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大半个月中药,做足了45天月子,辛仪的体质有了明显的改变,手腕不疼了,腰不酸了,连脸色都红润水灵了。

人身体好心情就好,家里一团和气。和气生财,刘家女人的职场运也开始变好,不对,是非常非常好。

这个月初,辛仪的同事们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家里看孩子,刘主任再次悄悄对辛仪说:“总监正在集团里积极争取,升职指日可待,总监升了,底下的人自然也会跟着往前提拔着走。所以啊,你现在除了休产假,还要修炼自己做领导的能力,列好升职计划,做好升职准备,提前涉猎管理学,争取一上岗就赢一个满堂彩。”

辛仪听得心里喜滋滋的,给刘宝宝喂奶都在哼小曲。

而已经退休的徐老师被一个一对一教育机构点了名。那个学校的校长,曾是徐老师的学生,觉得她讲的相当不错,于是在A城开分机构时提着一大堆礼物来到刘家,高薪返聘徐老师出山。

徐老师虽然没有一口答应,但高兴得合不拢嘴,当天就去新华书店买了几本教辅书,晚上戴着眼镜开始备课,连回老家办双满月的事都不提了。

徐老师一备课,辛仪就不踏实了,联想起最开始徐老师不来带孩子,连她的月子都不愿意伺候,心情出奇的烦躁。

这天,辛仪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不上班了,在家一个人带孩子,头发披散、身体肥胖,蹲在厕所里用刷子使劲地刷马桶的尿渍,而刘宇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将她一脚踢开,吼道:“笨蛋,你儿子哭了,你还在这刷马桶。”

挨了一脚的她这才听见刘宝宝洪亮的哭声,马上蓬头垢面地去哄刘宝宝,刘宝宝忽然会说话了,说:“不要你抱,我要爸爸抱,爸爸帅,还有钱。”

正愣神,不知为何她又看到辛妈妈的脸,妈很苍老对她说:“孩子,你怎么忽然这么老了?”辛仪哭了,对妈说:“妈,对不起,我好久没有给您寄钱,也好久没回去看您了。”

这一哭就醒了,赶紧冲到卫生间去照镜子。

还好,还是挺瘦的。

还好,还是貌美如昨,我见尤怜。

照完镜子回来,辛仪一脚踢醒熟睡的刘宇航,“从明天起,我将开始我的新工作,那就是全身心地找保姆。”

刘宇航揉揉眼睛,将穿着丝绸睡衣的辛仪搂进怀里,睡意十足,“我和你一起找,也该让我妈歇歇了。”

辛仪找的第一个保姆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据说之前是做过月嫂的,现在年纪大了,带不了太小的孩子了,所以做起了保姆。

阿姨一进门就进了洗手间,哗啦啦洗了一个热水澡,吹干头发,高高地挽了一个髻,换上了一身纯棉的白色睡衣。辛仪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阿姨解释说:“哦,这是我的工作服,抱娃不起静电也不扎娃的脸。”

徐老师和辛仪本来对保姆抱着严谨的挑剔的态度,一看她这专业范儿,一下子放心了。谁知没半天时间辛仪就发现不对劲,这位保姆的嘴特别碎,关起门悄声对辛仪说:“你婆婆可真时髦啊,衣服都是品牌的呢,面膜也是高级货,抹完面霜还要抹气垫BB霜的,我都没有气垫BB霜呢,她真是奢侈、不会过日子!她不给你们带孩子吧?我眼睛毒,一看就知道她难相处?”

过了一会,辛仪又无意中听见阿姨对徐老师说:“你儿媳妇挺懒的哈?你看她这衣服在阳台上挂多长时间了,都落一层灰了,都不知道往回收。”

当天辛仪就把阿姨给辞了。

徐老师有点不愿意,不停地抱怨:“哎,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谁好谁坏,你说,今天这保姆多能干啊,愣给辞了。”

辛仪烦了,索性告知原因:“妈,我为您才辞她的,她背地讲您坏话,说您不会过日子,而且非常难相处。”

徐老师像吃了硬币,噎住了。

噎了半天,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小孩子一样对辛仪说:“其实,她刚才也说你坏话了,她说你特别懒。”

第二个保姆,比较年轻,40岁左右,看着干净利落,可是一进门就说:“哎呀,你家怎么没为我准备拖鞋?我不喜欢穿别的客人穿过的,今天就算了,明天你们得单独给我准备一双,38号,底子要软,颜色要是红色。我喜欢红色。对啦,我喜欢吃桃李的迷你豆沙小面包,你们得给我多准备一点,以防我夜里会饿。哦,还有豆浆机,你家有豆浆机吗?我每天早上都要喝豆浆的,那种大山里的笨黄豆对身体特别好,你们可以网购一些,我可以打多一点,大家一起喝。”

辛仪被她一下子丢出来的要求砸晕了,于是晕晕地答:“豆浆粉行吗?家里有豆浆粉。”

保姆说:“豆浆粉怎么可以和新鲜豆浆相比呢?我是看你家家庭条件一般,我在别人家做,都是要求喝纯鲜奶的,外国进口那种。”

在辛仪发怒之前,徐老师先发怒了:“这位女士,你以为是你来我家坐月子的吧?对不起,我们不请代孕,我们请保姆。”

第三个、第四个保姆年轻些,但毛病更多。

一个保姆“爱小”,刚来半天辛仪就发现一些化妆品的小样不见了,又过了半天平时给刘宝宝熏醋的、那盏泰国风情的小香薰灯也不见了。

刘宇航也在那喊刮胡刀找不着,而辛仪分明看见保姆刚刚把玩过。

刘宇航亲自去打发她:“妹妹,我们家不太适合你,这是一天的工钱。另加50块给你打车。”

保姆哭了,哭半天,红着眼睛抬起头说:“这50块我不要了,但你能把奶奶那本《红楼梦》里夹着的书签送给我吗?”

辛仪抱着肩膀,“好啊,书签可以送给你,那你能把我的香薰灯还给我吗?”

保姆嗫嚅:“我……怎么知道你的香薰灯在哪里?”

辛仪也学保姆的无辜样子,“是哦,你怎么会知道呢?那我报警好了,警察一来香薰灯自己就出现了。”

保姆胆怯了,拎起包逃跑似地出了门。过了一会儿,门口又有动静,好像保姆又回来了。刘宇航见动静不对,拉门出去看,门口没人,但刘宝宝的香薰灯、辛仪的造型可爱的化妆品的小样、他的刮胡刀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这个保姆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怕辛仪真的报案。

徐老师掀开《红楼梦》,找到那枚塑封了蝴蝶标本和野**的书签,保姆的眼力不错,这个书签很别致。

徐老师十分后怕,对大家说:“天啊,这个蝴蝶标本特别珍贵,是二十年前一个在小兴安岭工作的学生寄给我的,这种蝴蝶特备珍贵,但是现在基本灭绝了,咋说现在这个标本也得值几万吧,我放老家都不放心,才随身带着过来。她才来大半天,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啊,差点被她顺走了。”

另一个保姆呢?她喜欢偷懒。家里人若在跟前,她抱着刘宝宝唱着童谣满地转,一个不注意她就躺在**伸懒腰,任刘宝宝使劲在那嚎。

有一天刘宇航上班去了,辛仪去杂志亭买杂志,宇航爸爸去散步,徐老师去买菜,只剩保姆一个人在家,估计她把刘宝宝的哭声当催眠曲了,徐老师回来一看,刘宝宝因为没人理,脸都哭青了。

老太太勃然大怒,工钱都没给就把刚睡醒的、口水还没擦的保姆给撵走了。

赶走保姆,徐老师还余怒未消,对抱着时尚杂志回来毫不知情的辛仪大吼:“光知道请保姆,保姆能像亲妈一样对孩子好吗?带孩子就是你这个做亲妈的责任。”

辛仪的心肝一抖,暗暗觉得不祥。

这老太太,不会打算强迫她在家看孩子吧?!

当晚,刘宇航拿着手机玩游戏。表面若无其事,但内心一直留意着辛仪的举动,想找话题的切入口。

辛仪主动送上门来,说:“产假马上要休完了,我要抓紧时间找保姆。”

刘宇航为自己的话题做铺垫,感慨道:“要知道保姆行业这样紧俏,咱们当初不如不读书了,做保姆得了,竞争对手弱,咱们能力又强,一旦混成金牌保姆,一个月赚得也和金领差不多。”

辛仪很着急,边叠刘宝宝的小衣服,边对刘宇航说:“保姆还真不好找,你记得有个电视剧不,说一个教授找了28个保姆才算找到合适的。我马上要上班了,可没时间一个一个试。”

刘宇航鼓足勇气说:“咱们出的价钱不低啊,这每个月给保姆开的钱都快赶上你赚的了,她们却不珍惜工作机会。不然……”

“不然什么?”辛仪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自己一直担心的话题出现了。

“不然……你在家看刘宝宝得了。”刘宇航说得很心虚。

辛仪马上去扭刘宇航的耳朵。

“哎……哎呦……”刘宇航疼得直叫。

辛仪松开手说:“胆子越来越大了啊!我就猜你要让我带孩子,但猜你肯定不敢直说,现在有徐老师撑腰就是不一样了,胆子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