铬元素的问题在于它很容易受外界影响。就其自身而言,它清者自清,但当它和错误的家伙混在一起时,就会变得很糟。这并不一定是铬的错,只是其他元素占了便宜。

元素周期表中的第24个元素大致位于正中那个又长又低的长方形的最上面一行的中间。这个四层建筑中的元素都被称为过渡金属。它们拥有你可能期望的金属的所有特性——金属光泽、坚固(大部分金属的特质)——尽管它们也有点华而不实。

纯态的铬元素是一种银色的金属,那高端的外观和光泽看起来就像是20世纪20年代最先进的外观设计。它那闪闪发光而又光滑的表面很容易让人联想起20世纪50年代在美国广受欢迎的汽车和厨房电器。在当时,反光的外在散发出一种现代感和时尚气息,但现在已经渐渐褪色为令人舒适的怀旧感。

过渡金属不仅在纯态下拥有亮丽的外观,它们还可以和其他元素一起生成一系列五颜六色的化合物,这都归功于它们的慷慨。过渡金属通常愿意给出自己的一些电子,以满足另一个原子的需求。它们也会保留一些额外的原子,以备不时之需。如果它们不是这样多才多艺,那它们就真的一无是处了。

铬很乐意分享或接纳额外的电子,但它最乐意失去两个、三个或六个电子。因此,只要拿走正确数量的电子,并在铬原子周围以正确的方式排列其他原子,就可以制造出一系列令人惊叹的亮黄色、橙色、紫色或绿色化合物。这就是艺术家喜欢用这些化合物当颜料的原因。

19世纪和20世纪初的很多艺术家都迷上了含铬颜料的鲜艳色彩,文森特·凡·高曾对黄色尤为痴情,他有几种黄色颜料可供选择。镉黄明亮且不透明,但价格昂贵。铬黄有类似的靓丽色调,虽然颜色并不持久,但它更便宜。

铬本身耐腐蚀,但与其他元素过度接触反而会造成损害。铬黄被称为“短命”颜料,因为它那明亮的色调会逐渐消失,沦为一种暗淡的色泽。艺术家们虽然被含铬颜料那明亮的色彩所折服,但必须考虑到它们色泽的易变性。

凡·高在给弟弟提奥的信中写道:“画会像花一样凋谢。”当他把向日葵插在花瓶里的时候,他一定会把水加满,以使鲜花在他作画的时候多活几天。他还会把画布上的颜料加满,让黄色多保留一些时日。问题不只是他使用的颜料,还在于油会使颜料流动。油画的颜料干得很慢,通常会加入干燥剂来加快干燥速度。这些助剂与空气中的氧气发生反应,促使油画中的油分子交联起来,形成一个相互交联的网状结构,使一切都固定在原位。氧和干燥剂就这样被困在这张大网里。

凡·高使用的干燥剂还含有一些其他的过渡金属,如铁、钴或锰,它们具有过渡金属的共同性质——对电子的过度放任。氧气、干燥剂和油混合在一起,从一种过渡金属释放出电子,再被另一种过渡金属吸收,这会导致亮黄色的六价铬变成暗棕色的三价铬。

对凡·高画作的研究让艺术界了解到,这些颜料是很难经受住时间考验的。如今,凡·高的《向日葵》吸引大批游客来到博物馆,但它们曾经的样子早已变成了一团泥泞的阴影。

在找到修复这种恶化的方法之前,最好的办法只有遏制颜料变暗——蓝绿色的光会促使颜料里的金属释放出电子,这些电子随后会被来者不拒的铬元素吸收。改变画廊的灯光,可能是保存凡·高凋谢之花的最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