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若离和苏若即商讨的时候,白榆出了一趟门,去办一件小事。

也就在他不在这里的功夫,陶如酥和白峰奈绪美、南诗织聊起天来。

“如果我说……我能懂你们的感受。”

“你们相信么?”

陶如酥和苏若离看待事情的角度是截然不同的。

她受到的苦难比苏若离要大许多,人生比沉睡了许久的苏若即还要更加艰难。

恰因如此,她才能够理解扶桑中有过相似经历的女孩。

即便没共同经历过痛苦,但她们的处境其实是相似的。

平心而论,陶如酥自然是不希望再多几个人进来分一杯羹,但木已成舟的当下,她的意见倒是并不重要,毕竟她自己就是小三的一员,真正决定事情发展进程的还是苏若离和雨宫真昼。

“我们的处境倒是很相似。”陶如酥对着奈绪美说:“你们也不需要对待我太过于紧张,毕竟我们可不是情敌。”

“情敌什么的……”白峰奈绪美低头谦恭道:“我可不敢有那种逾越的想法。”

“诚实一点也无妨。”陶如酥托着腮帮:“这里也没外人。”

白峰奈绪美低声说:“我和你们不一样,所以不会奢求太多,只要能在他的影子下面躲避雨露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你不打算积极争取?”

“那不是我的职责,也不是我承担得起的。”奈绪美无奈道:“你觉得我有胆量去迎接苏姑娘的剑锋吗?”

陶如酥倏然一笑:“你这么说,听上去好可怜啊……”

“我不认为自己可怜,毕竟我是普通人。”奈绪美顿了顿,又说:“在一般人看来,得不到才是常态,如果不想放弃,那也最多只是远远看上几眼就觉得很好了。”

“算了,这或许也是爱的表达形式之一吧……扶桑人的性子的确比较别扭。”陶如酥平静道:“如果雨宫真昼真的要把你们当做礼物一并打包送来,那么伱至少可以借个种。”

白峰奈绪美微微一呆。

“这也是我的想法,最坏的打算。”陶如酥摸了摸腹部:“总得为将来做打算吧。”

“陶姑娘你想的可真远。”

“不过目前看来,应该不至于走到那一步。”陶如酥轻声说:“希望雨宫真昼能动摇苏若离的想法,你觉得她能成功吗?”

“仅仅靠着产业、财富、地位……很难。”白峰奈绪美如实回答:“先生眼中,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是一文不值……但你们可不是。”陶如酥说着又改口:“我们可不是。”

“人比外物更重要,这种想法本就难得可贵,在扶桑里,如我们这般平凡的女子其实俯拾皆是。”奈绪美勾着手指头:“所以先生的做法才会让人误会。”

“你在窃喜?”陶如酥注意到她上扬的唇角。

“我,我没有……”

“是吗?我倒是很开心哦。”陶如酥主动炫耀,得意洋洋的说:“他为我做了许多事,甚至敢于在三阶时挑战封圣。”

“我……我也有过。”白峰奈绪美下意识就上套了,说完便捂住嘴巴。

门外的南诗织睁开眼,跟着应和了一句:“别说的好像谁没有过似的。”

“讲出来。”

陶如酥图穷匕见:“说说看吧,我对你的故事也很好奇的,他到底来扶桑为你们做过些什么。”

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又拿起一块糕点:“如果你告诉我,我也把自己的故事分享给你们听,怎么样?”

南诗织犹豫了一会儿,坐到了桌子前方。

三人开始围着茶桌聊起各自的经历和往事,尤其是其中浓墨重彩有关于白某人的部分。

分享过去是了解彼此的最快渠道之一,特别是共同的经历,会成为彼此共情的桥梁。

在这一点上,陶如酥做的更好,更快的达成了共识。

……

另一边。

“若离……”

“姐姐,让我安静一会儿。”

苏若离捂着额头,足足沉默了十分钟那么久。

她在整理头绪。

光是姐姐其实知道什么却瞒着自己这一点就让她有些小小的难过,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白榆居然能做得到穿梭时空。

这不得不让她产生一些相关的联想。

其实自己也见过……

就在当初高三一班集体失踪案里,就在那个影世界的废墟当中。

所以当时前来救助自己的根本不是别的谁,就是白榆本人?

破解了那个案子,击杀了幕后凶手,对长夜司进行通知的……就是他本人。

难怪一直以来都找不到有关于此人的线索。

可他为什么要隐蔽身份呢?

是因为没有把握,还是因为……

不,说起来木头产生变化就是从那起案子开始,原本他的天赋只是白色的,可谓是极差,却在极短的时间内逆势崛起,这本就不可思议。

倘若说是那次的案件中,他觉醒了什么神秘,那么这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只是能够穿梭时空,对过去进行干涉的神秘,这听上去就不是一般的神秘,恐怕代价也不菲。

苏若离诚然聪慧,已经猜到了事实的大部分,目前唯一无法弄清楚的大约只有白榆持有的神秘到底是什么形式的神秘,以及这份神秘背后到底牵扯着几人……

她坐不住了,坦然推门而出。

找到了正在练字的雨宫真昼,开门见山道:“除了你之外,还有几位?”

雨宫真昼笑吟吟的竖起两根手指:“除了我和诗织之外,还有两位。”

“扶桑人?”

“不是。”雨宫真昼喝了一口茶,觉得这些情报可以适当泄露,先生也应该会默认,提前给她打几针预防针:“扶桑只有我和诗织,不然这里肯定还会再多一两人。”

“分别是在哪里?”

“其中一位在罗马,另一位在大夏。”雨宫真昼落笔写下一個‘春’字。

“……凰栖霞?”

“你的反应很快嘛。”真昼微笑,没指名道姓。

“罗马的叫做什么名字?”

“抱歉,这个我不能说。”雨宫真昼继续落笔写下了‘池’字:“短时间内你也不会去罗马,何必追问来自寻烦恼?”

“所以凰栖霞就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个意外。”苏若离推断道:“也是,她也是险死还生……如果这个神秘真的有逆乱时间的能力,也的确能够骗过罗睺,这是之前那一局中的唯一生机。”

“知道了这些,你会觉得痛快一些吗?”雨宫真昼低头写完了余下两字。

“我现在的感受……和你正在写的字帖一样。”苏若离低头瞥了眼桌案上的毛笔字。

“哦?那看来你心情不错……居然还能品出春日韵味,是我小觑你了。”

苏若离歪了歪头:“你在说什么?你这四个字和春日韵味有什么关系?不是‘去他妈的’?”

“我写的是……”雨宫真昼差点捏断狼毫笔,纠正道:“春池嫣韵!”

苏姑娘尴尬的摸了摸耳朵,僵硬的夸道:“字写的不错……尤其是另一边的‘妇女之宝’写的很好。”

“……那是宾至如归!”

……

阴阳寮旧址。

十年前,这里发生了一次大火,把整个阴阳寮驻地都烧成了灰。

十年后,这里只留下了遗址,以及一座造型古朴的水泥雕塑,四周用注连绳封住,此地也成了当地的景点之一,因为留下的石雕是一条狗,被称之为小犬神像。

不过目前扶桑还没有兴起旅游观光,只有当地的民众会来参拜一下这条犬神。

实际上,它是阴阳寮留在这里的式神,负责检查当初留下的大妖封印。

几百章前提到过,扶桑中存在许多大妖的封印。

这些大妖怪相当于人类的封圣,极具威胁。

扶桑之所以能保持影世界处于稳定的态势,甚至保留了一个可以源源不断爆金币的黄泉区域,必然和这些封印相关。

因此维系着封印的阴阳师和阴阳寮们地位一直很高,甚至隐约凌驾于武家和华族之上,明里暗里做了那么多脏事都没被幕府和天皇清算。

如今这里的阴阳寮早已换了地方办公,位置也就在不远处。

白榆来到小犬神像的跟前,手掌轻轻一拍,这个实力不俗的式神就被当场凝固,空间隔绝。

他走入了注连绳围绕形成的结界中。

放在过去,这种结界需要费一番脑筋才能绕过,强行破开会引起注意,而现在不过是空间跳跃一闪的事。

靠近结界中心位置。

白榆取出一个盒子,将盒子打开,四片残破的花朵在盒子中躺着,很快凝聚成了一道较小的身形。

“哈啊……”雪女四叶缓缓的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到地方了吗?”

她是永生花的花瓣,也是大妖雪女的分身,从黄泉中被白榆一直带着,利用花匣保存至今,虽不至于腐败,但她终究还是丧失了力量,无法凝聚形体,不过意识一直存在,随着白榆走过了许多地方,这也是四叶所期望的,它想代替本体去看看远方的风景,如今算是漂泊归乡。

“封印加固了,你还能感知到本体?”

“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四叶坐在白榆的手掌心里:“你把我留在这里就好,靠的这么近,我自会回到她的怀抱中。”

“看来我们是时候道别了。”白榆说。

“是啊,该道别了……一路上陪伴你的旅程还是很开心的,我见到了更广阔的世界,那里有没看到过的风景,也有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如此多的回忆,这场梦这般美好,甚至让人不甘愿醒来。”

四叶轻轻弯腰行礼,小小人偶大小的雪女身形飘零淡化:“这些记忆都会回归到本体的身上,由她继承下来,我不会消失,只是从一个梦变成现实……谢谢你,白榆。”

“不客气。”白榆问:“还能再见么?”

“等下一次做梦时再见吧。”雪女说:“又或者,下一次会是在清醒的现实中再会?”

她消散了,留下了枯萎的永生花瓣。

白榆将花匣和花瓣都埋在了土地中。

他平淡的转身离开。

封印之下,千年雪女仰起头,看着从缝隙中飘落的一片片雪花,她伸出手接住,冰凉的雪花融化在白玉无瑕的掌心里,冰蓝色的眼瞳里流淌过许多记忆和情感。

她小心翼翼的举起双手将雪花握住,拥入怀里。

像是生日时终于得到了独享一块大蛋糕权限的孩子。

小心翼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生怕吃的太快,没能把味道品尝细致。

……

一片暗影凝聚而成的海洋中央的小岛上。

“我受不了了!”

白破天举起手里的斧头对着地面一砸,双手扑腾,又吵又闹:“整天劈柴,劈柴劈柴,还他妈是劈柴!我要出去,放老子出去!”

一旁的和尚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继续着工作,打水,挑水,灌入水缸,他的工作就是挑水。

旁边的奥古斯都更直白,他在扫地,默不作声的扫地,路过时还不忘记提醒一下:“别躺着了,你衣服把我刚刚扫的地弄脏了。”

“你说的还是人话吗!”白破天气的蹦起来:“堂堂皇帝就在这里扫地,这都多少天了,亏你忍得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施主息怒。”和尚说:“莫要生气,会伤身体。”

“我就是这个暴脾气!你说这蓬莱岛主几个意思,就把我们关在这儿!不让走,还要安排我们干这种无聊的活!”白破天举起斧头:“我真想跟他爆了算了!”

“当初我们快死的时候,可是蓬莱岛主捞了我们一把,报恩嘛,不寒碜……”奥古斯都淡淡道:“就算干个十年也无所谓,换一条命,也值当了。”

“我呸!你分明就是觉得这地方很有研究价值吧,刚刚来一看到蓬莱岛主的根部(奥古斯都:这是王座基石!)就走不动路了,对你当然没问题,对这和尚也是习惯了,反正他在寺庙里也天天挑水!”白破天指着自己:“我呢!我堂堂书圣……我孙子,我儿子还在外面呢!我哪有时间给他劈柴烧火!就硬困着我们是几个意思!还整天拿个腚眼偷窥!”

“咳咳咳,那叫藏天井……藏天井!”老和尚连连咳嗽。

“整天从里面掉出垃圾来,不就是腚眼!他拿腚眼看人!王座了不起啊!”白破天这暴脾气,怒骂蓬莱岛主。

正说着,上方藏天井陡然开启,红色的眼睛闪烁,紧接着像是冲水马桶般掉下来一大堆脏污物品,直接落在了阴影海里。

而也有一部分落在了岛屿中央。

奥古斯都沉默三秒后说:“我去扫地……”

老和尚继续说:“我挑水拖地。”

“我劈柴……柴你奶奶个腿啊!”白破天一跃而起,直接撞向藏天井:“今天我就要效仿盘古开天,你试试我敢不敢给你开开眼——!”

“这莽夫!”老和尚一跺脚,试图制止。

结果白破天就这么消失在腚眼……哦不对,藏天井里。

“嗯?”奥古斯都站了起来:“他……”

“你看什么了?”

“他屎到淋头了啊!”

“噗嗤,咳咳咳……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经过一个多小时后。

藏天井再度开启,一大堆脏污和垃圾被丢了下来,其中包括白破天。

旁边和尚想扶一把,但味道难闻,直接一桶水冲过去。

白破天被叫醒了。

奥古斯都追问:“你刚刚遇到什么了?”

“我在里面钻溜了一圈……”白破天面无表情的说。

“然后呢?”

“看到一行提示。”

“什么提示?”

“门不能从这一侧打开。”

啪!啪!

老和尚和奥古斯都同时拍响头。

这提示就很离谱。

“看来是出不去了。”老和尚丢下水桶。

“也不尽然。”白破天摸着下巴:“我感觉是能出去的,有其他路,这或许是蓬莱岛主给我们的考验?”

“我觉得再严厉的考验也不会让你在粪池里找出路……”奥古斯都连连摇头:“而且他图什么?”

“你们看看这个……是我捡到的一个光点。”白破天掏出一团白光:“觉不觉得很眼熟?”

“不觉得。”奥古斯都完全不认识这玩意。

老和尚倒是看着觉得很眼熟,他接过来,左边看看,右边看看,闻了闻,甚至打算舔一舔。

“别舔!”奥古斯都急忙拦住:“粪坑里捡的!你不怕屎里有毒么!”

“无色无味……”老和尚双手一合,直接将光点压成平面,砰的一声破碎,旋即白光笼罩而来,他的气息增强了些许。

“果然如此,白施主!”

“嗯,和我猜的一样。”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奥古斯都好奇的挠头:“快说清楚!”

“这是龙脉之气。”白破天道:“你不是大夏的超凡者,自然没见过。”

“但龙脉气息,从来只存在于龙脉界中……”老和尚惊讶的问:“为何会出现在蓬莱岛主的王座基石藏天井里?”

“想知道也只能进去看看了。”白破天说:“踏入其中后,我反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受……打开那扇门就能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