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村的戏拍完后再无夜间戏,许多设备也都拆除为最后一场戏腾出地方,在工作人员紧锣密鼓准备着的时候众多演员也都紧张地交流着剧情,想要一次便过,雨化田由此得了几日清静,因为他的戏份与这些人并无关联。

期间江宏波以脚伤为由缠着雨化田多做了许多菜肴,以雨化田原本计量,三人做四五样菜便已足够,偏偏江宏波总挑口味不合要雨化田多做两三样,若讲她几句她便拿“做饭明明是雨化田自己要求反倒惫懒怠惰”来说,再与她作口舌之争又不知要说些什么,索性雨化田顺手多炒几样便是。

眨眼几日过去,最后一场戏所需高台工作人员也已搭建完毕,正是雨化田初来村子时所见那座,拍摄过程中用作审讯花屋小三郎过亦也用作前几日屠村戏中,因此印象颇为深刻。

最后一场戏分上下两段,上段与雨化田无关主要是江文担当主演,他饰演的马大三经过屠村一事彻底明白过来,小鬼子就是小鬼子不能将他们当做人来看,正如疯七爷所言,所有小鬼子都该死!

所以,在天皇投降小鬼子们也向果党缴枪之后,马大三尾随着他们来到县城一处俘虏营,说是俘虏营但无论起居抑或出行都不受果党过多限制,甚至因所谓条约果党还对这些小鬼子好吃好喝供着,许多百姓吃不到的白米饭小鬼子们顿顿都得吃。

马大三恨不能连带着果党的人都杀了,但他做不到因为果党手里有木仓,所以他只能乔装打扮在俘虏营周围装作拉人力车的探清楚情况,然后在一个晌午时分揣着菜刀冲进营中。

俘虏营里不只有杀害村里的酒冢猪吉一伙,也有其他地方投降的小鬼子,若放在以前马大三或许会先找准人再杀,但今日他管不了这许多,但见到一个小鬼子就是一刀,霎时营内乱作一团,惊慌慌无处可逃,黑压压人倒一片,马大三杀红了眼睛,只记得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这部分的戏一开始江文是想要安排雨化田在场,马大三曾救过他饰演的花屋小三郎村子又因花屋小三郎被屠杀,仇人见面能让戏份更具有张力,但被雨化田拒绝。

诚然,这般安排能调动得起观众的情绪期待进一步的发展,可下段戏却与之冲突难有协调之法,而整部影片的升华便在下段戏中,怎可因噎废食为区区些许张力便将逻辑抛诸脑后。

因此上段戏只到马大三在俘虏营中杀红眼睛,被果党的守卫冲上前来制住便结束,收起设备后剧组众人乘车返回村里,此处俘虏营乃上世纪遗留并受公家保护,作为小鬼子的罪证用以展现,江文废了不少力气才申请下来使用但也只有半天时间,拍摄完需速速离开有工作人员要加以修复。

“这最后半场戏可就看你了雨化田,拍完咱们年前就能回家。”

江宏波、袁钉、雨化田几人坐在同一辆车里,望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景色江宏波突然开口,距离过年还剩一周多点他们也只剩下半场戏要拍,只要雨化田拍的好一次就过,众人就能杀青离开,至于后续的剪辑之类一是主要由剪辑师等工作人员完成,二是即便补拍那也是年后的事情,这个年完全可以在家里过。

去年因为一些事江宏波就没能回家过年,今年不管怎么样都要回去,江宏波一脸止不住的笑跟雨化田说,要是演不好小心她的教训。

雨化田未搭理她一个字,皆是无聊废话何须在意,过年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与平日有何区别,至多不过多些吃食与鞭炮罢了,有无对雨化田皆无妨,当然此等话也无需多言,雨化田便只是平静地坐在车里望着风景罢了。

待回到村里,高台上多出些许道具,绑人的绳索、木桩,行刑所需的砍刀之类分列排布,为还原真实工作人员还在其上点缀许多干涸血迹,只看一眼便给人肃杀之感。

这下半段戏便是果党抓了马大三,连同汉奸董汉臣一起斩首示众,而行刑人正是花屋小三郎。

“所有人准备,三二一,开拍!”

副导演高坐在台上,随着他一声叫喊饰演果党高级官员的人便走出来到高台之上,向着下方许多人宣读对马大三、董汉臣等人的判决。

董汉臣作为汉奸理应砍头,连同一众汉奸们被拖到百姓们面前,董汉臣吓得哭爹喊娘求大官饶了自己,此处袁钉的哭戏甚是精彩,牵衣顿足拦道喊,哭声直上干云霄,惊鸿叫云天不开,秋夕孤飞遥痛哭,可谓悲戚惨烈令人动容,然后刽子手手起刀落,西瓜大的脑袋滚落百姓脚边。

叫一声好,百姓们纷纷称赞青天大老爷,同时也等着看马大三是为什么死的,大官拿着一张纸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接着开口,“犯人马大三,拿菜刀伤人恶意破坏团结,违反战俘条约,意欲令岛国和果党不合居心叵测,判决斩首!”

“杀的好!”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一嗓子,不一会儿人群便叫喊起来马大三死的活该,他们不在乎团结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条约,只知道青天大老爷要马大三死,拿马大三死的就是活该。

这一刻,马大三的表情突然变了,从战俘营到跪在台上前马大三的脸没一点害怕,伸长着脖子要人砍,而这时他突然笑了,似乎明白了什么。

雨化田身穿一身整齐的倭兵军装,接受果党大官的指派作为马大三的刽子手,行刑的刀并非大刀而是队长酒冢猪吉递来的佩刀,这把刀曾随花屋小三郎一起被绑到马大三家里,然后被马大三亲手送回炮楼。

接过刀,雨化田流利地使出拔刀礼来到马大三面前,面部并无任何表情,在俘虏营的这段时间里他日夜被酒冢猪吉教育,武士道再次占据他的脑海,只是目光里露出掩饰不住的挣扎,高高举起的刀迟迟难以落下。

“花屋桑,不要忘记你大岛国皇军的身份!”

酒冢猪吉厉喝一声,花屋小三郎如遭雷击浑身巨颤一下,狠狠将刀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