靠食疗是不顶用的,必须得借助一些药物。这早已不是秘密,几乎每个领导干部口袋里,都备着这种药。有些司机甚至就在小车后仓里成箱地备着葡萄糖,都是给领导准备的。所谓官场酒难喝,更难消化,就是这道理,是拿身体做赌注啊。每年死在酒上的干部,不在少数。真是贡献了青春贡献了胃,弄不好你还要变骨灰。好在田家耕有这方面的经验和知识,喝了酒该及时喝什么吃什么,他比别人更懂一些,这才没让他的身体迅速夸下去。
申有志拿着一大把药片,有些不忍心,站在那里,动作迟缓地说:“叔……”又慌忙改口:“秘书长……”他把自己叫别扭了,头仰起来,一副伤心的样子。
田家耕瞥他一眼,声音有点发抖地说:“就咱俩人,你就别拗口了,该咋叫就咋叫。”
申有志这才大大方方唤了一声叔。
“给叔把水倒上,这药必须吃,今天喝太猛,不把酒解掉,叔撑不住的。”
申有志也怕了,乖乖地服侍起田家耕来,一边给他喂药,一边检讨似地说:“怪我,没想到叔会喝这么猛,那边有猪血的,也有酸菜,忘了带。”
“叔也没想到,今天这场酒啊,完全是意外,白老总突然……”
“有志懂。”申有志说完,就呆呆地站一边了,似乎他特能理解田家耕。说的也是,他怎么不理解田家耕呢?田家耕是他亲叔叔啊,没有田家耕,他申有志还在那个叫上田的村里当农民呢,什么大厨,什么餐饮部经理,能轮到他?
这事说起来就有些话长,也是田家耕和申有志心中的一股痛。但再长再痛,还得说,必须说。于是这个喝醉了酒的夜晚,在梅园四号楼这间不算奢华的客房里,来自上田村的一老一少,说起了一些外人听来陌生而又新鲜的话。
申有志不姓申,姓田。
他是田家耕大哥的儿子。
田家耕的父亲叫田野,生了两儿一女,大儿子叫田家粮,二儿子是田家耕,田家耕还有一个妹,叫家玲。可惜,妹妹四岁那年,夭折了,误食了一种毒草,没来得及救,就跟他们永远不能再相见。父亲田野是一名厨师,完好地继承了祖上手艺,并在三十岁后开始独闯,很快自成一派,成为远近闻名的“田家新把式”。父亲一心是想将厨艺传给长子田家粮的,以他的观察还有判断,次子田家耕秉性中缺少对美食的敬重,一个少了敬畏的人,是做不出什么成就的。这是父亲的理解。然而遗憾的是,田家粮虽然骨子里有对美食美味的敬重,不,应该说是敬畏,一双手却天生笨拙,练了五年刀工,竟然还不能出师。父亲田野绝望了,回头再想将手艺传给次子田家耕时,猛然发现,这个儿子离他的梦想已经很远很远。
他适合当官。后来父亲田野这样说。
父亲在他五十二岁时因心脏病离去,走时,无限凄凉地抓着田家耕的手说:“你是找到吃饭碗了,当官好,可以吃别人,不用做给别人吃。”父亲脸上刚泛起一道红光,旋即又暗,因为他想到了另一个儿子:“可你哥,你哥让我不放心啊。将来,将来你一定要帮他。”父亲又说:“还有那个呆子!”
呆子就是田有志。那年有志六岁,六岁的田有志除了把呆气无边无际地传到田家,似乎让人看不出这孩子将来还有啥别的出息。不幸的是,父亲田野走后第三天,也就是田有志九岁那年,田家粮被人高价请去做酒席,回来路上出了车祸,让一醉鬼开车撞倒,撞破了脑袋,田家遭到大劫。
生活中的不幸总是要有人扛的,上帝将不幸落到某个人家,就是要让这家人比别人过得更坚强。看着一夜间白了头的嫂嫂,还有哭得恓惶的本家人,田家耕知道,这付担子,他得挑了。
田有志十五岁当的兵,没有办法,他读不进去书,一坐在课堂里,就发更大的呆,打瞌睡丢盹是常有的事。指望他靠读书来光宗耀祖,不但荒唐,而且滑稽,简直就是做梦。田家耕当时在县民政局工作,借这个方便,就将他送进了部队。送进部队前,田家耕跟嫂嫂商量了几夜,将田有志的“田”,改成了“申”。这样做的理由,一是田家耕想到了遥远,想到了若干年后,田有志这辈子脱不开他的关照,必须在他的庇护下一步步成长,作为官员的他,自然得想好对策,不能还没庇护就让对手抓到把柄。二来,嫂嫂姓申,换个姓也不等于伤到哪里去,没把孩子指派给别人家。嫂嫂哪能想得通,可又没有办法,哭了几夜后,在田家耕的说服下,终于点头应声。
这就是说,从很早开始,田家耕就在侄子有志身上,下一盘大棋。功夫不负有心人,这盘棋下到现在,还没出现问题,一切都在田家耕掌控中。部队上申有志就是后勤兵,具体就是掌勺把子。不知是部队这个新家庭让申有志获得了灵感,还是申有志天生就是后发制人那种。反正到了部队,他对勺把子有了感觉,对祖传的手艺有了感觉,对美食美味,不仅有感觉,而且有了强烈的欲望。部队一转业,田家耕就通过关系,将申有志安排进了南州宾馆。这个时候的申有志,对美食佳肴的理解已经有相当境界了,个别时候跟田家耕谈起来,都能让田家耕着迷。田家耕一边欣慰,一边盘算,说到底,他有一个心结,不能让老田家的手艺在他这一辈手上失传,不只如此,他还想让老田家手艺发扬广大,源源不断传下去。
看似,一切是要实现了。申有志这些年的进步,田家耕看在眼里,体会在心里,那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尤其手把手教他一些菜品时,那份感动尤深。他们交流的不只是父子情感,更是早已融入到他们两人生命中的那份顽固的执爱与探求。
然而这一切,被一个叫申孜的女人打破。南州宾馆曾经看到的那一幕,无法从田家耕记忆中抹掉,他怕啊。
他怎么会跟申孜搅在一起呢?这个女人离她好远好远,远得简直在天上嘛,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