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彷如静止,唯余下胸膛内那如战鼓般轰鸣的心跳,在静谧中回响,激**着每一寸空气。

墨璟晔猛地倾身,将她紧紧环在怀中,引得美人娇吟。

“小叶子,你弄疼我了。”她双手轻抵在他坚硬胸膛,声音微颤。

墨璟晔轻阖眼帘,连每一次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仿佛要将此刻的温柔与宁静,镌刻进灵魂的最深处。

她唇角的笑意愈发温婉,如同春日里悄然绽放的花朵,不染尘埃。

纤纤素手轻拂过他的鬓边,不经意间触碰到几缕提前到访的银丝,在乌黑的发丝间显得格外醒目。

她心中不禁暗叹,才这般年纪便已承载了太多风霜。

但转念一想,能于乱世中屹立不倒,成就非凡,其心智之坚韧,非池中之物可比。

几缕白发,不过是时间轻轻的笔触,在他辉煌的画卷上添了几分岁月的韵味,又何需介怀?

于是,她缓缓仰首,眸中闪烁着得逞的光芒。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颊,那是一张融合了少年清逸与成熟英气的脸庞,既有着未经世事的纯净,又蕴含着历经沧桑的沉稳。

那英挺入鬓的眉,那深邃如漆的眼,无不是她心中所喜。

还有那唇……

她心潮涌动,不由自主地缓缓靠近,仿佛整个世界都静默下来,只为这一刻的靠近。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情愫,她轻启朱唇,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间的温热交缠。

然而,就在这即将触碰的刹那,墨璟晔仿佛从梦境的深渊中猛然惊醒,他那双曾冰冷如寒潭的眼眸瞬间睁开,寒光四射,将周遭的温存瞬间冻结。

他的动作迅捷而决绝,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推开,她踉跄几步,最终跌坐在地,惊呼声划破夜的宁静。

“啊……墨璟晔你……”

她的声音里满是惊愕与不解,抬头望向那个依旧站立如松的男子,他的身影在昏暗中更显孤高清冷,仿佛与世隔绝的孤峰,让人难以触及。

那双冷漠决绝的眸子里,一丝情绪也无,淡漠地吐出三个字来:“滚出去。”

梁卿卿,身为显赫侯府的掌上明珠,自幼沐浴于无尽宠爱之中。

何曾遭受过如此轻蔑的目光?

可为了眼前的男人,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后之位。梁卿卿甘愿放下身为郡主的所有矜持与骄傲,决定亲身编造一场绮丽的梦境,只求在梦醒之后,墨璟晔再也无法摆脱她。

然而,世事难料,这看似无懈可击的计谋,在墨璟晔面前却如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涟漪。

那迷情散在墨璟晔的身上,竟毫无效力。

梁卿卿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不甘,也有震惊。

她未曾料到,这世间竟真有能那药之人。

“墨璟晔,你回了京城却迟迟未到我侯府提亲,本郡主只能进宫来找你,你却这般对待我。你就不怕我爷爷翻脸,将北边边防的军队撤回,将你赶出皇城么?”

月前,墨璟晔亲笔书信一封至梁侯,挑明他现如今的身份乃辽国君主之子,欲与梁侯联手夺取大墨江山,推翻无能之昏聩君主。

届时,定将后位双手奉与梁氏郡主。

梁侯只这一位宝贝孙女,而梁卿卿又一心仰慕墨璟晔,侯爷爱孙心切只能应允。

这也是为何,辽国大军几乎一路畅通无阻,直逼宫城的原因。

墨璟晔静默而立,目光深邃而复杂,缓缓落在刻意装扮成云裳模样的梁卿卿身上。

两人身影交叠间,确有几分难辨的相似,尤其是那精致的下颚线条,宛如同出一辙的工笔画,却也仅此而已。

云裳的温婉与谦和,是刻在骨子里的风华,绝非眼前女子所能轻易模仿的傲慢不羁所能掩盖。

“本王承诺之事,绝不会食言。郡主可先回府静候,皇后之位非郡主莫属。”

墨璟晔的脸上,懒得做出任何表情,语声也是淡淡的。

梁卿卿闻言,眸中顿生喜色,唇边漾开一抹媚而不妖的笑靥。

她悄然靠近墨璟晔,指尖轻轻扯上他的衣袖,姿态中满是女儿家的娇羞与柔情。

“既然你我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那不如这些日子,我就在宫中陪着你吧。虽说宫中因为宫变,逃走不少奴婢,可我还是不放心你,万一哪里传出一个狐媚子,把你勾引了去,我可如何是好!”

梁卿卿的矫揉做作,使墨璟晔不禁侧目,这般小女儿情态非但没能让墨璟晔对她生出好感,更勾起了他几分厌恶来。

冷冽的目光,如寒冰般刺向她紧紧攥着自己衣袖的柔荑,未露丝毫波澜,只在一瞬间,那手便被不着痕迹地抽离,梁卿卿身形微晃,几欲失衡,幸得及时稳住,才未至狼狈。

“郡主请自重。”墨璟晔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样的举动彻底惹恼了这位生性傲慢的郡主。

“墨璟晔,你敢这样对我!若不是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可能就真的信了。你敢说刚刚没有对我情动,不想要我吗?”

梁卿卿的眼眸,宛若寒潭,深邃而冰冷,缓缓掠过他的身影,字字句句,皆是锋芒:“还是说,那些军中悄然流传的秘辛,竟非空穴来风?名震四海的战王,战功赫赫之下,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以至于……那份属于男儿的雄风,已然不复往昔?”

身份尊贵的郡主,竟然如此直白地挑明最为敏感之事,却还毫无羞臊。

她眸光盈盈地盯着他,目光微挑,带着挑衅,更多的是勾引。

墨璟晔冷淡地勾唇一笑,淡声道:“郡主如此说,那便是吧。”

墨璟晔拂袖间,想要离去。

梁卿卿的脸色顿时冷僵,冲着墨璟晔的背影叫道:“墨璟晔,你给本郡主站住。还是说你心里还在念着那个女人?”

梁卿卿本意是想要激将墨璟晔,更存了勾引他的心思,谁知,他压根无所谓,更对她没有兴趣。

这让自诩美貌的梁卿卿好生挫败。

墨璟晔终是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目光中掠过一抹不耐之色,淡淡开口,言语间透着几分疏离与冷淡:“梁侯没有教导过郡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么?”

梁卿卿察觉到他鬓发间隐约沁出的热汗,心知原是他强忍着那迷情散的药力。

或许自己只要再努力一番,定能将他拿下。

于是,她身姿曼妙,步履轻盈地迈向墨璟晔,脸上绽放出一抹温婉而真挚的笑容,声音柔和得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风:

“我见王爷似乎略有不适,额间都沁出了细汗,身为未婚妻,自是想尽一份绵薄之力,照顾周全。”

言罢,她伸出那双仿佛无骨雕琢的玉手,轻轻贴上了他因药力而略显滚烫的脸颊。瞬间,空气中弥漫开一阵淡雅而醉人的馨香,那是属于梁卿卿独有的气息,悄然间便让周遭的一切变得柔软而暧昧。

墨璟晔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然而理智与自制如同紧绷的弦,让他猛然间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那动作中既有不容抗拒的力量,又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与无奈。

“啊……”

墨璟晔猛然发力,将梁卿卿的身形狠狠一推,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开,他紧咬牙关,竭力压制着体内那股莫名的燥热,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喉间艰难挤出:“本王看,身体不适的是郡主才对。再不离开皇宫,休怪本王不念合作之谊。来人,送郡主回侯府。”

“是。”话音未落,已有侍从应声而出。

言罢,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给予身后那气急败坏的梁卿卿,匆匆向着菡萏殿的方向疾行而去。

这座荒芜的殿宇经过春风的洗礼,终于有了一点生机。

然而,这份复苏的绿意,终究未能与前殿那辉煌璀璨、夺目耀眼之姿相提并论,有的只是她生活过的淡淡痕迹而已。

菡萏殿,一个名字里就蕴含着清雅与哀愁的地方,曾是皇爷爷心头挚爱宠妃的幽居之所。

当年为筑此殿,不惜倾尽国库之财,调动万千工匠之心血,终成就其风华绝代。每一砖一瓦,皆镌刻着往昔的繁华与奢靡。

可如今,早已风华不再。

殿宇深处,隐匿着一方源自宫外的温泉池水。

这池水,四季恒温,温暖如初。也不知她生活在这里时,可有在此沐浴过。

墨璟晔未及宽衣,便轻步踏入那氤氲缭绕的温泉之中,泉水温柔地拥抱着他的身躯,带来一抹不可言喻的温润与舒缓,仿佛能悄然化解体内那股肆虐的药性,给予他片刻的解脱与宁静。

四周雾气袅袅升起,如同轻纱曼舞,既模糊了视线,又勾起了心中最温柔的幻想。

在这片朦胧之中,白雾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渐渐勾勒出一张熟悉而魂牵梦萦的脸庞——云裳的容颜,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盈盈,唇瓣轻启,仿佛正诉说着未尽的情愫。

墨璟晔的面颊因药效未退而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他的眼神迷离而深邃,满是对云裳的渴望与思念。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试图穿越这层薄雾,去触碰那遥不可及的幻影,口中低吟,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哀求与柔情:“云裳……裳儿,裳儿……”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溢出,满载着他对她的深情与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