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墨璟晔却冲冠一怒,单人铁骑追过关山而去,生擒宇文末。
王军大营,大牢之中,宇文末那年轻而傲慢的面容,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脸庞虽沾染了些许尘埃,却仍旧无法掩盖那份与生俱来的高傲与不可一世。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墨璟晔那张向来冷静自持的面容。
此刻,他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锐利而冷冽的光芒。紧盯着宇文末,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王再问你一遍,她到底在哪里?”
宇文末,这位辽帝赏识倚重的文臣亲信,即使此刻身陷敌营牢狱之中,也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与不惧。
他微微抬起头,与墨璟晔的目光相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仿佛是在嘲笑对方的无知与愚蠢。
宇文末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地道:“我曾以为,大墨战王应是一位胸怀坦**,睿智非常的人,却不料也不过是空有其表的莽夫罢了。你企图挑起两国之间的战火,却连一个正当的理由都无法给出,只能编造一个这样莫须有的理由。罢了,我既然踏入这墨军军营,便早已做好了不归的准备。”
墨璟晔的眉头如同被巨石压顶般紧锁,眼中怒火中烧,杀意如狂风般席卷。他极力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怒意,大步上前,一脚便将宇文末踹翻在地。
宇文末虽是一介书生,出身却极为显赫,自幼便养尊处优,何曾遭受过此等屈辱。
宇文末狠狠地趴伏在地面上,他的手掌因为剧烈的摩擦而擦破了皮,露出了鲜红的肉色。他挣扎着想要抬头,但那股从地面传来的巨大冲击力让他几乎无法动弹。干燥的地面上,因为摩擦而腾起了一片淡淡的烟雾,那呛人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呛得他满口满鼻都是。
“你。”宇文末含怒的眼眸蓦地抬起,紧盯着墨璟晔阴鸷的脸。
他的眼眸中充满了愤怒,那怒火仿佛要从他的眼瞳中喷薄而出。他抬头望向那站在高处的墨璟晔,那双阴鸷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一切都看穿。
墨璟晔的唇线紧绷,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地俯视着宇文末。他的玄色靴子踩上了宇文末修长而洁净的手指,那力量逐渐加重,让宇文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
墨璟晔唇线抿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玄色的靴子碾上他修长洁净的手指……
“……”宇文末眼瞳中的怨恨几欲夺眶而出,他冷盯着墨璟晔,死死咬着牙。
墨璟晔逐渐加重足下的力道,似乎隐约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
宇文末的额头,冷汗如雨,顺着他紧绷的鬓角滑落,却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肯出口。他的十指,虽痛得如烈火焚烧,却倔强得不肯弯曲半分,依旧高昂着头颅,与墨璟晔那深邃的眼眸对峙。
终于,在这无声的较量中,墨璟晔的唇边泛起一抹冷然的笑意,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听闻宇文大人乃是辽国文坛的翘楚,笔下生花,字字珠玑,更是皇帝陛下最为倚重的文臣。若是这双手,因一念之差而落得个残废的下场,那岂不是对这辽国文坛的一大损失,对皇帝陛下的一大辜负?”
宇文末那张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庞上,此刻却浮现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他缓缓开口,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屑:“我大辽朝野之中,文人墨客、英勇将士,如繁星点点,数不胜数。宇文末我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位,算不得什么。倒是听闻那墨氏皇族,太子之位被废,而那潜逃归国的三皇子,虽为龙子,却身体羸弱,胆识匮乏,势力更是微不足道。”
“而当今墨国之中,能承大统者唯有战王殿下。只可惜,殿下似乎过于依赖武力,行事间少了些许的智谋与谨慎,略显鲁莽。我看这大墨的江山已有倾塌之相,迟早纳入他国版图……唔!”
宇文末或许可以轻描淡写地谈论他墨璟晔的不足,但当他触及到大墨的尊严与荣耀时,墨璟晔的眼中便燃烧起了熊熊怒火。
他脚下的力道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再次狠狠地加重,仿佛要将地面踏碎。
“本王再问你一次,那个被你们掳走的人,现在究竟在何处?”墨璟晔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九幽地狱中传来,充满了无尽的威严与杀意。
掳走云裳之人,除却辽国人,墨璟晔再想不到其他可疑之人。
母后来密信中说,当初他被诓骗回京且遭遇杀手截杀,正是太子授意策划。
原因竟是太子接连被父皇斥责,并多次乃提及引以为傲的墨璟晔,隐隐有令其取而代之意。这才让太子犯了糊涂,想要杀之永无祸患。
而如今太子已经被圈禁,再无可能掀起风浪。
三哥刚刚逃命回来,正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地去想其他!
所以,想要以云裳胁迫自己的,定是辽人无疑。
宇文末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咬紧了牙,盯着墨璟晔沉静到可怕的脸,想要从中寻找一丝破绽。
然而,除了极力隐藏的急切与恐惧,他再也无法从那张沉静到令人心悸的脸上读出任何情绪。
“你说的什么,我根本听不明白。”宇文末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要耗费他全部的力气。
疼痛如烈火般蔓延,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
他仿佛能感受到,只要墨璟晔再稍稍用力,他的整只手掌便会被碾成血肉模糊的碎片。
墨璟晔轻轻地移开脚,目光淡然而冷漠地扫过宇文末那只已经红肿颤抖的手。
他缓缓俯下身子,目光如炬,紧锁着那张充满仇视的脸庞。那张脸原本年轻而张扬,刚才还散发着无所畏惧的傲气,此刻却已被愈发浓烈、难以掩饰的愤恨所笼罩。
“需要本王提醒你么?”墨璟晔的声音冷若冰霜,不带一丝温度。他再次开启那森冷的声线,仿佛从冰窖中传出,每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冰棱,直刺人心。
随着他的话语,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匕首的锋刃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刺眼的冷芒,仿佛能割破黑暗,直刺人心。它的锋利无需多言,只需一眼,便知这是一把能够削铁如泥的利器。
“你的这只手现如今只是碎了骨头,若是日后好生用药修养,还有挽回的可能。可如果本王用这把匕首将你这只手,连骨带肉地断掉,就再也没有恢复的希望。”
宇文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透露出一种决绝与疯狂:“我早已言明,既然我踏足此地,便从未想过能全身而退。届时,我辽国必将以此为借口,挥师南下。不过是断了一只手,我皇叔自会为我讨回公道,血债血偿。”
“王爷,还请三思。”尚池始终守在墨璟晔身后,此刻迈步上前,凑近墨璟晔的耳畔,低声劝诫。
他的声音虽轻,却如同重锤般敲打在墨璟晔的心头。
墨璟晔的眼眸,深邃如潭,此刻却似乎有了一丝波动。那如死水般沉寂的眼神中,终于涌现出一丝清明来。
“王爷。”
尚池小心翼翼地俯首低语:“末将即刻再去查探,此事或许另有蹊跷,未必就是辽人所为。”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急切,生怕王爷因愤怒而做出冲动的决定。
突的,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而来。
“放开我,我要见尚将军……”
“你疯了!王爷正在里面议事,岂能容你擅闯?快把他带出去!”另一道声音紧随其后,严厉而又不失急躁。
“我必须见尚将军!我有重要的话要问他!你们别抓着我,快放开我……尚将军,云成求见,尚将军!”那人的声音愈发急切,不顾一切地想要冲破重围。
尚池眉头悄悄一皱,这个时候了,这小子还来添乱,真是要命。
墨璟晔突地想起,那个云成,也就是云裳的弟弟被找回来,就安置在营中。
可是近来事情太多,他都还没有见过人。
尚池曾报,云裳离开那一夜,曾见过云成了,或许他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让他进来。”墨璟晔突然下令,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尚池愣了一下,随即喝声吩咐下去。
云成被两名侍卫左右压制着进来,急切地在人群中扫视,终于锁定了那熟悉的身影——尚池。他猛地挣脱了侍卫的束缚,如同挣脱了枷锁的野兽,慌张地冲向尚池,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
“尚将军,我阿姐……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无意中听到有人说阿姐私自离开军营,没有了音讯。她现在……找到了吗?她现在身怀六甲,若是在外流浪,遭遇了什么不测,那可如何是好?”
云成的言语间充满了对姐姐的深深担忧,他却没有注意到,在场众人的眼神中,都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怪异。这其中,也包括了宇文末。
尚池敏捷地伸手,扯住了急躁如火的云成,随后在他的膝后巧妙地施加了一记力道,使得云成毫无防备地跪倒在地。
紧接着,尚池的声音低沉而严厉地对他道:“在王爷面前,竟胆敢如此无礼放肆,还不速速向王爷请罪!”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警告与不容抗拒的威严,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云成被这一记提醒震得心神一凛,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忙低下了头,准备向王爷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