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厌恶地撇撇嘴：“我才不要用许大荣和王氏用过的东西，之所以都拉来，只不过是想拿来卖钱罢了。”
乡下的房子不好出手，家具物什这些倒是可以换钱。
不过许家的这些破烂东西也卖不了几个钱，若是卖不上钱，红豆就准备劈了当柴火用。
“还得给咱们俩准备过冬用的衣裳被褥，日常的吃喝开销……”
红豆掰着手指头细细地数着，越数越觉得钱不够用。
她有些后悔自己做鬼一百年，为什么成天没头没脑地飘来飘去。
如果当时记住一些有用的东西，譬如财主老爷家的金银珠宝都藏在什么地方，那现在就不需要辛辛苦苦攒钱了。
荆芥看着她从快乐憧憬未来变成了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蠢丫头发起狠来，譬如给三娘剖腹取子，比如用孩子来威胁族长，都不像是个小姑娘家，更像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老油子，老气横秋的。
但除却这些，红豆却天真单纯得叫人心疼。
“你不用给我做棉衣。”
“为什么不用？”
红豆乜斜了荆芥一眼：“你又不是神仙，冬天不穿棉衣，冻不死你。”
荆芥没再说话，听着红豆自己在算账。
半晌，红豆才长舒一口气。
“算好了？”
红豆沮丧地摇摇头：“不算了，算来算去算得我头疼，一会儿换了钱，咱们先买上一些点心果子平常吃，再买点肉，买点鱼虾，今天吃点好的。”
红豆一提起吃，双眼就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灿烂，叫人都移不开眼睛去。
她一路快活地哼着小曲儿，很快就走过了镇子口的那几个大牌坊。
“荆芥，咱们先去把熊掌给卖了吧？”
人参好说，拿到济仁堂去，准保有人收，熊掌和熊肉就不知道要卖给谁了。
荆芥朝着酒楼的方向努了努嘴：“卖到孔记饭庄去，你瞧，这镇子上的饭庄只有它家排场最大，卖给它家准没错。”
清溪镇虽然是个镇子，却是云州、河西、河东三地往来的交汇之处，过往的客商很多，因此饭庄客栈云集，十分热闹。
孔记饭庄便是其中最为奢华热闹的一处。
荆芥带着红豆径直走向饭庄，门子很会看人，一看荆芥和红豆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两个人没钱。
本来想轰走二人，但再看荆芥和红豆的气度，门子又犹豫了，虽然没放二人进去，说话却还是很客气的：“这位兄弟，这是贵人们用膳的地方，不是你我这等小民能进去的，你们还是到别处去吧。”
荆芥对门子拱了拱手：“大哥，小弟是个猎户，近日猎得了一头熊，砍下了四个熊掌，割了些熊肉下来，正愁不知卖给谁呢，不知大哥能不能将小弟引荐给孔记饭庄的掌柜的？”
说罢，荆芥就朝着红豆使了个眼色。
红豆愣怔了一下，荆芥只好直接明示：“你还不快拿些钱来给大哥打酒吃？”
红豆恍然大悟，忙数出了二十个大钱给门子。
心里暗暗称赞荆芥，别看荆芥平日板着脸跟个冰山似的，做起生意来有板有眼的，还知道卖人情呢。
门子起先听说荆芥有熊掌，早已决定将荆芥引荐给掌柜了。
猎户们每日送来的野味不少，但熊掌却难得的很，这四只熊掌做成菜，必定能讨得贵客们的欢心。
到时候掌柜的一高兴，必定会赏给他一笔钱。
再等到手里捧着红豆塞来的一把钱时，门子就更高兴了。
他忙叫荆芥红豆等着，转身进了饭庄，一会儿功夫就出来了：“二位从这个小巷子里进去，绕到我们饭庄的后门，我们刘掌柜就在后门等着二位呢。”
刘掌柜胖胖的，像是庙里供奉的弥勒佛，一笑就喜庆。
他乐呵呵地将荆芥红豆请进了饭庄，安排在后门旁边的一处屋子里吃茶。
“我听饭庄里的门子说，二位有熊掌？”
刘掌柜话是对荆芥红豆两个人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荆芥。
荆芥点点头，主动亮出背篓里的熊掌熊肉给刘掌柜验货。
刘掌柜的瞳孔有一瞬间急速收缩，呼吸也明显加快了。
“这是好东西啊！”
他捧出一个熊掌，掂量了一下，面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只熊掌足有十斤重啊，这是一只大家伙，兄弟，你们杀了这头熊，得到的绝不只这四只熊掌和这些肉吧？剩下的东西呢？”
荆芥从刘掌柜手中接过熊掌，不动声色地重新把背篓给盖上了：“刘掌柜，这四只熊掌，你出价多少？”
刘掌柜赶忙道：“十两银子！兄弟，我出十两银子，你把这四只熊掌和肉都卖给我……”
“十两银子？”
荆芥冷笑：“刘掌柜，你这有点太欺负人了吧？你当我这是卖猪肉吗？”
刘掌柜也不是好糊弄的，他呵呵笑了几声：“瞧兄弟这话说的，猪肉能卖这么贵吗？一斤猪肉八十文，一个猪蹄才五十文，我出十两银子，已经不少了。”
荆芥背上篓子，扯起红豆起身就走：“既然刘掌柜没有做生意的诚意，那我卖给别家就是。”
“且慢！”
刘掌柜急匆匆追上来，胖脸上全是汗：“小兄弟，二十两！我出二十两！”
荆芥摇摇头。
刘掌柜急了。
云州府刺史李大人这几日就在清溪镇老家，这熊掌若是能奉给李大人，李大人一高兴，孔记饭庄在清溪镇的地位就更牢靠了。
“小兄弟，你说个价！”
荆芥是打算和孔记饭庄做长久生意的，他并不打算和刘掌柜撕破脸，就伸出了五个手指头：“再加五两，二十五两，这些都是刘掌柜的，还有……”
他目光盯在了桌子上的点心上。
刚刚一进屋，丫头就吃了好几块，想必是很爱吃吧？
“那样的点心，烦劳刘掌柜送我一些。”
刘掌柜从没见过能有人把麻烦别人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见荆芥一直看着红豆，心里就明白了，这个小哥儿很疼爱自己的小娘子呢。
“好说好说，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这熊肉还有没有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