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远在医院有滋没味地吃完饭,开车回家,拉开车门下车,一抬头徐达恺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陈光远看见徐达恺,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徐达恺尴尬地笑着:“我等您一个晚上了,您不是说不让上办公室,我就到家来了。”
陈光远哼了一声,打开门放徐达恺进来。
这是套简陋的两居室,灯光暗淡,家具简单。徐达恺打量了一下,在门口的餐桌旁坐下,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说道:“陈院长,这是一点小意思,老家拿来的土特产,不成敬意。”
陈光远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东西你拿走,我不会收的。”
徐达恺赔着笑:“我又不是外人,说起来,我还是您的学生呢。”
陈光远冷淡地说:“我要是不当这个院长,你还认我当老师?我要是不管药房,你会大半夜给我送土特产?”
徐达恺尴尬地笑着:“咳,陈院长,您可真是,让您说的,我一点面子都没了!”
陈光远淡淡地笑着:“我是给你面子才说你的,徐达恺,我觉得你人不错,也是学医的出身,不然我连门也不会让你进的!”
徐达恺一怔:“对对,是是,谢谢陈院长看得起我!”
“副的,我这个院长是副的!”
徐达恺又是一怔:“哎,陈院长,什么正的副的,在我眼里,您就是最好的,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为医院的事忙上忙下,我以后一定好好向您学习,您多指教!”
陈光远受用了些:“嗯,好。”他坐在沙发上,就那么呆呆坐着,徐达恺也陪在一边,两人就那么坐着。
徐达恺没话找话:“陈院长,您,家里人,不在啊?您平时,都喜欢干些什么?”
陈光远淡然一笑:“我离婚了,好多年了,平时上班忙工作,下了班,单位食堂吃点饭,就一个人,想想真是没意思。”
徐达恺笑笑:“是啊,是啊,我也是,一天到晚忙个臭死,钱没赚到多少,回到家身子像散了架,只想睡觉,又睡不着,我们这行,不是人干的。”
陈光远哼了一声,算是认同:“你当初真是不该离开医院,你看丁海,论专业比你差多了,现在也开始当住院总了,跟着钟立行忙着上新手术,多好。”
徐达恺急忙点头:“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他们要上不停跳心脏搭桥,我一听高兴死了。”
陈光远一怔:“你怎么听说的?你听谁说的?你消息倒挺灵通的?是不是孙礼华?”
徐达恺急忙摆手:“哎哎,不是不是,陈院长您误会了,我可没那么消息灵通,跟孙科长也没什么关系,是医院里的人说的。”
陈光远追问:“那是谁说的?”
徐达恺迟疑了一下:“说起来不怕您笑话,是林秀说的!”陈光远困惑。
“是她在医院大厅听几个小大夫说的,只听了那么一耳朵,还没记全,让我猜到的!”
陈光远笑笑:“林秀那小姑娘还挺精的。”
徐达恺赔笑道:“是是。她是很聪明。”
陈光远放心地笑起来:“你也很聪明,我早就说过,徐达恺就是徐达恺,聪明,举一反三!”
徐达恺不好意思地一笑:“说起来我也算心外出来的,我一听见这消息真是高兴啊!我在医院的时候,天天都盼着能做这种手术,那得救多少人的命,以前这种手术只有去美国才能做……”
陈光远看着徐达恺跟着瞎高兴,还是很欣慰。徐达恺却意识到什么,尴尬地停下来。
陈光远对徐达恺说:“你陪我下盘棋吧。”
徐达恺有些发愣:“啊?好,好,我陪您,不过我棋艺可不怎么好。”
陈光远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棋盘,两人开始摆棋。陈光远说:“徐达恺,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徐达恺一怔,急忙道:“您说!”
“有一种试剂,说是做恶性高热测试的,你知道恶性高热吧?”
“知道,前几天江主任不是刚抢救过一个嘛。”
陈光远笑笑:“你倒什么都知道。”
“那是,那是,我好歹也是学医出身的。”
“那就好,那就麻烦你帮我个忙,帮着找一下,先进一点,是江主任想要。”
“好,好,我回去就找人问,那价格?”
“价格好说,要得少当然价就得高,以后有市场了再说。”
徐达恺点头。两人边说边摆棋,徐达恺不时偷眼看着陈光远。一抬头,陈光远正打量他,徐达恺尴尬地笑笑:“陈院长,跟您下棋我紧张。”
“紧张什么?”
徐达恺憨厚地笑着:“觉得您深不可测!”
陈光远无声地笑了:“得了吧,我有什么深不可测的,不过是个落魄书生!”
“您可别这么说,您那么有学问,那么有风度,您真是不知道,上学的时候,我们都说您最有风度!”
陈光远摇头晃脑地笑笑:“你这小子,就是嘴甜!徐达恺,我就跟你明说了吧,我也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不过从你一进门,我也在看你能不能把事做到我心里。”
徐达恺傻乎乎地笑着。
陈光远说:“我觉得你这人还是不错的。实话跟你说,关于新手术的事,武院长说设备要进最好的,进哪家的由我决定,设备清单是江一丹和钟立行开的,你拿着单子给报个价,我要质量,质量,明白吧?这事儿绝对不能出错!”
徐达恺惊喜地问道:“那您,不招标了?”
“招不招标看情况,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我要质量!东西好,怎么都行,东西不好,说什么也没用。”
徐达恺连忙说:“是,我知道了,我会认真准备的!您放心吧,我一定把这事办好!”
陈光远长叹一口气,有些走神。
“陈院长,我看您,好像情绪不高,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陈光远叹了口气:“哎,要说有,一大堆,要说没有,也没有,你听说金行长的事了吧?”
“听说了,江主任和钟主任把他家老太太给弄死了。”
陈光远急忙正色说:“哎,你别这么说,不是这么回事,说来说去,这事儿就是个命,我是说,金行长是我给找来的,人是他们得罪的,最后丁院长一出面,金行长还是放了行,今天他们来医院签合同,理都没理我这个副院长。”
徐达恺一怔:“噢,这事儿啊,您别往心里去,陈院长,现在的事儿啊,别太当真了,我觉得你当这个副院长不是挺好的吗?”
陈光远哼了一声。
徐达恺说:“陈院长,这我就不懂了,您说的设备的事,那不也是帮江一丹和钟立行吗?”
“我是帮他们,也是帮医院,小徐啊,你不懂,我在这家医院干了快三十年了,对这儿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医院就是我的家,再说江一丹和钟立行他们,也是真有本事的人,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离开科室去当这个副院长,我要是在神内接着干下去,现在也早就是知名专家了。”
徐达恺敬佩地看着他:“我明白了,陈院长,您其实真是个好人,您是个特认真的人,陈院长,我是认真的,我尊敬您!”
陈光远长出一口气,舒服多了。他喝了一口茶:“听你口气,那个林秀好像还不错是不是?挺能干?”
徐达恺一怔:“啊,是啊,是啊,她是不错,聪明,能干!谢谢陈院长还想着她。”
陈光远有些难为情:“是啊,我那天看这小姑娘也是不错,聪明,伶俐,不错!”
徐达恺眼睛一转:“那,哪天带她一块儿来见见您,您给指点指点?请您一块儿吃饭?”
陈光远伸了个懒腰:“吃饭?吃饭就算了吧,找个时间大家一块儿喝茶吧。”
徐达恺眼睛一转,感觉到了陈光远的羞涩,急忙说:“好好,一定!不过,她这两天跑外地了,等她回来,我就给您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