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下室里,充斥着劣质乳香末药的气味。
央云静静靠在墙边坐着,稍微有了点力气后,她尝试着解开麻绳上的死结。
[宿主宿主,要来把小刀吗?10点气运值,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央云活动了一下手腕,还没等她回话,地下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外面,热闹的人声瞬间传了进来。
欢笑声、碰杯声、孩童的尖叫声回**在空气中,他们正庆祝着今晚盛大的篝火晚会。
那扇门好像隔绝了两个世界。年久失修的墙角不断有漏水渗出,潮湿的地面长出了小片青苔。
在安静到压抑的地下室里,央云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扶禔。
由于逆着光,央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随着脚步声响起,扶禔缓缓走到央云面前。
系统很想从空间里跳出来,往扶禔脸上狠狠地啐一口。
每次都是他,每次都是他,他和它有仇吗?老是来坏它的好事。
扶禔居高临下看着央云,海浪般的长发垂到央云身上,他低下头,白皙冰凉的脸几乎贴到了央云面前。
眯起的狭长眼尾里,带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我不喜欢他们弄脏了你。”
扶禔的指尖凝聚出清澈的水滴,他捻开手指,嘴角向上扬起。
水滴猛然刺穿了央云的心脏,系统空间里传来系统的尖叫。
它就说!它就觉得这狗屎人鱼坏得很!呜呜呜呜,要不是它没有实体,它肯定要冲出去给他两耳光!
央云张开嘴,鲜血自她嘴角流下,
“你,恨我?”
扶禔闻言微微挑眉。
不。
相反的,他做过最情动的梦,莫过于缠着她的双腿,将她搂在怀里,托在腰间,让她安安静静地枕在他的心口。
只不过她是否活着,是否在呼吸,是否还温热……
他并不在意。
心脏的疼痛让央云难以思考,她弯下腰,尽量让疼痛不那么剧烈。
虽然她可以回溯时间复活,但很有可能出现最坏的情况——
扶禔和法奥斯一样,时间的倒退对他们没有影响,贸然复活只能激怒他。
复活提示框跳了出来,选择倒计时只有五分钟多一些,央云盯着提示框迟迟没有动作。
[宿主,这里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央云:“……”
[别逼我扇你。]
系统深吸一口气,语气悲怆,
[第一个坏消息,那只怪物也来了。第二个坏消息……往前复活的选项,出现了不可修改的代码错误。]
也就是说,只能选择现在或未来复活。
然后再死一次。
[不,第一个算是好消息……]
巨大的疼痛让央云感到阵阵晕眩,她将脑袋靠在墙上,合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
一秒,两秒,三秒……
恍惚间她听见了法奥斯的声音,她很难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耳鸣声像一层厚布,将她的感官与外界隔绝。
忽然爆发出了剧烈的打斗声,气流刮过央云面前,扬起了她的头发和裙角。
她已经没有睁眼的力气,去看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直到周围归于平静,有人靠近了她的身边。
他将指尖插入她的发丝,气息喷洒在她颈间。
尖利的牙齿长出,抵在脆弱的脖颈上,他却没有咬下去,只是轻轻舔掉上面沾上的血渍。
“母亲,您为什么总要逃跑。”
央云的掌心被她的指甲掐出了血痕。她努力睁开眼,对上那双诡异横瞳。
“抱歉。”
法奥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盯着央云的眼睛,疑惑地歪着脑袋。
是真话?
他抬起手,周围景物变化,他们再次坠入了黑暗教堂。
央云发现自己躺在巨大的棺材中,棺材摆放在教堂正中间,里面铺满了去掉刺的玫瑰。
复活倒计时警示音响起,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央云呑下嗓子里腥甜的血。她开口叫了声法奥斯的名字,声音很轻,
“之前杀死了你,很抱歉。我不是个好母亲……”
法奥斯俯下身,靠近央云嘴边听着她轻缓的声音。
“第一次见到你,你只比灌木高不了多少,明明那么小一只,疯起来却像一条野狗……那时我就觉得,你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玩意。”
系统:?这,这话,合适吗?
“那时我是真的喜欢你,收养你的心也是真的。但渐渐的,我被贪婪和嫉妒蒙蔽,我羡慕你们的长生,渴望着成为不死的种族……”
央云低低咳嗽了几声,脸上露出解脱的微笑,
“我一直想……想亲口对你说一声抱歉。”
“死亡是我应得的惩罚。如果还有机会,我想见见那个被我杀死的法奥斯,想告诉他,我很爱他。”
五年前,有只怪物被逼到墙角,在它尖锐的嘶吼声中,人们一下下抡起木棍狠狠砸在它的身上,直到它再也发不出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终于有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它手脚并用朝前挪动,却撞到了一个人的腿上。
她穿着不合身的女巫袍,头上戴着一顶大到浮夸的礼帽。
怪物本能地朝她龇牙咧嘴,发出威胁的怒吼,可忽然间,它被一整个拎了起来。
它茫然地转动眼珠,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咦,捡到了只怪物。”
女巫笑嘻嘻地看着它。
她将它带回了小屋,虽然语气嫌弃,却帮它洗干净脏兮兮的身体,梳开纠缠的头发。
“我呢,没有家人,你应该也没有。那这样好不好,你叫我声母亲,我就留你住在这里。”
她朝它伸出手,
“我知道你听得懂,同意的话就跟我击个掌。”
怪物丑陋的手小心地伸了出来,轻轻贴上她的掌心。
冰冷柔软的指腹抚摸着他的脸颊,央云抬起头,温柔地注视着法奥斯。
指腹擦过他的眼角时,有一滴清澈的**顺着她的手指滑下,流进了她掌心里藏着的玻璃瓶里。
“……母亲。”
法奥斯开口道,撕裂般的杂音完全盖过了少年清脆的嗓音,像可怕的雷声,在他胸腔中久久回响。
央云应了一声,将手慢慢移向了他的胸口,忽然,她的表情变得僵硬。
里面没有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