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璟轩的身躯如影随形,将云裳轻柔却又不失力度地笼罩于身下,起初那细腻如羽的吻,渐渐染上了不容抗拒的炽热。
他的唇边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最终化作对云裳耳垂的轻轻一噬,那力道中带着不容错辨的狠厉,让云裳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细碎的惊呼。
“啊……”
墨璟轩眼中的温柔之色瞬间消散无踪。
他的眼眸,此刻宛如寒潭深邃,不带丝毫温度,紧紧锁定在云裳因惊恐而略显苍白的面庞上。
“怎么?戏演不下去了吗?云姑娘的演技,看来也不过尔尔。我本以为,为了那个孩子,你能将这场戏演绎得更加逼真一点,至少,能让我看到一丝丝真心。”
话语间,墨璟轩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失望与愤怒,仿佛是对云裳的欺骗感到痛心疾首,又似是对自己错付了信任的深深自嘲。
云裳心胆俱颤,以为自己的内心被他看穿。
墨璟轩的动作冷静而决绝,他的手掌轻轻覆盖上她的手,缓缓探入枕下。他的唇边勾起一抹淡漠而锋利的笑,仿佛能割裂周遭的空气,随后,他轻而易举地从那方寸之间,取出了那把几乎与云裳指尖擦肩而过的小巧匕首。
“想用这把小刀保住自己的清白?云裳,你真是让本王失望至极。”
言罢,墨璟轩毫不留情地将那匕首随意掷向床榻之外,金属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也似乎击碎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他自云裳身上优雅地起身,立于床榻边缘,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因方才的亲密而略显凌乱的衣襟,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尊贵与疏离。
他孤身一人深陷辽国为质,每一日都如同行走在薄冰之上,每一步都需谨慎至极。
在那片异域的土地上,他练就了一双敏锐如鹰的眼眸,总能于风平浪静之前,捕捉到空气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危机暗流。
云裳今日之举异于往常,那份突如其来的反常,如同冬日里的一缕寒风,悄然间吹进了他本已紧绷的心弦。
可是到了**,她的可疑和僵硬再次让他起疑,让他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
他明白,这床笫之间的疏离,不仅仅是身体的抗拒,更是心灵深处的一道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难以逾越。
云裳怕自己前功尽弃,只能拉拢好衣衫,跪在**,音色凄楚地道:“或许,云裳辜负了王爷的心意。但是请王爷给云裳一些时间,如今女儿在旁人的掌握之中,云裳身为母亲,唯愿能护她周全,实难分心他顾。”
墨璟轩回身,眸中清冷一片:“我喜欢你,也甘愿为你做任何事。但是云裳,不要妄想欺瞒本王,利用本王。有朝一日,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的身边。记住今日我说的话。”
墨璟轩自诩为君子,所以不屑贪图一时之欢,他要的从来都是甘心情愿,而非强迫。
他再次深深凝视着眼前跪拜的女子,那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纤弱而坚韧,仿佛是风中摇曳却不愿屈服的花朵。
然而,这份深情凝视并未带来任何改变,墨璟轩终是轻叹一声,转身离去,步履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决绝与无奈,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菡萏殿的深邃之中。
随着那抹身影的消失,云裳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无力地滑落至榻上,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四周的静谧被这份沉重所笼罩,唯有窗外洒进的月光,为这冰冷的夜晚添上了一抹柔和。
那把匕首静静地躺在地面上,银辉闪烁,如同寒夜中的一抹孤影,冷冷地映照出云裳此刻的心境——既冰冷又孤寂。
她心中暗自思量,上元佳节之后,墨璟晔,该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了吧。
或许皇后娘娘是对的,只有远离京城的纷扰,远离帝王的猜忌,他才是安全的。
……
元月二十三,寒月高悬,边城夜色如墨,战王归来之喜悦尚未散尽,辽国的铁蹄便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其势汹汹,锐不可当。王师初战不利,防线如枯叶遇秋风,节节败退,边城上空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霾。
元月三十,连战三日的墨璟晔于乱军之中奋力突围,欲挽狂澜于既倒。然天有不测风云,暗箭突至,划破长空,他身负重伤,于混乱中失去踪迹,留下一片混乱与绝望。王军之内,人心浮动,恐惧与不安如野火燎原,迅速蔓延;朝堂之上,亦是风云变幻,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皆恐国之大难将至。
二月初二,春光未至,寒意犹存。皇帝携皇后入宗庙虔诚上香,为大墨祈福,祈愿国泰民安,战祸平息。然天意难测,香火袅袅间,竟于半途骤断,仿佛是上天对帝国命运的警示。皇帝龙体欠安,此刻更是面如金纸,身形摇晃,终致不支,昏厥于地,宗庙内一片哗然,恐慌情绪再度燃起。
春意渐浓,万物复苏之际,文王墨璟轩挺身而出,以国事为重,不顾个人安危,毅然决然请缨出战,誓要守土复疆。他身披铠甲,英姿勃发,率领大军直抵襄州前线,与辽军对峙于苍茫大地之上,两军对垒,剑拔弩张。
辽国战前大将身份神秘,其身影如同迷雾中的幽影,常以恶鬼面具示人,非但勇猛无双,更兼心思缜密,每一步棋局皆算无遗策。
他深谙兵法之道,带兵有方,麾下将士无不心悦诚服,誓死追随。战场上,他仿佛化身修罗,以一当百,神勇非凡,所到之处,敌寇闻风丧胆,溃不成军。
大墨朝臣人心惴惴,已然有了降意。
凤仪殿
朱嬷嬷神色惶急,步履匆匆地自门外闯入,喘息未定便急切地唤道:“娘娘,辽军铁骑已逼近宫城,情势危急,请您速速整理些随身之物。陛下那边,龙辇已整装待发,咱们亦需争分夺秒,方能确保万全,娘娘……”
皇后却恍若未闻宫外纷扰,安然端坐于妆奁之前,镜中映出她温婉的面容,一颦一笑皆显皇家风范。
她那双保养得宜的纤手,被绚烂的蔻丹映衬得更为雅致,正轻执黛笔,于细腻的眉宇间缓缓勾勒,每一笔都蕴含着说不尽的从容与雅致。
他要来了么?
这一刻,她等了十八年。
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容颜虽已不复当年那般明媚如初,岁月的细笔悄然在发间勾勒了几缕斑驳,却更添了几分温婉与沉静。
“娘娘……”朱嬷嬷还以为皇后娘娘伤心过度,以至于神思恍惚。
皇后自镜中瞧了朱嬷嬷一眼,这皇宫之中最不可靠的便是人心,往往越是忠心之人,也最容易被人加以威胁,做出叛主之事。
所以,她的那些往事秘辛,身边之人从不知晓,哪怕如朱嬷嬷与绿腰之流。
“朱嬷嬷莫要惊慌,有本宫在,一切无虞。”
皇后的玉手缓缓伸出,朱嬷嬷即刻稳稳地将其扶住。
她细察皇后面容,那抹沉静之下似乎并未浸染哀愁之色,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惑,却也只能暗自揣摩,不敢轻易言明。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皇后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被掩上了一层阴霾。
蹙眉道:“这孩子,怎又啼哭不止?乳母何在?速速将孩子安抚妥当。”
听见皇后的不悦之声,绿腰赶紧抱着孩子,从内间放轻步子小跑出来。
跪在皇后面前,恭谨道:“皇后娘娘,这小丫头许是饿了,乳母昨日听闻宫中不太平,就偷偷溜走了。这孩子饿得实在可怜,不如,就送还给菡萏殿里那位吧?”
绿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等着皇后的示下。
其实那乳母是他放走的,就是为了让孩子哭闹起来,惹得皇后娘娘不耐烦,好把孩子还给云裳。
可是他却不知道,皇后对云裳早就有了打算。
她那双凤眼轻轻一挑,带着几分凉薄,细细审视着那婴儿因哭泣而泛红的小脸,唇边逸出一抹不屑的低语:“这模样,简直跟她娘亲一个样儿,天生的狐媚子。”
言罢,她轻叹一声,语气中夹杂着无尽的哀愁与不甘:“狐媚子血脉相承,这孩子自小便是个小妖精模样。也好,即便她死了,却也留下了血脉延续的慰藉。反观本宫,身为这万里江山之后,却连自己的骨肉都护不住,真是可笑至极。”
绿腰心头酸楚,五味杂陈,眼眶微红,连忙跪倒在地,柔声劝慰道:“娘娘,战王如今只是失了踪迹,说不定已经被人救起,相信很快就会有音讯的。”
对于墨璟晔的失踪,皇后似乎并不担忧,仿若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样。
朱嬷嬷也立即道:“对,再说娘娘还有二皇子殿下呢。虽然二皇子已经搬出东宫,可毕竟是皇上的亲子,如今朝堂正是用人之际,陛下理应很快就释放二皇子才对。”
谁知,皇后却毫不在意一般,冷哼道:“那般无用之子,提之何用?”
她话未说完,蓦地停住,似觉不妥收了声,看着绿腰吩咐道:“去菡萏殿把那位云姑娘请过来,就说本宫怜她母女分别太久,特许她带女儿离开皇宫,只是在离开皇宫之前不许见任何人,尤其是陛下。”
绿腰不明所以,只一心为云裳高兴,欣喜莫名地连连磕头,不耽搁一点时间地向菡萏殿跑去。
朱嬷嬷见绿腰走远了,方以极低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向皇后娘娘探问道:“娘娘,您当真不打算,将云姑娘实为陛下与素心姑娘之血脉之事,向陛下坦诚禀明吗?”
皇后娘娘唇畔间宛然现出一抹冷笑:“这么大的事,本宫自然是不敢欺瞒君上。但那也要等云裳母女流落在兵荒马乱之中,踪迹难寻之时,再告明与陛下,那,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