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吨黄金大概多少钱?
按照每克四百元的价位来算,一吨黄金一百万克,约合四亿元。
当前汇率,相当于八十亿日元。
而五吨……就是四百亿!
上辈子的中国的黄金储备是多少?
一整个国家的储备,也就两千吨。
这边白榆一开口,就要了五吨,相当于是四百分之一。
这么一看,的确不算多。
但已经是足够把人吓到晕死的极端价格了。
所以谈判室内,死寂一片。
几人都用‘你真能开口’的表情盯着白榆,满脸都写着震惊之色。
就连扑克脸的白峰奈绪美都破了功,眼神里流露出不可思议,五吨黄金……认真的吗?
白峰家里最多的储备,也就一箱子黄金啊,都是按两进行计算的。
这个数字夸张么?
当然是夸张的。
这个时代的幕府又不是某平行世界的日本,刚刚开始进行市场经济的推行,连银行体系都在筹备中,纸币和古钱币通兑,黄金都能在市面上流通,它的经济是相当脆弱的。
白榆一开口要了五吨黄金,别说关东联合的稻早会拿不出来,就算是幕府也一样拿不出来。
薄井古三郎认定白榆是在消遣自己,便露出一副耻辱的愤怒神情:“这个价格,我们如何能付得起?”
白榆平淡道:“付不起,可以谈嘛,我也没说不让你们还价,不过区区五吨黄金都给不起……我神策府不过草创,但每年运行所需的开支都比这个多。”
幕府公卿也说:“这价格实在太高了,若是要谈判,还是有诚意一点更好。”
白榆想了想说:“你们能给多少?”
“……半吨吧,这是极限了。”薄井古三郎咬牙,把整个稻早会的流动资金掏光,也最多就这点了。
白榆淡淡道:“少了点啊。”
“黄金难以收集,是需要时间的,我们之后可以继续提供产业的利益分成……”
“感情是要走分期啊?”白榆笑着说:“要不要我再给你们开点优惠条件?”
薄井愣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
砰!
白榆直接拍桌了,沉闷的声音如轰雷。
“你以为我跟你在菜市场买菜呢?”
他手指敲打着桌子,看着薄井古三郎,眼神逐渐冷冽。
“现在是我给你一个买命的机会,不是我求你,而是你求我。”
“关东联合的内部情况与我何干?”
“我受到了损失,必须有人来进行偿还和填补,你们做错了选择,那就该付出代价,小孩子都知道认错挨打。”
“给你一个谈判的机会,是留一份面子。”
“说难听一点,现在稻早会现在就在我的刀下,下不下刀就在我一念之间。”
“我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用把今天谈判桌上发生的事完完本本的说出去,出门找个报社做个专访写一篇报道。”
“等这件消息传到幕府里面,看看御前会议的时候,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幕府将军会不会连夜盖章给你们打成非法组织,再派遣出新选组把你们全家老少的脑袋砍下来挂起来。”
“你可以试试看,你们几家联合的稻早会还能不能活过第三天?”
因为稻早会的存在,对幕府根本无足轻重;但十凶的压力,是实打实的。
为了一个稻早会,让十凶记恨上幕府,这根本是一件完全不划算的买卖。
黑道毕竟是整个瀛洲权力体系的底层,和古代的寒门差不多,一批灭了,另一批也会野蛮生长。
白榆把话说的已经足够明白。
谈判?
你也配资格跟我谈判?
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表情越发冰冷:“原本来到瀛洲,我的心情还算不错,只是过来看看未婚妻,顺带在白峰组视察一下产业,碰到这种事,我的心情已经足够糟糕。”
“死了一个剑豪,给了你们一晚上时间,我以为这招呼已经足够,之后又砸了一颗天竺僧的脑袋,还不够响亮是么?”
“看来我还是太善良了,我就该连夜进你们稻早会的三家总部,把你们的脑袋砍下来做成京观,然后今天的谈判就不会是这样的情况。”
“还他妈的诚意?”
他忍不住发笑。
“你们不妨扪心自问……若是今日谈判破裂,等我仰天大笑出门去,到时候会是谁几代家业毁于一旦?会是谁的脑袋被送去当礼物?会是谁死无葬身之地?会是谁从幕府庙堂之高上摔下来?”
幕府公卿在帘幕后抓着扇子的手都在颤抖,他尊荣了一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等耻辱。
虽然名义上是谈判的调解和仲裁人,但他已经被白榆打成了稻早会同一伙了。
白榆强势入场就意味着双方如意算盘落空,幕府为了止损和挽回面子形象,不让白破天找到借口肆意搅闹,是极有可能把他推出去做牺牲品的!
他愤怒,却也无可奈何,甚至藏着被抛弃的恐惧。
砰!
又是第二次拍桌子。
“都给我抬起头来!”
白榆怒声道:“现在回答我,你们是打算赔偿,还是不打算赔偿!”
几个人纷纷下意识一激灵的抬起脑袋,看向青年方向,唯唯诺诺,完整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
“赔,可以赔偿!”
最先开口的是幕府公卿,嗓音尖锐且带着不习惯的谄媚哀求:“本,本……我,我一定给白公子一个公道!”
白峰奈绪美算是开了眼界。
一通谈判,从最初的一边倒,变成了现在的另一边倒。
这几人前据而后恭,这态度变化,细思之使人发笑。
先生对人心掌控,对大势的运用,的确是比她强太多了。
他完全不像外表那么年轻。
谈判桌上的一切变化早已深谙于心。
之前和颜悦色都是一种虚与委蛇的伪装,突然间撕破脸,展露出截然不同的另一面……如此喜怒无常才更叫人害怕。
凌厉、张狂、狠辣、愤怒,多种情绪的交织,展现出他的侵略性和攻击性,这都是为了形成一种威慑力。
只有身份和背景,威慑力是不够的。
小孩子看喜好,大人都看利益。
先生做的更绝,直接跨越过利益,从生死层面下手,令对方感到了忌惮和害怕。
稻早会和幕府公卿也清楚,一旦拖入了政治博弈的阶层,他们对真正的高层来说,都可以是弃子。
幕府、十凶……这是一个级别的;
往下的个别单位,都是可以舍弃的部分!
白榆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让他们认为:他们接下来的下场,全部取决于如今白榆的一念之差。
所以他们不敢走,只能继续留在这里被恐吓,被威慑。
即便他们真的走出了会议室,也必将继续怀揣着恐惧,惶惶不可终日。
只要白榆还活着,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会越发锋利。
但事实上,白榆不可能久居于瀛洲,对这里的情况,他谈不上上心。
不论狮子大开口还是威慑,都是为了便于一劳永逸的处理掉这糜烂的情况。
五吨黄金什么的……他哪里需要这玩意?
拜托,这次去罗马是去当少爷的啊,早就已经是家财万贯了好吧?
虽说瀛洲是真的不缺少黄金,他记得这里有很多金矿和银矿来着?
小小的瀛洲当初战国时代打的那么热闹,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某些大名的家里有矿,靠着金钱开道才能暴兵。
白榆大可以除掉关东联合,却也暂时无法一口气帮助白峰组恢复元气。
哪怕真的一口口大补药喂下去,也可能会把虚弱的白峰组活活撑死。
而这些伤疤愈合,肌肉骨头重新生长,全部都需要时间来慢慢治愈。
白榆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来的时间点太巧了,既没有太早又没有太迟。
太早了,这一仗可能的打不起来;太迟了,就只能赶得上警视厅洗地。
对此,白榆揉了揉眉心。
他瞥了眼稻早会的三人组,淡淡道:“我也知道你们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黄金,所以,允许你们交付一部分的产业作为抵押……首先是港口转运,物流仓储。”
薄井古三郎立刻安排手下去取回稻早会里的各种资产证书。
白榆则看向幕府公卿的方向:“至于你这边,负责把黄金,按照比例给我折算成土地。”
热知识:瀛洲土地是私有制。
热知识:推动市场经济后,基建搞起来,同步到来的是房地产时代。
这也是为白峰组下一步要做的事进行铺路,别老惦记着长乐天了……不上台面的灰色产业链没什么好的。
他拿出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地图丢过去:“土地要连成片,山区不要,只要平原,以地图上标注区域为主,有多少买多少,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吧,手续费我一毛钱不会付给你,记住了,这是保住你现有地位的唯一办法,如果办不好就提头来见。”
这已经不是谈判,而是吩咐办事,双方都对此不敢有任何的异议,面对一个能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人,他们根本没得选择。
之后又是一些话。
白榆说,他们听着。
十分钟后,话题中止。
“往后白峰组将代替我负责对以上所有项目进行监督和管控。”
“她就是我的全权代理负责人。”
白榆拍了拍白峰奈绪美的肩膀:“往后,每三个月去一次大夏,对我进行点对点的汇报。”
他说着,瞥了眼稻早会和幕府公卿:“如果她掉了一根头发,你们就考虑好自己有几颗脑袋够砍吧。”
白榆淡淡道:“今日会议谈判所有事,自己烂在肚子里,若是暴露了我的身份,我虽然不介意,但你们恐怕会大祸临头。”
言罢起身,推门而出。
沉默的目送青年的背影离开房间,等待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白峰奈绪美也随之站起。
薄井古三郎望着这年轻貌美的女子,内心充满了无能狂怒和嫉妒愤恨。
就这个花瓶一样的女子,凭什么就能得到大夏天骄的信赖和包庇!
他当初想尽一切办法,也不过换来了白破天毫不在意的一瞥。
那时候他就认定了,封圣根本打心眼里不在意瀛洲,所以他才想尽一切办法,联合幕府公卿想要跟进一步。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白玉京,这个白破天的孙子却又和他爷爷截然不同,居然会在瀛洲有个未婚妻!
要说是美貌的女子,薄井家也有啊!
光是漂亮的待字闺中的孙女,从十三到二十的都有,有足足五个!五个!!
什么口味的都有!
可为什么撞不到这件好事!
薄井古三郎甚至无法考虑更进一步的美事,现在这情况,光是要保住基业就已经千难万难了……不过好在,这个黑锅,雨露均沾,谁都别想跑!更是少不了要发动一场关东联合的内部清洗,只有这样才能转移矛盾。
他想了很多,神色更加苍老。
往后,眼前的这个女子将握着那把剑。
只要他稍有不慎,就会斩下来。
只要白榆还活着,她在瀛洲将始终地位超然;若是白榆日益修为精进,她也将会越发如日中天;若是有朝一日,白氏一门双圣……
现在,薄井古三郎必须收敛所有的不满,厚着脸皮。
他一改之前色厉内荏咄咄逼人的态度,变成了和蔼的老爷爷形象。
“白峰家主,我们往后,合作愉快?”
薄井伸出手。
白峰奈绪美根本不屑于多看他一眼。
那只干枯的手僵在半空。
临走出门前,白峰奈绪美结束了漫长的沉默,她一字一顿。
“我会盯着你们的——”
……
车上。
白榆已经切换回了命运编者的外观。
“你倒是什么都不问啊。”
“先生不想说,我也不便问。”
“你很聪明。”白榆说:“不问也是对的,很多事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解释。”
他托着下巴说:“事情到这里暂时告一段落,你觉得满意,还是不满意?”
白峰奈绪美说:“我听先生的。”
“我是问你怎么想,满意,还是不满意?”
“……”
“说实话。”
“……太便宜他们了!”奈绪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了这几个字。
“是啊,太便宜了。”白榆赞同:“因为实际上,我争取到的只是一个和平的过渡期,利用我的身份和背景,构建出了对他们的威慑……不过,这都是基于我,而不是你和白峰组。”
“你们是在这环节上最为脆弱的一环,所以为了保护你们,我只能这么做。”
“只有把你们定义在这个威慑连的环节里,才能让他们投鼠忌器。”
奈绪美惭愧万分:“十分抱歉。”
“这世界上有很多是靠武力无法解决的事,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强……倘若我是封圣,就不必和他们讲道理了。”
白榆犹豫一秒,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往后的路,得靠你自己走下去。”
“若是真的觉得无法处理,就去大夏求助,去神策府找人,报上我的名号,自然会有人接待你的。”
白峰奈绪美轻声问:“先生不打算留在瀛洲,或者大夏?”
“我要去罗马呆个一年半载。”白榆回道。
“罗马……很遥远。”
“所以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能变得更好吧。”白榆摸着她的头发:“希望那时候白峰组已经站稳了脚跟,一切从头再来固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总归会慢慢好起来的,往好处想,也可以摆脱黑道身份,洗白上岸了。”
奈绪美接受着抚摸,渐渐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像只渐渐习惯了顺毛的猫。
“其实,我还有一个很好奇的问题。”奈绪美悄悄的抬起脑袋,小心翼翼的问。
“什么问题?”
“先生刚刚提到过,真昼姐姐是您的未婚妻?这是临场的话术,还是……”奈绪美从未听真昼说过这件事。
“当然是真的。”白榆没有半点心理压力就说了出来:“她的魂与灵都是我的所有物,至死不渝,这是我们最初定下的契约。”
听着那平静话音里的沛然肯定。
她悄悄坐直了身体。
安心了。
她为真昼姐姐感到了高兴,同样的,又有一丝轻微的苦涩在唇齿间泛开。
“放心,我会找到她的。”白榆宽慰道:“她还活着,一定。”
“嗯。”她低着头,也祈祷着真昼能平安。
车辆停在了白峰家的门口位置。
在这里的事情办完。
白榆立刻马不停蹄的奔赴下一地。
简单道别,车灯亮起,地狱火一骑绝尘而去。
白峰奈绪美穿着白色的和服,在家门口深深鞠躬,背后家臣也跟着同样鞠躬不起。
“祝您武运昌隆。”
直至车声再也听不到。
后门人群被她驱散离开。
一位阿婆扶着奈绪美的臂弯:“家主……那位已经走远了。”
“我知道。”奈绪美缓缓直起身,轻轻揉了揉眼角:“我只是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幅不争气的样子而已。”
她望着远方的那片不断飘远的云朵,伸出手想要握住。
又放下了指尖。
她轻声着,自言自语:“今晚的星星很美,明天会是晴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