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丁海和顾磊陪着苏越在门前的花园坐着。刘敏担忧地看着苏越,这孩子又开始不说话了。刘敏一直陪着,不住地掉眼泪。苏越看刘敏的样子很可怜,终于说了句:“刘护士长,我想见一下严主任,就是那个管医生的人。”

刘敏急忙起身:“啊,我知道,严如意严主任,我们医务处长,我去给你约。”严如意听说苏越要见她,很紧张,急忙向武明训请示,武明训说一定要见,孩子的任何请求只要不过分都答应。严如意又急忙找到王冬,警告王冬:“苏越说有话要对你说,他说什么你不要还嘴,听他说就是了,听见了没有?”

苏越被请进了严如意的办公室。严如意、王冬、刘敏、丁海都在,他们不知道苏越要说什么,都有些紧张。丁海同情地看着苏越,他心里明白,这个孩子太小了,他对付不了这些成年人。

苏越看得出丁海对他的同情是真的,他甚至苦笑了一下,对丁海说:“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们的心脏搭桥手术刚开始,我父亲他,应该是第一个,可是因为我的原因,耽误了,所以只能说他没有这个运气,结果让王冬钻了空子。据我所知,王冬根本没有能力做我父亲这种手术,我父亲就是他害死的!”

严如意惊讶于苏越的条理:“孩子,王主任他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大夫,再说这个手术在我们医院也是刚刚开始……”

苏越冷冷地看了严如意一眼:“严主任,您说的不是事实!如果事情真的像您说的那样,我想我能原谅,但是,王冬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其实,我妈就是个大夫,所以我对医生这个职业并不陌生,我上网查过,你们医院做这个手术最好的是钟立行,目前为止做过的四例手术全是他做的,如果你们告诉我,是王冬的错,告诉我实情,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可以原谅王冬,原谅你们,可惜你们没有。刘护士长,丁大夫,你们天天陪着我,照顾我的生活,可是你们谁也没有告诉我真相,每个人都说,你父亲的事我们很遗憾……你们遗憾的到底是什么?”

严如意瞠目结舌。

苏越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继续说:“记得我小时候,我妈给我说过一个故事,说梁启超到医院去做肾摘除手术,医生出错,明明要摘坏的一边,结果把好肾给摘了,家属、所有的人都让他去告医院,可是他却说不能告,他说,当时的西医刚刚在中国兴起,如果他这样一个文化名人去告了医院,西医在中国的发展就会受影响。我也看过好多医学的书,我记得有个有名的脑外科专家,他讲过一个故事,说他四十几岁的时候,看过一个病人,看了那病人的片子,脑部血管有个弯曲,他就认为那一定是个肿瘤,结果,打开一看,并不是,而病人并没有责怪他,他很感慨,说一个好的大夫是在病人的宽容中成长起来的,但是,现在也没有这样的好医生了。我替我父亲难过,他活到那么大年纪,依然那么单纯,那么善良,那么轻信,可是,我又能责怪他什么呢?这是医院,不是别的地方!他看到的是医生,不是别人!穿着白褂,戴着眼镜,温文尔雅,你怎么会想到他其实就是个凶手?他怎么有能力区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你们让我们相信谁?”

一屋子人默默无语,严如意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