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攥紧了裙子。
“跟他们玩的很开心?”男人声音凉淡,忽然话音一转。
凌昭不知道他什么套路,压紧唇线,但还是点头了。
是很开心,比跟他在一起开心多了。
霍奕修扫一眼她倔强的小脸,手指轻轻敲着膝盖,语速不疾不徐:“往下兼容是容易,但对你……”
他停住。
凌昭不得不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霍奕修冷漠的视线落在她泛红的脸上,眉心微微隆起,像是她这副样子碍了他的眼。
他问司机:“有水吗?”
酒吧街一带的出租车司机都在车上准备冰红茶冰绿茶,给那些喝多干渴的乘客喝,多一份收入。
司机递过来一瓶红茶,霍奕修接过来,触手冰冰凉凉。
他拧开盖子,把瓶子塞到凌昭手里,凌昭正好口渴难受,拿过来就喝了。
霍奕修看她这样毫无防范的样子,眉心皱得更厉害了。
如果在酒吧里,陌生人递过来的饮料她也这么喝了?
即便是出租车这种服务型车子,难保不会遇上起歹念的司机。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是霍太太。”
凌昭一口冰水含在嘴里。
凉凉的,冷到心里。
是,她是霍太太,就该有霍太太的仪态,有霍太太的尊容,不求她嘴巴能说会道,但求她别丢人现眼。
她的社交圈子不是那些打工人。
霍奕修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范文欣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找到昭昭了吗?”
霍奕修看了眼在喝水的女人:“嗯。”
“人找到就好,没有被人占便宜吧?”
霍奕修看一眼凌昭,眉心微蹙:“没有。”
范文欣似松了口气:“这就好,我挺担心她的。她怎么会跑去那种地方,她的朋友也太不靠谱了。”
电话里的声音嘈杂,听起来还在会所。霍奕修捏了捏眉心:“怎么还没回去,探到虚实就撤,他们还用不着你这么费心应酬。”
凌昭被晾在一边,听他低沉的声音,态度比跟她说话时好多了。
她喝了小半瓶冰红茶,不想喝了,把瓶子递过去。
霍奕修看她一眼,手心里攥着黄色瓶盖。他摊开掌心,示意她自己拧瓶盖。
“哪里走得了。你走了,他们只会更用力的在我这里打探消息。”范文欣的声音满是无奈,透着疲乏,“我现在后悔劝你过来了,早知道就晾着他们,等项目立项再公开招标……奕修,我是不是得意忘形了?”
低价买下别公司的技术专利,又获得两年免费支持,换做任何一个公司都做不到。
她额头挨了那一下,霍奕修帮她讨回公道,怎么能不高兴呢?
车厢安静,凌昭又靠着霍奕修,范文欣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清楚。
上一世她不懂事,没听懂范文欣话音里的意思。
她在显摆为霍奕修做出的贡献,贬低她只会添乱。
晕乎的大脑在这时却清晰浮现范文欣刚对她说过的话。
“……他这样忙,你再这么给他添烦,就是不体谅他。”
“……别不懂事,大家都很忙,只有你还在添乱。”
凌昭突然想恶心范文欣一把。
她没去拿瓶盖,反而抬高瓶子递到霍奕修的嘴边,另一只手比划:【喝点水。】
她一只手不方便做手语,这时候车子刚好经过缓速带,车厢颠簸,瓶口的水倒了出来,滴在霍奕修的衬衣上。
冰冰凉凉的,男人闷哼一声,横了凌昭一眼。
车厢里光线昏暗,凌昭装没看见他衣服上晕染开的水渍,低眉拧瓶盖,却没对上口。
手机里传来范文欣关切的声音:“怎么了?”
“没什么。”霍奕修的声音平稳淡定,目光静静盯着凌昭的头顶,“我叫姜尚过去接你,别坐他们安排的车。”
结束通话,他给第二秘书姜尚打电话,交代事情后,将手机揣进兜里。
凌昭这会儿不介意被他晾着,玩儿似的旋上瓶盖又拧开,反反复复。
霍奕修看着她:“弄我一身湿,你满意了?”
凌昭抬头,什么叫弄他一身湿,不就几滴水?
霍奕修随身带手帕,塞进凌昭手里,又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弄脏的,你擦。”
凌昭被他攥着手,缩不回来,气鼓鼓的瞪他,霍奕修似乎有意在教她什么叫“服从。”
司机几次从后视镜往后看。
其实对他们来说,这种只是小场面,直接在车上旁若无人接吻的,**的多得是,但凌昭脸皮还没练厚,被人看几眼就受不了了。
她咬着牙用力擦他的胸口,手帕是棉质的,再柔软也禁不起她这么用力。但让霍奕修呼吸粗沉起来的原因不在此。
她温热的手指拂过他的喉结,还有他的敏感地方。
她又擦几下后,霍奕修松了手。
凌昭马上收回手。
手帕吸收了冰红茶的水分,有点潮湿,还有点黏。
凌昭想丢,但出租车没配垃圾桶,她又不好乱扔垃圾,看了看霍奕修的裤兜,塞回原路。
她塞得用力,不小心碰到了他那东西,赶紧抽出手。
霍奕修看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只是喉结又狠狠翻滚了下。
车子在霍家小区门口停下,两人一前一后从车里出来。外面冷,凌昭被风一吹,又清醒几分。
她刻意与霍奕修隔开一步距离,不想跟他靠太近。
离婚,不是说说而已。
霍奕修看她宁愿搓手臂也不肯靠近他,没把风衣脱下给她取暖,下颔绷得紧紧的。
霍家在小区六号楼,是小别墅。
以他如今的地位跟实力,换北城豪华地段的大别墅绰绰有余。也有不乏想跟霍家套关系的,直接送豪宅,霍奕修不要,凌昭不会擅自收,霍母跟他妹妹也不至于见房眼开。
霍家人一直一起住,霍奕修跟凌昭成立小家庭后,也没分开住的打算。
其实也不是没有,是霍母不答应。
霍父离世,霍母更希望一家人都在一起不分开,当然主要是不放心凌昭。
谁家儿媳妇是个哑巴的。
普通百姓还好,可霍奕修身份不一样,来拜访的客人多,又都是有身份地位的,霍家家里要有个能应付的。
进入家门,客厅亮着灯,茶几上放了一堆作业本。
霍母坐在沙发里,戴着银丝边眼镜,身体往前趴着,正在批阅学生作业。
她是高中英语老师。
十四年前,霍父因为医疗事故吊销医生执照,转做医药代表,受了打击又被排挤,再也没恢复往日荣光。
霍家鼎盛时,霍母盛气凌人,丈夫接连被夺重要职位,霍家一落千丈,她也收敛了脾气。
霍家收养凌昭后,夫妻俩培养三个孩子吃力,霍母为了补贴家用,私下开过补课班。
好在霍奕修很争气,参加比赛拿奖金,又早早被名校招录。他上高一就做起了黑客,被政府收编,上大学后就开公司创业。
霍家越来越好,霍母的压力也减轻,只是因为补课的事情被举报,一直没能升教学主任。
她的业务能力好,这事情她耿耿于怀。
不过这事儿随着霍奕修连拿两个大奖,迎来转机。只要今年高三毕业班多几个考上清北等一流名校的,她担任教学主任板上钉钉。
她做教学主任,对儿子也是一大助力。
他那妻子,是指望不上了。
“妈,这么晚了还在改作业。”霍奕修进门打招呼,声音暗哑。
霍母抬了抬眼镜,瞅了两人一眼,没留意儿子的声音不对,看向凌昭的目光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