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元素隐藏了它们本性的阴暗面,它们常以不易察觉和隐秘的方法做恶。相比之下,硫元素从来没有试图掩饰它的可怕,它几乎是在炫耀自己与邪恶的联系,并以它与魔鬼的关系为荣。硫元素另一个尴尬的秘密是:它也有不少好处。

硫是自古以来就为人所知的少数几种元素之一。它应该不是被发现的,更可能是因为它的存在到了很难被忽视的地步。硫黄从温泉和火山中涌出,伴随着糜烂和腐败的恶臭。

硫是许多恶臭分子的核心,它是大蒜刺鼻气味和甲硫醇强烈臭味的关键。甲硫醇会加在天然气、煤气等气体里,提示我们气体是否泄漏。像硫化氢和二甲基硫醚这样的化合物是死亡和腐烂散发出的恶臭的一部分。这种嗅觉警告可以提醒我们人类和一些动物远离那些已经腐败的食物。

回到火山,少数勇敢的人没有被硫黄的气味和灼热的温度吓倒,他们将会看到绝壮的美景。第一个看到纯硫的人在看到这种明亮的黄色岩石时一定会很惊讶,它们融化成血红的**,喷吐着怪异的蓝色火焰。看到硫如此奇特的性质和外观,人们不得不相信它来自地狱。

这种可怕的元素在《圣经·旧约》中被称为“硫黄石”(brimstone),字面意思是“燃烧的石头”。几千年来,燃烧硫黄一直让人们感到恐惧。有罪之人死后,灵魂会被判处在地狱火和硫黄中永世受罚,这种传说让人恐惧,让人改过自新。硫黄也在现实世界中威胁着生命,它与碳、硝石混合制成黑色火药。在公众面前,硫元素经常被描述为一种有害的存在,自然环境也不能幸免。

人类与火和硫黄签订了一种浮士德式的契约[1]。人类掌握了火,因而推动了许多技术进步。随着人口的增长,技术的进步,推动这些进步所需的燃料也在增长,富含硫化物的化石燃料被大量开采。工业革命时期,黑暗而邪恶的作坊靠煤炭提供动力,向大气中喷出富含二氧化硫的滚滚烟云,野火和工厂烟囱冒出的浓烟让整个城市窒息。在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们燃烧石油驱动发动机,实现了交通运输,这向空气中释放了更多的二氧化硫。在空中,它溶解在云中的水滴里,然后以酸雨的形式返回地面。

与自己的恶名相称,硫会招致毁灭与腐朽。在硫元素的陪伴下生活几个世纪,即使是天使也只会剩下一张肮脏的脸。硫与某些金属有很强的结合力。古老的《圣经》上装饰着华丽的圣像,但由于大火释放的硫与铅白颜料中的铅结合在一起,圣象慢慢地失去了光泽。随时间推移,即使是最圣洁人物的脸颊上,也会出现棕黑色的硫化铅污迹。现在,人们在工厂的烟囱中用化学方法剥离硫,随后在原油精炼过程中将硫提炼出去。这不仅对大气有好处,用于工业和汽车尾气的重金属催化剂也终于摆脱了硫的包围和毒害。

人们很容易妖魔化这种能制造火药、散发腐臭气息和引发酸雨的元素,但它也有好处。化石燃料中之所以含硫,不是因为地质事故,而是来自过去的生物。硫黄和死亡一样是生命的一部分。硫原子串起氨基酸的链条,形成了蛋白质和酶。它们像尼龙搭扣一样配对,并且足够坚固,可以将氨基酸链条小心缠绕,形成三维形状,使蛋白质或酶能够正常工作。但当酶被销毁时,它们的结合力也恰好弱到可以被拉开。角蛋白是头发和指甲的结构成分,其中含有大量的硫。无论是地狱之火的故事,还是讨论关于硫键的科学,硫元素都能让你焦头烂额。

[1] 在《浮士德》中,魔鬼引诱浮士德与他签署了一份协议:魔鬼将满足浮士德生前的所有要求,但是将在浮士德死后拿走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