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忠勇侯府来人,陈南湘的嘴角,不由自主翘了起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陈多多,以为自己有个县主的封号,就能在京城横着走了。
哼,做她的白日梦吧。
忠勇侯向来护短,这次派人上门,定然是来问责的。
不用出手,这贱人就把自己作死了,这感觉也太爽了。
既然有人出头,此情此景,不需要自己再说什么了,等着看戏就好。
蒋氏却沉不住气,立即就道:“这可如何是好?忠勇侯位高权重,是天子近臣,谁惹得起?”
谭氏指着陈多多,气得跳脚:“人家都打上门了,快,快将这个孽障拖下去,先打五十板子再说,如此,才能向忠勇侯表明咱们府里的态度。”
陈清辉面露迟疑之色。
他自然不是怜惜陈多多,而是忌惮陈多多身上的县主封号,及之前为陈多多出头的罗明智。
姚氏大惊,连忙央求道:“老太太,这是你亲生孙女,你不能这么对她,不能呀……”
她伸手去拉陈多多,低声道:“你也快跪下来认错,求老太太饶你这一遭。”
陈多多岿然不动,扬着头道:“我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认?侯府来人又如何?我不怕他们,你叫他过来,我当面质问他。”
谭氏气得吐血:“你疯了不成?竟想与忠勇侯的人对嘴,你自己不要命了,别拖累其他人。”
场面闹哄哄的,春燕急得差点晕厥过去,连忙扬声道:“老太太别急,侯府的人要进来说话。”
谭氏撇嘴道:“等处置了孽障,老身再见他们不迟。”
话音刚落,便有脚步声响起。
却是来人等不及,直接闯了进来。
来人是个四五十岁的管事,自称姓邓名晨光,板着一张脸,气度衣着不凡,显然是忠勇侯身边的亲信。
邓晨光扫视全场,直接问道:“谁是陈县主?”
谭氏指着陈多多,陪笑道:“就是这个孽障,咱们不是不知礼数的人,正在商量怎么处置她,还请回去回禀侯爷,事情都是她一人做的,跟咱们府上……”
邓晨光一挥手,不耐烦的道:“少聒噪!”
他盯着陈多多,走向陈多多,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姚氏见状,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连忙拦在陈多多身前,战战兢兢的道:“你想干什么?直接冲我来,不要欺负我的孩子……”
邓晨光看她一眼道:“你误会了。”说着便单膝跪地,冲陈多多道:“县主,求你救命……”
突如其来的神转折,直接让一屋子人都懵了。
原来,李金波跟陈多多当街大吵之后,照旧去了城外打猎。
他自觉丢了面子,心情很不好,脑海里还一遍一遍回想起对骂的场景。
复盘了一下,总觉得自己没发挥好,心里更郁闷了。
从来都是自己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将别人骂得狗血淋头,怎么今天偏偏反过来了呢?
自己要是换一种应对方法,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他懊恼又气愤,郁闷又烦躁,变得漫不经心起来,整个人心神恍惚。
他觉得,今天是自己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
哪里想得到,还有更倒霉的。
点背的他,连人带马,落入了猎人布置的陷阱中,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马之前被施慕寒打了一拳,已经受了一次惊吓。
如今又受了无妄之灾,惊惧之下,竟然踩了李金波几脚,慌不择路跑了。
李金波的同伙找过来时,看到他仿佛血人一般,紧闭双眼晕厥不醒。
众人魂飞魄散,连忙将人抬上马,一起回城,送进忠勇侯府。
李金波本就受了内伤,又受了一个多时辰的颠簸,整个人出的气多,入的气少。
府里自然立刻就请了大夫,但没人敢出手相救。
忠勇侯得知后,亲自去求了昭玄帝,将太医院的太医都带回府,盼着能救自家独苗一命。
众太医接了苦差事,只能一一上前。
没诊脉的时候,已经一脸苦色,退下来的时候,脸色就更差了。
李金波的祖母桓氏嚎哭不已,指着众人道:“救不了我孙子,我要你们陪葬!”
太医们嘴**不已。
一个纨绔而已,有什么资格让一群太医陪葬?
这也太跋扈了。
大人不讲理,只知道护短,难怪李金波会养成这种性子,难怪会成血人。
不干人事儿,人不收天收。
众人腹诽着,却都不敢说什么。
忠勇侯揪着太医院院首邱哲的衣服,怒喝道:“你医术不是深不可测吗?愣着做什么?快救金波呀,快将他救活,要用什么药,你只管开口。”
他咬着牙,一字字道:“本侯向来恩怨分明,救活了有赏,救不活,哼,你留一只胳膊下来赔罪。”
邱哲苦着脸道:“侯爷,金波公子的伤势太重了,皮外伤在下能处理,但身体内部的伤,在下实在无能为力。”
“如今之计,只能去请陈县主了,倘若她肯出马,金波公子还有一线生机。”
他跟陈多多打过交道,亲自拜访过陈多多,知道此人的医术,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忠勇侯露出犹豫之色。
陈多多的名头,他自然听说过,却一直不太信服。
一个黄毛丫头罢了,医术能强到哪里去?定然是名过其实的。
桓氏已经跳着脚,一叠声道:“既然有神医,快去请过来呀,金波的伤势耽搁不得。”
忠勇侯回过神来,是呀,侄子的伤势耽搁不得。
太医院的太医,医术水平是最高的,却都治不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别的神医,管不了那么多,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如此,才有邓晨光上门这一遭。
邓晨光心急如焚,央求道:“县主,之前小公子与您之间起了纠纷,这事儿侯爷与小人都听说了。人命关天,还望县主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公子一般见识,先去救小公子,等小公子恢复如常,侯爷会领着他,上门负荆请罪。”
要求人,得做出求人的样子。
陈南湘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个贱人的命真是好呀,运气爆棚,怎么杀都杀不死。
老天爷真是不开眼,为什么要给李金波那种蠢人留一口气?
她满心不服,却无能为力。
却听得陈多多道:“人命关天,我是医者,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眼下我自己有难处。”
她看向陈清辉和谭氏,淡淡道:“这一屋子人,都要打我骂我,我脱不了身。何况,我的母亲和弟弟,都得靠我护着,我怎能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