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脆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吧。”

厉天舜从文件中抬起头,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苏蔓。

被这样一双眼睛凝视着,苏蔓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瞬。

从前并不觉得厉闻川和厉天舜有什么相像的地方,今天她才发现,这对父子的眼睛一模一样。

不只是形状和瞳孔的颜色,更多的是看人时极具压迫感的神色。

苏蔓抿了抿唇,继续道:“除了这些,甄姨还派杀手去刺杀厉闻川的左右手,谭才哲,就是为他在两个月里盈利三个亿的那位。”

“还有我养的一只狗,也被她的人残忍杀掉了。”

提到福福,苏蔓的喉咙哽了一下,她急忙将那股涌出来的酸气咽下,不想在这堆人精面前失态。

听完这些话,厉天舜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黎韵也发出了一声不低的惊呼:“甄月如,你也太狠了!”

为了对付厉闻川,竟然连人命都敢沾!

要知道厉家再怎么权势滔天,也最怕被人命官司缠上身。

而一家龙头性质的大企业更加害怕踩上这条黑线。

“这些你也有证据?”

尽管甄月如想要强行维持淡定,可她开口的声音还是紧张地变了调。

苏蔓摇头:“没有。”

甄月如的肩膀瞬间放松地踏了几寸下去:“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这么说!”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了命地反驳苏蔓之前对她的指控:“之前的那些也是,你有什么明确的证据证明事情就是我做的吗?保镖可以被收买,王总不过是和我有过合作关系的人,至于段缪骅,我承认我和他私底下达成过合作,但我那时也是被他骗了,我以为他是真心想和厉闻川谈生意的,我不过是想在背后帮厉闻川一把我还有错了?”

她说着呜咽地捂住了脸,哭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黎韵感慨着甄月如的演技比她这个昔日的艳星还要炉火纯青。

苏蔓则幽幽地反问了一句:“甄姨,那你敢跟他们进行当面对峙吗?”

甄月如停止了呜咽,咬牙切齿道:“我有什么不敢?我没做过我当然不怕什么对峙!”

苏蔓反而笑了,笑声里夹着几分讥讽:“能和您对峙的人,他们全都死了。”

“田莺,您的保镖林生,还有王总,甚至厉闻川好不容易找到的杀手,他们全都接二连三地死掉了。”

“所有能查的线索和相关的人全都断了,甄姨,你说这会不会太巧合了一些呢?”

黎韵浑身抖了抖,看甄月如的眼神里更是充满了恐惧。

厉天舜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像是已经在暴怒的临界边缘。

甄月如眼泪汪汪地去拉厉天舜的手:“天舜,她说的那些坏事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信我,你最清楚我的为人……”

厉天舜将那沓文件猛地往茶几上那么一拍,发出震天的声响。

客厅里的气氛仿佛被一个立方体的透明物罩住了,锋利又窒息。

一时之间没有人敢再出声,诺大的客厅里只剩下甄月如的啜泣声。

厉天舜俯视着他的白月光。

是啊。

他多了解她啊。

就因为了解,所以即使不用把人抓过来当面对峙清楚,他也知道这些事都是甄月如的手笔!

他眼睁睁看着他的白月光,从一个单纯善良的一个女孩,变作一个佛口蛇心的毒妇!

总揽大局的人什么都知道,他不过念着过去的一些情分一直由着她去闹,时不时也会使出一些手段去压制她愈发蓬勃的野心。

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相处模式,天平就这么一直微妙地保持着平衡,可偏偏,今夜有人试图要打破它!

厉天舜猛地将目光投向苏蔓。

都是这个身影单薄、面容娇气的女人,自从她嫁到了厉家,厉家没有一天平静的日子!

他执意要给她一点下马威:“你刚刚也说了,能够对峙的人全死了,能查下去的线索也全断了,所以现在这些事情全都查不下去了,你又要从我这里讨到什么?”

闻言,甄月如的啜泣声小了一点。

苏蔓淡淡道:“我是来为厉闻川讨公道的。”

“父亲,您在A城手眼通天,我知道您只要想追查下去,就没有查不到的东西。”

“厉闻川过去十年已经受了滔天的委屈,你难道现在都不愿意再给他一点庇佑吗?”

苏蔓以为,厉天舜或多或少会对奚清涵和厉闻川这对母子有那么一点愧疚心,然而她还是低估了上位者的心狠程度。

厉天舜冷笑道:“庇佑?他那条见人就咬,不把对方脖子咬断就不松嘴的疯狗,还需要我的庇佑?”

“想成为厉家的继承人,要是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还要自己的女人来替他诉说委屈,我看我当初就不该把他接回来,就该让他死在奚家的墓碑前!”

“……”

苏蔓浑身的血逆流而上,险些冲破天灵盖。

她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了自己跳起来给厉天舜一个拳头的冲动。

这点苦头……

他到底知不知道厉闻川经历了什么……?

苏蔓猩红着一双眼,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自己是在替厉闻川难过,还是因为无法让黎韵和甄月如受到相应的惩罚而愤怒不已。

她将嘴唇咬到发白,最后说了一句最无关紧要的话:“父亲,不是厉闻川要我来诉说委屈的,他从来不曾对人诉说过委屈,是我身为他的妻子替他心疼而已。”

苏蔓莫名的,就是不愿意厉天舜这样的人看轻厉闻川。

明明自己才是踩着奚家的尸骸踏上高位的卑鄙者,有什么资格去看轻奚家的后代!

“……”

厉天舜眉头**了一下,像是没有想到苏蔓会这么维护厉闻川。

他重新看向苏蔓,面对他的打压,这个女人连脊背都没有弯一下。

“父亲,您如果不愿意在家庭内部还厉闻川一个公道,那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替我的丈夫诉说委屈!”

她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我相信舆论大众会喜欢这场豪门争斗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