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候府。

主院!

宋景明看着神色平淡的宋言,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宋景明一生戎马,为大燕立下不世之功,就算朝堂上那些国之重臣,也要忌惮他三分,怎就教出了这么个玩意?

简直晚节不保!

“是何人教唆你,封锁庄子,关押染了瘟疫的农户,为我祈福的?”

他一直三令五申,不得让宋言出去鬼混,但也有疏于管教的时候。

且宋思妍与申氏又对他极为溺爱,这才让他越发无法无天。

可他纨绔不化,却也还有分寸,必然是有人暗中教唆,才会让宋言听信了谗言。

“不知道。”

宋言摇了摇头,看着宋景明的神色,也有些复杂。

蒙骗他的狗道士,行事太过诡异,明明有机会拿下他和宋思妍,却突然跑了?

除了知道他的道号不问,宋言翻遍记忆,也对此人极为陌生。

还有暗中袭杀他的人,身在暗处,眼下也没有半分音讯。

“你……”

宋景明脸上一红一白,显然被宋言的一问三不知气得够呛,他强压住心中对怒火,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三令五申,要你待在府中,你为何不听?”

若不是雁门关大败,以武侯府的权势,宋言在外厮混,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但凡世家子弟,都会让他几分。

可眼下不同,宋景明的军权已经旁落,自己又病重卧床,整个武侯府风雨飘零,已是自顾不暇。

若宋言在这节骨眼上犯下大错,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孩儿也不能眼见父亲病重,而什么事情都不做啊?”

宋言深深吸了口气,可他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宋景明更是气急败坏,

“混账,你现在终于承认,关押庄子上的农户,是为了给我祈福,而不是要为他们治疗?”

“若是要平白牺牲无辜之人的性命,我宁愿死了。”

宋景明双眸锐利,紧紧盯着宋言,仿佛要将他全部的心思洞穿。

宋言微微摇头,

“您不相信我,也应该知道,大姐从未对您说过谎话,她若是不能确定,又岂会帮着我骗你?”

“你真有办法医治瘟疫?”

宋思妍虽是女儿身,但自小便智慧过人,为人处世也深得宋景明的信任。

否则,宋景明也不会相信,宋言的荒唐之举,是为了医治感染瘟疫的农户。

但说是相信,他心中依旧惴惴不安,这才试图单独留下宋言,想要问个究竟。

可一向见他就畏惧如虎的宋言,今日也不知为何,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少了几分惧怕,反而多了份从容自若。

难不成,他真的开窍了?

宋言重重点头,

“此事不仅关乎我自己,也关乎整个候府的安危,我怎敢拿来诓骗您?”

要不是他刚好穿越过来,让真正的宋言处置,现在恐怕早就嗝屁了!

遇到我,别说你了,整个武侯府都得烧高香。

“大姐第一个就饶不了我。”

宋景明轻轻点头,脸上红润了少许,但眉宇间的青紫依旧没有散去。

“所以,你刚刚是故意不说清楚利害关系,为的便是让你二叔三叔,与我们撇清关系?”

话音落下,宋景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改是宋言有的谋略,难不成是思妍教他的?

二房三房什么德行,宋景明自然一清二楚,有好处的时候,脸上热切殷勤,一旦遇到问题,丝毫不讲情面。

这一问,宋言反而内心纠结起来。

全部推给宋思妍,还是自己一力承担下来?

若是转变得太快,难免会让宋景明怀疑,可若是浑浑噩噩,接下来很多事情,怕是都难以展开。

“有难既然不能同担,有福也不配同享!”

宋景明脸上一抽,怔怔地看着宋言,头一次觉得有些陌生,突然长叹一声,

“我本以为,你哪怕不堪造就也好,为父在时,也能保你一世安平。

即便百年之后,你大姐一样会护你周全,现在看来,你不是没有心思,而是故意在与我作对……”

闻言,宋言默然不语。

前身的心思确实有些叛逆,仿佛得不到宋景明的认可,才故意摆烂。

可他不同,现在小命随时都有危险,若继续摆烂,怕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宋景明的心思沉重,脸上除了落寂之外,似乎还有片刻的挣扎。

宋言扫了屋内一眼,挑眉突然问道;

“父亲,您的病,应该不是暗疾吧?”

宋言的想法简单,若真是庸医误诊,如何也不能让宋景明轻易领了盒饭。

他虽然不知道宋景明中的什么毒,但只要提醒了,想来是会有办法医治的。

可宋景明一听这话,浑身一颤,难以置信的看着宋言,脱口而出,

“是谁告诉你的?”

他知道?

宋言暗道一声糟糕,但也而只能解释道:

“此次为了救治庄子上的农户,孩儿请了中街回春医馆的谢郎中,也与他说过您的病情。”

是他?

谢必严?

此人宋景明还有些印象,但不过是一个医术平平的郎中,为何能看出他的病不是旧疾复发?

一瞬间,宋景明的心思也有些混乱,眼神惊疑不定,

“此事你无需过问,眼下最重要的是,确保庄子上的农户安然无恙,以免被有心人利用。”

“再有几日,便是庆国公的寿诞,到时候,你代为父去贺寿,顺便见见你那未婚妻。”

还有未婚妻?

见宋言颔首,宋景明摆了摆手,

“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果然是中毒,可宋景明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对外宣称是旧疾复发?

这其中到底还藏了多少猫腻?

宋言退出房门之后,心中也像是堵着一块巨石。

……

天京城!

高家府宅!

高亮落荒而逃之后,心中满是愤恨。

不仅没有将宋言拿下,反而丢了夫人又折兵。

明明与他一般,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今日不见,怎么就突然大发神威,拳脚功夫如此了得?

难不成,他平日里都在装傻充愣不成?

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浑蛋事后肯定得意扬扬!

“不行,这事决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可恨,着实可恨……”

高亮越想越气,正好高颠处理完公务,一脸疲倦地回来,见高亮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猜想,定是在外面惹是生非,又吃了大亏。

“混账东西,你不在家里温习,是不是又跑出去胡混了?”

“父亲,此次孩儿没有惹事,反倒是宋言闯了大祸。”

宋言?

武侯府的小子?

高亮满脸寒霜,一五一十,将事情和盘托出。

高颠听闻之后,不但不为高亮的委屈辩驳,却阴恻恻道:

“混账东西,你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但转念一想,他身为天京城府尹,近日也因为连连天灾和瘟疫爆发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此刻还有不少灾民,被他拒在城门之外。

要说宋言能够医治瘟疫,他是万万不会相信,但可以祸水东引啊?

“父亲,您一定要帮孩儿出气啊。”

高亮眼中杀意凛然,管他是不是利用,只要能够处置宋言就行。

“此事我已有决断,只要他无法医治农户的瘟疫,便是必死之局。”

高颠怒瞪了高亮一眼,言辞犀利道:

“再过些时日,北荒使团就要进京,你若再敢胡作非为,我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