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溪听到鹤凌云这话，绯色的红霞便爬上了姣好的脸庞。

“真是大言不惭。”她嘴上嗔怪，微微勾起的唇角却泄露了内心的欣悦。

虽然鹤凌云这句话是露骨了些，可相互表明心意之后，林筱溪还是很受用的。

“往后不许再说了！”但受用归受用，冷静下来后，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宫中人多嘴杂，我不想惹麻烦。”

以前就是因为不想惹麻烦，才一次又一次地推开鹤凌云。

可非但没把人推开，如今连带着自己的心也跟着陷了进去。

月色朦胧，洒下一片氤氲的光，映在两人的眼底，是渐渐浓郁的情愫。

看着林筱溪鲜艳欲滴的唇，鹤凌云心跳如擂鼓，恨不得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但屋里飘出来的淡雅药香，还是将他从暧昧的边缘拽回了现实，他轻咳一声，问道：“洛洛的病，好治吗？”

到底林筱溪可是在圣上面前用性命做了保，万一有个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放心，虽然棘手，但我有把握。”林筱溪的回答让鹤凌云放心了许多，笑容便舒展开来：“你一向在医术方面都很有自信。”

林筱溪笑而不语，这得益于她的医疗系统，当然，这次也多亏找到了医药古籍，目前根据上面的记载，林筱溪要先给鹤洛洛调理身体，然后再下猛药，只是其中有一味药，她需要鹤凌云帮忙寻找。

“殿下可知一种叫无回草的草药？”

鹤凌云讪讪一笑：“我自然是不懂这些的，不过你可以将药的样子画给我，我派人去找。”

林筱溪当即回屋，提笔就画下了三种看似一模一样、细细辨认才能发现其中区别的草药：“这三种草非常相似，但只有这个才是无回草，其他两株都是毒药，殿下找的时候可得瞧仔细了。”

“交给我，你放心。”鹤凌云仔细将画叠好，收入囊中。

忽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谁？”鹤凌云当即警惕，不等门外人有所反应，他已经快速掠身过去，直接就把人抵在了墙上。

“六殿下、殿下饶命。”被控制住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嬷嬷，林筱溪认识她，她白天来九公主寝殿的时候，还是这位老嬷嬷向她介绍了九公主平日里的饮食起居。

“这位是顾嬷嬷，殿下快将人放开。”林筱溪说。

鹤凌云却十分警觉，他总觉得这位顾嬷嬷看自己的眼神，十分隐晦，这让他极度不安：“是九妹宫里的人？”

那顾嬷嬷听到这话，直接便跪了下来，言辞恳切：“六殿下可能不认识老奴，老奴侍奉九公主好多年了，但老奴在来这里之前，曾在敬皇贵妃的身边伺候过。”

鹤凌云听到这话浑身一震，敬皇贵妃是他的生母，生下他就血崩而死，这些年他一直把对生母的歉疚与爱深深埋在心底，几乎从未与人提及过。

“您在我母亲身边伺候了多久？”鹤凌云此时已经将人扶了起来。

他再细看这位顾嬷嬷的神色，虽然晦暗，但晦暗之中，却是隐忍和苦楚。

顾嬷嬷在答话之前，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四周。

鹤凌云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忙说道：“嬷嬷放心，我在来之前已经清过附近的人，隔墙无耳。”

顾嬷嬷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才完全放松下来，再看鹤凌云的眼神里，果然满是怜爱和悲悯。

“我可怜的六殿下，我可怜的贵妃娘娘啊……”顾嬷嬷一时间老泪纵横，朝静谧的天空拜了一拜，算是朝敬皇贵妃拜了一拜，然后才握住了鹤凌云的手，缓缓说道，“这些年，老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六殿下，亦无从打听六殿下的处境，所以关于当年的一些事，老奴一直埋在心底，本以为，要随着老奴的死彻底带入地下，没想到，今日老天爷竟把六殿下带来了，老天开眼了，也是贵妃娘娘在天有灵，保佑老奴苟活到了得见六殿下的这一天呐！”

这时候，林筱溪已经去搬了张椅子过来，请顾嬷嬷坐下说话，同时给她递了一杯温水，柔声道：“嬷嬷有话慢慢说，我们就在这里听。”

她看得出来，这位嬷嬷年纪大了，又有一身疾病，恐怕是时日无多了，一口气能撑到现在，凭的大概是信念与毅力。

鹤凌云深感愧疚：“我母妃薨逝的时候，我刚出生，她身边都有哪些人，我一概不知，若早知道我母妃身边的老人还在这深宫里，我定当好生奉养，以慰母后在天之灵。”

顾嬷嬷闻言，垂首摇头，泪如雨下：“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只剩下老奴了，其余的，皆被灭了口。”

听到这话，鹤凌云和林筱溪同时惊了一惊。

“灭口”二字，带了罪孽，可不轻。

但听顾嬷嬷续道：“老奴是在贵妃生产前几日，家中出了事，告假了数日，才逃过了这一劫，等老奴回宫的时候，听闻贵妃娘娘难产血崩而亡，老奴简直、简直一万个不信！”

鹤凌云的手已经微微颤抖，真相离他越近，他反而越害怕，他怕自己承受不住，会痛会疯，会被残忍的真相击溃，遍体鳞伤。

“贵妃娘娘的身子骨一向很好，怀着殿下的时候还能跑能跳，临产前几日，老奴与她辞别的时候，她还与老奴有说有笑，说让我带些老家的枣来，等她坐月子的时候，吃个够。

当时御医诊断，称殿下养得不大，定能顺利生产，不会给娘娘造成什么损伤，那御医可是最有资历的老御医，从未出过差漏。

可等老奴回宫，听到的却是贵妃娘娘薨逝的噩耗，甚至六殿下也因为先天不足，患上了严重的心疾，身体虚弱不能委以大任，老奴当时听了，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老奴实在不信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时贵妃娘娘的寝宫已经设为灵堂，老奴趁夜悄悄回到那儿，本想看一眼六殿下，谁知竟被老奴看到皇后娘娘正在绞杀贵妃娘娘身边的那几个贴身宫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