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宋言喝得酩酊大醉。

也就在柳玉龙与江云书等人面前,他才会卸下所有防备。

如今这武侯府,申氏再没有了多余的心思之后,也算是兄友弟恭,一家人倒是和和睦睦。

翌日,天晓时分。

宋言便洗漱更衣,驾着马车往皇宫而去。

相比于接待大齐与北荒的接风宴,今日的朝会才是重中之重。

太和殿前,文武百官相互攀交,心思各异,却唯有一点相同,每人的眉宇间,多少都带点凝重的神色。

倒是与上次审判宋言的朝会,有异曲同工之妙。

“陛下至今未有明确的答复,与大齐到底是和是战?柳大人可有眉目?”

身为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财,吴定深知大燕如今的财政,确实不该再有战争暴乱发生。

与北荒一战,虽取得了空前的大胜,可一应调度也几乎耗光了国库。

若他个人而言,自然希望牺牲秦般若一人,换来海州短暂的和平。

可二皇子秦风与礼部尚书黄来发突然的态度转变,让原本还算明了的局势,瞬间又蒙上了一层迷雾。

他凝目看着柳承志,身为兵部尚书,他多少知道惠文帝的想法吧?

当军部传来急报,大齐太子率领十万铁骑陈兵海州时,他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甚至与吴定的想法一致,可接风宴上,惠文帝明显不愿与东临王苟和,他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个人的神情,隐藏再深,眼眸深处的变化,是骗不了人的。

“不管陛下如何裁定,我都没有意见。”

吴定微微一怔,心中怒骂道,柳承志这话,说与没说,有何区别?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吴大人何必急于一时,与大齐是战是和,今日恐怕就有答案了。”

言喻身为刑部尚书,对云清刺杀大齐萧使节一事,自然也了然于心。

今日的朝会,这或许将成为东临王发难的原因之一。

“若是国库充盈,我自然是不急。”

吴定苦笑道。

一旦与大齐开战,必然要增税,苦的还是大燕的穷苦百姓。

他们这些人,高高在上,自然不能感同身受。

大齐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发难,则是因为,这天气渐凉,一旦入了冬季,远在苦寒之地的大齐与北荒,势必会南下掠夺。

倒不如提前做足准备,若是大燕肯服软,那一切自然好说。

若是不肯,不过是提前兵戎相见而已。

……

御书房中,惠文帝吃了一口燕窝粥,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

“皇叔以为,与大齐是战是和?”

男人身姿笔挺,年纪与惠文帝相仿,气质威严。

“臣以为,大齐狼子野心,若是开了先河,今后势必会贪得无厌。”

“不过……”

他顿了下,目光扫过惠文帝,见对方脸上的神色没有变化,继续道:

“大齐若是与北荒狼狈为奸的话,北境安危,怕是不容乐观。”

他分析得倒是明确,利弊也与惠文帝讲的明白清楚,惠文帝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皇叔所言,与朕想的一样,用尊严换来的和平,能持续多久……”

惠文帝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吴王秦玉真微微抬头,眉宇间同样掠过一丝褶皱,

“今日,朝堂上必有纷争,陛下不如先听听各方言论,再做定夺也不迟。何况,东临王想必也会在朝会上提亲?”

不知东临王会在朝会上提亲,云城郡主怕是也会借此提出要求。

“也好。”

惠文帝颔首,心中有些失望,却很快释然。

他用过早膳,起身走出御书房,姜傲已经等候多时。

同样的问题,他再次问姜傲,得到的答案,比吴王还不如。

“末将是个粗人,不会太多道理,陛下如何决断,听从本心便是。”

惠文帝轻笑,迈步走向太和殿,没有再多言一句。

“时辰到……请百官入殿……”

尚和扯着嗓子,一声大呼。

宋言跟在人群中走入太和殿,刚刚找到一个位置,便被龙椅上的惠文帝扫了一眼,

“宋言,你站到前面来。”

无奈,宋言只能缓步走到前面,与柳承志站在一起。

群臣心中顿时就炸开了锅,这是宋言被责罚之后,第一次参加早朝。

与柳承志站在一起,可见他在惠文帝心中的分量,着实不轻。

秦风微微皱眉,却没有多言。

圣心难测啊!

“启禀圣上,大齐东临王与北荒云城郡主到!”

很快,东临王与云城郡主如约而至,群臣回头望去,只见东临王与云城郡主结伴而行。

东临王面无表情,眼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怒意,特别是与宋言对视的刹那。

萧佐贺被宋言打成重伤,惠文帝不但不治罪宋言,反而还给了嘉奖,往小了说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往大了说,是看不起大齐。

“见过大燕皇帝陛下。”

东临王不行礼,不叩拜,就这般站着。

群臣屏住呼吸,惠文帝眼眸微微一眯。

这一幕,与当初布哥何其相似。

“本王今日到来,是有两件事情想问问皇帝陛下。”

在惠文帝面前自称本王!

惠文帝眼眸冰冷,压着心中的怒火,东临王继续道:

“第一件事,萧使节在驿站遇害,皇帝陛下可曾查到幕后主使?”

他这话一落,群臣脸上纷纷露出怒色,东临王这分明是在质问惠文帝。

“大胆……”

“放肆,见了陛下不行跪拜之礼不说,还敢质问陛下?”

“蛮夷之邦,果真是不懂礼数。”

“……”

瞬息之间,朝堂上乱作一团,东临王却充耳不闻,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惠文帝身上。

惠文帝眼眸一扫,宋言当即就站了出来,道:

“陛下,萧使节驿站遇害一案,微臣已经查了水落石出,全身云清与萧使节之间的个人恩怨,并无背后主谋。”

秦风闻言,猛地松了口气。

也不知,这是宋言的一面之词,还是云清当真没有将他交代出去?

黄来发扫了秦风一眼,见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顿时有些失望。

“宋候是要包庇幕后的真凶吗?”

东临王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怒指着宋言,质问道:

“那日在驿站,云清明明已经交代了幕后之人,你居然敢当众隐瞒真相?”

“你若不信,大可自己去查。”

宋言冷哼一声,也不多看东临王一眼。

东临王气急,这是大燕国都天京城,他能查个卵出来?

哪怕是想见云清一面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