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云根据系统的指引来到了一间酒馆,麦芽香和烤肉的香气充斥着木屋,有人在演奏着慢吞吞的民谣。

碰杯声、交谈声和音乐声交织,在灯光昏黄的酒馆里,人们享受着安逸的闲暇时光。

央云坐在角落的桌边,她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掠过。

确定没有熟悉的面孔后,她终于松了口气。

[这里真的有新怪物?]

她看每个人都正常的过分,如果真的有怪物,那它融入人类世界后,未免适应得也太好了。

[有哒有哒,哼哼,让小统找找看,宿主你就准备着吧,待会见到了就给它一锤子——]

央云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刺痛,她将那条项链从衣领里拿出来,银色的十字架在阵阵发烫。

她的内心忽然升起一阵不安。

嘀嗒——

若有若无的滴水声吸引了央云的注意,她站起身,顺着声音来源走去。在前方墙壁上,挂着一幅精美的油画。

上面画的是圣子诞生图,白鸽衔着象征希望的橄榄枝,左右两只光屁股的小天使笑嘻嘻地扇着翅膀。

[宿主,小统找到怪物啦!]

但是,怎么说呢,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央云识海里展开了一幅酒馆地图,上面有一个红点缓慢移动着。几秒后,红点停了下来,和央云站着的地方……

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嘀嗒,嘀嗒——

央云将手伸向油画。下一秒,她的手僵在了空中。

画上人物的眼珠转动,不同物种诡异的视线朝着画外看来。

准确点说,他们正死死盯着画外的央云。

[宿主,不对劲!快跑!]

来不及了。

水滴落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央云发觉自己动弹不得。

在她视野的余光里,周围的客人停止交流,他们僵硬地转过头,脸上带着尸变般的诡异颜色。

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来,以拥抱的姿势,十指相扣握住了她的手。

手背翻转,周围的景物突然发生了转变,物品崩塌重构,混乱颜色极速地改变着。在这片错乱的光影中,央云产生了失重下坠的错觉。

等周围环境终于稳定下来,央云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座教堂。

跟正常的教堂不同,这里透露着压抑黑暗的氛围。

屋外的乌鸦叫声嘲哳凄厉,光线透过灰色的玫瑰窗,微弱地照出墙上挂的画像。上面画的是战乱、贫穷、疾病、死亡……

在央云的前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倒十字架。十字架之下的献祭台上,一只四肢扭曲的山羊被开膛破肚。

流出鲜血汇聚到一处,正顺着边沿往下滴落,发出清脆的水滴声。

“好久不见。”

央云听见法奥斯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

“终于抓住您了,母亲。”

她意识忽然开始模糊,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她满脑子都是系统悲伤的碎碎念。

[完蛋啦,完蛋啦,怎么又是他,不会这个世界没有其他怪物啦?不要啊不要啊,就剩一条命啦,要是再被吃一次就完蛋啦。]

等等……

央云有话想问,却控制不住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央云终于从黑暗里挣脱出来。

这是一间宽敞整洁的房间,窗台上种着迷迭香,上面开着几朵漂亮的紫色小花。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明亮澄澈。

央云想揉一揉睡得发疼的太阳穴。手刚抬起来的一刻,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僵硬。

手腕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她低头一看,只见上面缠绕着红色的丝线。

不仅是手腕,她身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丝线,从胸口、腰腹、大腿一直到脚踝。

细线交错缠绕,央云想站起身,却一个踉跄又跌坐了下去。

她看着纷乱的红线,觉得自己像撞进了蛛网里的猎物,被死死困在了蛛丝中无法逃脱。

丝线是从洁白的墙面里生长出来的,央云缓缓移到墙边,摸到丝线与墙面的连接的地方,她用力往外扯动。

可这些线好像与墙合为一体,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没办法扯断。

[系统,借个火。]

她就不信了,还对付不了这几根破绳子。

忽然,传来门打开的声音,她转过头,却只能看见缓缓打开的房门,门后没有人在。

央云若有所感地低下头,看见了身后落下的人影。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怪物啊——]

央云:“……”

一只手贴到她的耳后,像冰冷腻滑的毒蛇,沿着她的脸侧缓缓向前面划去。

他好像很喜欢贴在她的背后,这几次遇到法奥斯,她一次都没有见过他的正脸,这是什么怪物的新癖好吗。

“因为法奥斯知道,母亲您不喜欢我。”

那只手滑过央云的脖子,食指伸出,轻轻抵住了央云的下颚。央云转过头,对上了一双血色的横瞳,

“所以法奥斯不想面对着您,不敢看见您恐惧、嫌恶的视线。”

他咧开嘴角,笑意逐渐加深,好像不知道这句话会带来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能听见她在想什么???

系统也被吓得一秒禁言。

“我能听见,而且我还知道……”

法奥斯的眼珠缓缓滑向眼尾,

“有个不讨喜的家伙也在。”

此话一出,系统的整个数据库都抖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系统空间里好像出现了几只不合常理的眼睛。

系统吓得捂紧脑袋,将整块布卷成一团。

看不见它,看不见它,看不见它……

央云掐着掌心冷静了下来,将注意力控制在一块,尽量不让法奥斯从她的想法中读到更多东西。

“可以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吗?”

法奥斯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盯着她。

央云又换了个问法,

“把我关在这里你能得到什么。”

将脸搭在她肩头的怪物忽然笑了起来。两只横瞳闭上一瞬,再睁开时变成了和央云一样的琥珀色眼珠。

从表面上看,他长着一张精致的面孔,如同天真无害的人类男孩,

“我能得到您啊。”法奥斯道。

他的声音很古怪,清澈和混浊两条声线交织在一起,像老化的唱片,带着很重的杂音。

怪物心中涌动着疯狂的爱意和占有欲。他太想,太想和她合为一体了,可当他舔干净她的最后一滴鲜血,将她完完整整吃掉后,却还是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随之而来的只有巨大的空虚,像他缺了一颗心脏后,变得空洞的胸腔。

他忽然意识到,这些都还不够。

他想得到她,更多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