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之乡足足一千多年的历史中,霸者之乱也不算是一件小事。
它不单单意味着失落了龙皇嫡系的血脉中的一支,也同样意味着龙族的传承被斩断了许多。
陶如酥问:“既然传承都被斩断了,龙剑泉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龙明诚如实的回道:“他算是意料之外的情况,虽然是举全族之力推出来的新皓月,但也是源自于他自身天赋的优秀,不是哪一个龙族都能走到他这一步的,能出一个龙剑泉是龙族的运气好。”
“若是没有龙剑泉扛起了这一代的大旗,或许不论是哪一方势力都会认为龙族即将没落了。”
白榆不以为然的一笑:“你们还在乎这个?不都已经在龙之乡里闭关锁国整天老头乐了?”
“龙族是不可能断绝和外界往来的,只要留在蓬莱岛中,龙之乡就不可能断绝来往。”龙佐佑淡淡道:“现在的时代哪有真的关闭和外界的沟通通道的,你以为龙之乡里没有洗衣机和电视机么?”
白榆一愣,表情微妙了几分,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你刚刚想了什么。”二长老没好气的问。
“穷山僻壤出……”白榆咳嗽一声打断了自己的发言。
龙佐佑恼怒的哼了声,却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龙族负责开采和出产深海的各种奇珍异宝,这种龙血珊瑚就是我们在海底进行种植的,蓬莱仙岛的附近没有死潮的影响,加上海底矿藏丰富,自然成为了龙族的栖息地。”
“龙之乡每年收益里一定部分上缴给蓬莱岛主换取在这里的居住权利。”
“这一点其实算是人尽皆知。”
“不对吧。”白榆表示了质疑:“蓬莱岛主既然收钱了,为什么不办事?你们被霸者挖了祖坟,龙皇全尸都没保住,他这都不管的吗?”
蓬莱岛主是十强第一人,打还没入五阶的霸者应该用不了一招吧。
“龙之乡是自治区,大规模的来犯者自然会顾忌蓬莱岛主的面子,但霸者之乱是村子的内部事,而且当时我们都认为镇十方是龙族,所以……”龙明诚言语里有几分犹豫和迟疑。
“蓬莱岛主已经三十多年不曾露面了。”龙佐佑说的这件事也不算秘密:“见不到人,自然也无从说起。”
十强、十凶的前三名,都是长达几十年不露面的老怪物级别,好比十凶第一的罗睺四处猎魔已有数百年之久,上一次确认到它的出手还要在十几年前。
虽然同样都在十强十凶的榜单上,前三名和后七名的差距有如天上地下。
前三百年难得一换,后七则是平均十年就要更替一两位。
不论是霸者还是暴龙,两人都是最近最近二十年才入的榜单。
而且,都从龙族这边骗了一波启动资金。
白榆顿时盯着两个龙族的脑门看,试图在上面看出‘大冤种’三个字来。
“啧啧啧……”
“白同学,您这样很不礼貌。”龙明诚说出了老实人发言。
“这里是我家,我可以不礼貌,但你们不能。”白榆摆出了一副欺负老实人的态度。
他是看出来了,龙族表现的强势恰恰是因为他们内部很虚,一个人盛装出行甲胄不离身是为了遮掩自己内心的怯弱和不自信。
二十年前霸者之乱已经伤到了龙之乡的根子,导致他们必须盛装在外,表现的无比强势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龙之乡在蓬莱岛中的位置得天独厚,加上海底矿藏和特殊的药材培育技术,肯定少不了有人觊觎。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当别人怀疑你有大规模杀伤武器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
龙族啊龙族,已经外强中干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如果他们真的强势到底,自己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身世问题已经说完了。”苏若离轻柔的嗓音将话题拉回正轨上:“所以你们很确定,陶如酥就是敖沐雪的女儿吗?陶如酥自己能确定吗?”
陶如酥对自己的过去提及不多,这一次倒是开口说起:“我是被养父母养大的,他们年老而膝下无子,五十岁才收养的我。”
“我不清楚自己母亲是不是敖沐雪,也不知道有没有见过她。”
“对自身的龙族血脉,我几乎一无所知,不能排除你们认错人的可能性。”
龙佐佑的沧桑老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少许笑意:“你大可以放心,我们绝不会认错龙皇的嫡系血脉,即便你的龙皇血脉已经被霸者的血脉压制住,也不会干扰我们认出它来。”
苏若离好奇:“你不清楚自己的体内有龙皇血脉吗?”
“我清楚体内有龙族的血脉,但不知道是龙皇血脉。”陶如酥点了点下巴:“毕竟龙的血脉是隐性。”
“霸者的血脉融合还是占了上分。”白榆思索后又推翻了自己刚刚的说法:“不对,如果是普通的血脉应该已经被霸者融合了,不是谁上谁下的问题,而是显性和隐性的区别。”
“这么说来……”苏若离眸子一侧:“只要能觉醒龙皇血脉,她将同时持有双重顶级血脉?”
“是这样的。”龙明诚点头道。
“这难道没有风险?”白榆持怀疑态度:“陶如酥没有血脉融合的神秘,如果两种血脉发生冲突,那岂不是白细胞和巨噬细胞干起来了?”
血脉冲突的后果没人清楚,因为这种人通常活不到出生,直接死于胚胎中。
“大概是没有的。”龙佐佑目光停留在陶如酥的身上片刻:“两种血脉在她体内交融了近二十年的时间,若是要反噬也不会到现在这一步,而且可要参加走水仪式,必然会觉醒龙族的血脉力量。”
陶如酥没有立刻回答:“情况我都了解,不过……让我考虑一下,我会在三天内给你们答复。”
“可以。”二长老已经拿出了诚意,也不介意多等三天,他便要起身告退。
临出门之前,白榆和苏若离交换了一次眼神,他追加了一句提问:“不知二长老可否知道敖玄月?”
龙佐佑停步回首:“你们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名字?”
白榆不答反问:“敖玄月的姓氏……和敖沐雪是一致,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是龙皇血脉?”
龙之乡里目前的姓氏有两种,敖和龙。
后者明显更多,而前者只听过两次。
龙佐佑不回答。
但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白榆继续追问:“敖玄月的失踪案是不是和走水仪式有关?”
二长老脸色微变。
白榆笑了笑:“看来你们虽然说了不少,但还是有所保留。”
龙明诚急忙开口打圆场:“关于敖玄月……”
龙佐佑抬起手打断了慌慌张张的龙明诚,老人家目光如炬且毫无退缩的和白榆对视,他开口道:“你猜的不错,而且老夫还可以多告诉你一件事——千尘社的人也来过一趟龙之乡,并且留下过一些东西。”
点到即止,老人转身离开,显然很懂得钓鱼得先做个打窝仙人的道理。
抛下诱饵,等着对方上钩。
敖玄月的失踪和千尘社有关。
如今千尘社的苏若离是苏若即妹妹的身份也早已在阵法社那件事中传开,有心人一查便知。
关门后,白榆笑骂道:“好一只老狐狸。”
苏若离感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说:“对方是有备而来。”
“双方目的到这里为止已经进入了明牌阶段。”白榆点了点下巴:“你们怎么看?”
他自言自语道:“实话实说,我有点慌,很担心自己进了龙之乡被当人质扣下,要求我爷爷拿青龙爪来赎人。”
“龙族不敢得罪十凶的,他们没这个胆量,脊椎骨都要被霸者压折了。”陶如酥嗤笑道:“你也听到了,他们刚刚说的是什么……推出龙剑泉只是为了让别人不要看轻了龙族,说的多好啊。”
“偏偏一个字都没提到二十年前的那场血债。”
“如今的龙之乡只想着自保,不想着复仇,仅从这一点就知道它们的脊梁骨塌了,像是龙皇遗骸里被抽走的脊椎骨。”
“连骄阳首座都不敢直面。”
“这样的他们,哪里有胆量去得罪十凶。”
白榆表示了同意:“我反而有些欣赏龙剑泉了,至少他足够莽,虽然不考虑后果,但至少是个硬骨头。”
“这件事是你的事,我们不会强迫。”苏若离收拾起了桌案上的一次性纸杯:“你自己好好考虑,只要不让自己后悔便好。”
陶如酥衷心一笑:“谢谢,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
“不客气,毕竟此事涉及生死相关,若是出了问题,凭我们如今的实力想救你也很难,特别是一切情况尚未明朗的当下,赴约是一件危险的事。”
苏若离反而主动劝说她考虑清楚甚至放弃。
不等对方的答复,她优雅的打了小小哈欠:“我去休息了,晚安。”
之后当着其他人的面走到白榆身边,抱一抱身,蹭一蹭脸,心满意足的回房休息。
秦雪澡看了恍然大悟,便打算效仿苏姑娘做法,被白榆提前反应过来后丢回房间。
等白榆走回了客厅就见到陶如酥似笑非笑一脸调侃之色,他没好气道:“你是想起高兴的事?”
“就是感叹你真是屑的可以,明明有了苏若离还在四处勾搭姑娘。”陶如酥拍打了一下白榆肩膀:“她刚刚劝我不要去,可不是说给我听的,也是说给你的,一旦卷进去就会有很大风险。”
白榆说:“我早有心理准备。”
“那么,我也一样。”
陶如酥关掉了客厅的灯光,漆黑的客厅里只有月光照亮了她的背影,打开落地窗,她走到庭院中央,风吹起沙沙作响,女孩轻轻吐露心声。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血脉,我的身世,接下来……”
“想听一听我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