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帮我？”
一片巨大的云团罩住了整个天空，霎那间，白日如同黑夜。
厉闻川点燃了一根烟，他站在明暗交界处，猩红的火光照亮了他的黑眸。
苏蔓头一次觉得他真正的活着。
不是作为一个恶鬼，而是作为一个人，有欲望、有野心地活着。
“跟我来。”
她牵起他的手。
湿哒哒的发梢轻轻掠过他的手背，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厉闻川垂眸。
看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带着他，无视周遭人讶异的目光，径直从喧嚣阴暗、充满烟酒气息的船舱穿过。
厉闻川头一次觉得，船舱的门那么窄，窄得只能同时走过两个人。
可穿过窄门后，光会遍布全身，不是那种会灼伤人的温度，而是耀眼的夏日白光。
……
大亮的会议室里，几个员工急忙收拾着桌椅。
自这家公司成立以来，这间会议室就没有被怎么使用过，久而久之大家都把这里当作了杂物间。
可今天，他们听说他们的总裁要回来了。
天啊。
他们这家公司竟然真的有总裁！
真是稀罕！
这是绝大多数员工在听说这件事后的第一个反应。
其实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这家公司的总裁是赫赫有名的厉家长子，只是从他们任职的第一天起就从来没见过厉闻川，反而是组长丰星海一直在带领着他们这个公司发展。
久而久之，员工们下意识地把丰星海当成了真正的总裁。
至于厉闻川……嗐，堂堂厉家长子怎么可能真会到这来任职？
然而他今天真的要来了。
原因是他打了个赌，赌自己能在两个月内靠着自己名下的公司赚够两个亿。
许多员工在听说厉闻川要来亲自带领他们后，立马辞职跑路了。
他们又不傻，谁不知道厉闻川长得像恶鬼又杀伐果断，他们有几条命啊敢在他手底下混？
再者，这家企业不过是个小小的经销公司，一年能开到几百万的单子都要开香槟庆祝了，两个月赚两个亿？疯了吧？
没人愿意陪着纨绔富二代疯闹。
堪堪剩下来的这几个员工沉默地扫着地，也在思考着自己未来的出路。
就在这时，会议室大门被推开了。
他们同时呼吸一滞。
厉闻川端正地站在门口，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领带系得很标准。
他凌厉的黑色短发下一张脸英俊非凡，毫无瑕疵。
“……？”
咦？
不是说厉闻川毁容了吗？
唯一的女职工田莺红了脸颊，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惊讶到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厉、厉总，您的咖啡……”
“谢谢。”
厉闻川相当自然地接过她端来的咖啡，笑容和煦。
田莺面颊又是一热。
和传闻中不一样，厉闻川明明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庆幸自己今天画了一个全妆，也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急着离开这家公司。
她脑海里忽然生出一个小小的想法──
如果、如果她在这里陪着失意的厉闻川打下一片江山，未来有没有机会晋升成厉太太？
然而想法只闪过一瞬，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淡灰色的西装裙套装，黑色丝袜，白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有系上，显得整个人不那么呆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进门的女人身上，除了厉闻川。
他始终低着头，专注地翻阅着公司这些年来的合同。
直到进门的女人向他递来一份文件：“厉总，这是MC这些年来的财务报表，请您查阅。”
“嗯。”
厉闻川仍旧没有看她，只是伸出手接过了文件。
田莺却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厉闻川在听到对方喊他“厉总”的那一瞬间，嘴角轻轻地弯了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进门的女人。
漂亮。
是第一个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的词汇。
明明梳着不太适合自己的刻板发型，一副有她半张脸大的黑框眼镜挡住了她好看的眼眸，将她的美貌打了个巨大的折扣。
可还是很漂亮……
见众人把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苏蔓扶着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淡淡道：“MC的各位员工好，我是厉总的秘书，苏蔓。”
众人愣了一下，纷纷伸出手来和苏蔓客套握手。
田莺注意到，在苏蔓和部门其他男人握手的时刻，厉闻川的脸色阴沉了一瞬。
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几个公司元老级的人物战战兢兢地坐在会议桌旁，不断偷瞄着主位上端坐着的厉闻川。
半个小时过去，他们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总裁终于看完了手头上的文件。
他用指尖轻叩着桌面，忽然没什么情绪地叹了口气：“这样的收益可不行啊。”
他抬起头又看了周围一眼，轻笑道：“公司就剩你们这几个人了？”
厉闻川细细数了一番，六个，比他预想的要多。
他将手头上的文件往会议桌上一掷，文件四散铺开，纸张边缘锋利：“我们今天不谈收益的问题，只谈你们还愿意留下来的原因。”
六名员工面面相觑。
“我就直说了吧，黎韵和甄月如一定提前过来挖过你们墙角，她们开的报酬应该也不低，为什么你们不跟其他员工一样也选择离开？”
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两个小妈了。
知道他打算竞争厉家的继承权后，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挖人是最基础的一步，为此她们肯定不惜各种利诱威逼。
所以剩下来的六个人，到底有什么非要留下来面对他这个喜怒无常的上司的原因？
除非是接受了好处，或者遭受了威胁，被她们安插进来的内鬼。
厉闻川看着他们，原本和煦的目光里像是落了一层雪，冷冰冰的。
丰星海第一个站了出来：“厉总，留下来的大多数是老员工，我们都对MC有感情了，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厉闻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典型的中年人。
头发泛白，立领上衣，泛黄的眼镜，微凸的肚腩。
厉闻川翻出他的资料，果然，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堆房贷车贷。
这种人真的会因为和公司有感情这么浅显的理由，而放弃甄月如和黎韵开出的巨额报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