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别再想着离开了。想过去一样听话吧,苏蔓。”
厉闻川渐渐恢复了冷静,他拿出一支药膏,极轻柔地挤在苏蔓泛红的手腕处,替她轻轻擦拭。
冰凉的膏体让苏蔓打了个寒战。
她没有应厉闻川这句话,只是轻轻地开口:“把灯打开吧,太黑了。”
厉闻川这次没有说什么,直接摁开了房间里的灯。
苏蔓得以窥视到这间屋子的全貌。
纯白色的墙体,除了一张床和一扇极小的窗,什么都没有。
苏蔓的嘴角浮出一抹极讽刺的笑容:“这是要把我彻底变成你的玩物吗?”
**的那种。
厉闻川没有理她,只是打开了大门。
阳光刺进来的一瞬间,苏蔓有些恍惚。
原来这里是厉闻川那套戒备森严的私宅。
原来这套私宅里还有这么一个隐藏的房间。
像是猜到了苏蔓心中的疑问,厉闻川轻描淡写地开口:“这里原本是我犯病时用的房间。”
“……”
他不说,苏蔓几乎都要忘了他之前作为药人毒性遍体,很容易满身戾气,控制不了情绪。
可是厉闻川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犯病了。
苏蔓没去深思其中的原因,径直朝外走去。
她清楚,厉闻川打开门的意思就是她可以在这间房子里自由行走。
只是这样的自由有一定的范围,比如,她得戴着镣铐。
比如,她不能迈出这座宅邸一步。
苏蔓实在没想到自己和厉闻川之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原本以为,她的离开会更温和一些的。
她这么失神地想着,人已经慢慢走到了厨房。
料理台上的刀具在阳光下闪着锐利的寒光。
厉闻川瞳孔一缩,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朝厨房奔去。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苏蔓那张不喜不怒的脸上,她垂着眸,打量着眼前闪闪发光的刀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她伸出了手,锐利的刀刃将她的指尖划破,一滴血珠顺势滑落。
“苏蔓!”
厉闻川从背后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猛地往后一拽。
受到惊吓,刀从苏蔓的指尖滚落,直直砸向地板。
砰一声。
苏蔓猛地回过了神。
她皱着眉回头看向厉闻川,眼神责怪:“你吓我干什么?”
“……”
吓她?
刚刚要不是他上前阻止……
厉闻川脸色阴沉得厉害,指着地上的刀:“你刚刚想要干什么?”
“做饭吃。肚子饿了不行吗?”
苏蔓回答得坦坦****。
“……”
刚刚那副模样,哪里准备做饭?明明更像是……
厉闻川没有深究下去,他只是按着苏蔓的肩膀,将她狠狠地摁进了餐椅上。
“等着。”
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身进了厨房,手起刀落地处理着食材。
厉闻川盯着厨房认真地想,等这顿饭做完,他要把家里所有的刀具都锁起来。
饭菜很快端上了桌,每一道都色泽诱人,香味扑鼻。
苏蔓也不客气,夹起菜就吃,期间不去看面前的男人一眼。
喝汤时,她突然垂着眼睫开口道:“厉闻川,我刚刚仔细想过了,我好像不欠你什么。”
厉闻川猛地将碗放在桌上,眼神沉静:“吃饭。”
他不想再讨论刚刚那些话题。
他只需要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苏蔓必须留在他的身边!
苏蔓却偏不遂他的意,继续开口道:“你之前没有说错,我的确是为了生存欺骗了你。可我当时只不过是想要活着,我有什么错?”
厉闻川的手猛地攥紧,险些要将瓷碗捏碎。
“我不是自愿顶替苏媛嫁给你的,如果我当初跟你说了实话,你会帮我吗?你不会,你甚至会直接杀了我。”
“……”
厉闻川手背上青筋凸显,瓷碗跟着出现了一丝裂痕。
苏蔓说的没错,以他当时多疑的性格,一定会直接杀了苏蔓。
帮她?怎么可能。
从他的表情中得到答案的苏蔓声线发颤:“是,我后来是利用了你,可我有因此伤害到你吗?我想救我的母亲,我想摆脱掉苏家,我除了借你的势我还能怎么办?”
说着,她甚至嘲弄地勾起了唇角:“真要说起来,我拼命接近你,讨好你,大部分原因难道不是你给我招来了许多杀祸吗?”
黎韵,甄月如,厉文彦……有那么多的人都对厉闻川充满恨意,恨不得他从这个世界消失,而她作为厉闻川的妻子,自然也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他们才会三番四次地找她的茬。
如果不是借势,她早就死八百回了!
“当初你对我总是浑浑噩噩的,所有人都不期望着你能拿到厉家的继承权,是我在背后推了你一把,让你获得了这场竞争的入场券。”
“我并不是
苏蔓看着沉默的厉闻川,苦笑不止:“我不是一开始就抱着欺骗你的目的接近你的,如果当初苏长宁没有找到我就好了,或者我狠狠心,抛下我妈不管……”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处溢出了一滴眼泪:“这样我们就不会相遇,嫁给你的就会是苏媛,我们之间也不会……”
有任何的交集。
原来,她是这么地不想和他有交集。
“……”
瓷碗已经被捏碎,碎片割伤了手,厉闻川嗅到了一阵腥甜的铁锈味。
他却觉得血腥味的由头并不在自己的手掌上,而是在心里。
“所以厉闻川,我不欠你的,你放我走吧。”
苏蔓垂眸,眼泪顺着她的长睫一颗一颗往下砸,洇湿了一小片桌面。
这次是真哭,不参杂一丁点虚假的眼泪。
字字句句都是恳求。
她真就这么想走。
“你知道你把怎样的一个人从地狱里拉出来的吗?”
迎着苏蔓红润微肿的眼眶,厉闻川终于开口。
“过去那十年的经历,把我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只恶鬼。”
他断过双腿,像条狗一样在地上匍匐,为了一口吃的向人卑微乞讨。
他当过赌场打手,处理过的尸体垒起来也有一座小山这么高了。
他被人用来试药,一副躯体里满是毒素,一间屋子的药人里只有他活了下来。
那十年来,他每分每秒都在想着了结生命。
直到他被厉家找回,他也陷入黑暗的泥沼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许多时日。
后来,一个女孩闯入了他的世界。
她不够聪明,甚至不算美好。
可她有和他相似的伤疤,足以相互依偎着舔舐伤口。
她让他好不容易觉得这糟透了的世界有那么一丁点有趣了,她却转身说她要走了。
走什么走?
凭什么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