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在街上走着,步子忽然一顿,他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只是那人跟踪的能力太差劲,十一颇有些反感,却并不觉得构成威胁。

直到快到林府,那人还跟着。

十一有些不耐烦了,他可不想有什么东西打扰到林挽朝。

薛玉荛始终追不上十一,不知道他怎么会走的那么快。

一会儿的功夫,进了条巷子,便就没了人影。

“去哪里了……”

薛玉荛以为跟丢了,正黯然的垂下眼,准备离开之时,忽然闪过一道黑影,疾冲自己而来。

不等薛玉荛看清,那人便从后面扼住了自己的脖子,她一动不敢动。

十一也是心中狐疑,他还以为是什么人,却没想到掌心一片柔软。

少女的脖颈细腻光滑,隐隐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

“十一公子,是我!”

这声音……

十一当即松了力气,急忙退开。

薛玉荛松了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摸了摸隐隐泛痛的脖子,她略微艰难的笑了笑。

“是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十一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上面已经有了红痕。

“你……你的脖子……抱歉,我以为是有人跟踪我。”

“没关系,不疼的。”薛玉荛摇了摇头,头上的步摇轻晃,亮晶晶的。

上次一别,已经快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薛玉荛顿了顿,忙想到正事。

“我哥哥他……他欲向陛下求娶阿梨姐姐。”

闻言,十一顿时皱起眉头,眼中杀意翻涌。

又是他……

薛玉荛一怔,急忙抓住他的手腕,祈求道:“我哥哥他并不坏,只是因为李絮絮被鬼迷心窍,十一公子,还请你不要和他发生争执,我不希望……”她顿了顿,低下头:“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任何一个人受伤。”

闻言,十一看向薛玉荛抓着自己的手,手指葱白如玉。

薛玉荛反应过来,慌张的松开,把手背在身后。

“我……我来找你,是想跟你一起商议对策,我不想看着我哥哥再去打扰阿梨姐姐,也不想看到他一次次失望。还有,请十一公子,万万不要将此事告知大理寺卿裴淮止。”

薛玉荛明白,裴淮止喜欢阿梨姐姐。

但那个人是恶鬼,光是名字就让人觉得骨寒。他饶过哥哥一次,却不会再饶恕哥哥第二次。

如今朝堂风起云涌,薛府前途未卜,在风云莫测中尽力自保,远离纷争,才是明智之举。

“知道了,我不会的。”

薛玉荛像是松了口气,后退一步,向十一行了礼。

“多谢十一公子。”

十一目光低沉的看着她,年幼的少女,从那次雨中求见后便愈发沉稳,如今已经是能独当一面了。

目光缓缓落在她的脖颈之上,早知道刚才收着点力气了。

薛玉荛再抬头时,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

十一回了林府,正巧碰见林挽朝坐着马车回来。

旁人认不出来,可十一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世子府的马车。

林挽朝掀开帘子,面前突然横现一条胳膊,看了过去,是十一。

“我扶着你。”

林挽朝对他笑了笑,随后搭在他的胳膊上跳了下来。

没走几步,林挽朝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上十一的目光,神神秘秘的眯起眼睛。

“十一,你身上怎么会有香料的味道啊?”

十一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抬起胳膊闻了闻,是……刚才碰到了薛府小姐。

“我……我……”

看他吞吞吐吐的,林挽朝看破不说破,独有自己的一番猜测。

“不用解释,姐姐都懂。”

十一睁了睁眼睛,她又懂什么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对对,”林挽朝知道小孩子脸皮薄,肯定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刚刚见了姑娘,“不是我想的这样。”

十一哑然,她这个样子,看着可一点都不像没胡思乱想的样子。

想到薛玉荛方才说的事,如今只有一个人能解决,那就是裴舟白,只有裴舟白能阻止圣旨。

“姐姐,我晚些时候想要出门。”

这一句话,让林挽朝更加笃定了什么。

“可以啊,银子够不够?等会儿叫老王给你去账房支点给你!”

“我不是去……去见姑娘。”

林挽朝坚定且目光诚恳的点了点头,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但转头便往账房处走去。

十一:“……”

——

裴舟白听说,十一要见自己,随手遣了内臣,便叫人通传。

十一被太监一步步引入东宫青云殿,终于见到了座上的裴舟白。

原来以为,他只是个心思叵测的病秧子,可此刻见到一身白金色蟒袍加身的他,目光深沉,不怒自威,宛若变了个人。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叶公子?稀客啊,来人,赐座。”

“不必。”十一打断,言简意赅的开口:“薛行渊没有对姐姐死心,他要向陛下请旨赐婚。”

这话说完,殿中良久的沉默。

裴舟白很淡定,甚至嘴角的笑意都不曾有过分毫退散。

十一反应过来。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

裴舟白这才放下手中的奏章,抬起了头。

“是。否则,我怎么会那么着急的动手呢?”

顷刻间,十一才意识到了裴舟白的城府和手段。

更让他意外的是,裴舟白迫不及待的动手,真正的原因竟然是林挽朝。

他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林挽朝?

“你放心,圣旨不会降下,薛行渊……”他笑容逐渐消失,浮上几分冷意,衬得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愈发冰冷。

“他这辈子,都娶不得林挽朝。”

“不仅是他。”

“这世上的……任何人,都娶不得林挽朝。”

——

翌日,宫里来人传召了薛行渊。

薛行渊喜不自胜,还以为是陛下想要见自己。

只有薛玉荛心中一惊,怎么会这么快?

昨日才找了十一商量对策,看来是来不及了。

“玉荛?”

不知薛行渊唤了他几声,薛玉荛才反应过来,急忙应:“哥哥。”

薛行渊笑容一凝,眼中忽然浮上冷意。

“你的脖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