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朗气清,来大皇子府门口领五十两银子进去当仆役的人特别多。

林筱溪和南宇轩化名的林溪和南轩,成功混入其内。

他们一个是其貌不扬的小厮,一个是脸上有斑的丫鬟,被府邸的管家分配到各自的岗位,开始干活。

林筱溪在后厨洗菜,南宇轩在庭院洒扫,相隔一道回廊,两人时常可以碰面。

这日黄昏,休憩的空隙,两个人在回廊内交头接耳。

“我扫了一天院子了,我不觉得我大哥花五十两银子就要个扫落叶的,落叶何其多,哪里扫的完?”南宇轩抱怨道。

林筱溪颔首:“我也洗了一下午菜了,可我发现我的那些菜洗了一轮又回到了我手里,他们分明只是在耗着我们,估计真正需要奴仆做的事,还没轮到我们,我下午看到管家叫走了几个厨娘,如今天都快黑了,她们却还没有回来,厨娘一般是不会离开膳房的,可她们还能去哪里干活?”

“只怕不是去干活……”南宇轩深深看了一眼林筱溪,虽然眼前的林筱溪不是美丽的林筱溪,可明媚的眼神变不了,南宇轩说,“你自己小心。”

林筱溪应了一声:“你也是。”为免被别人看到,两人迅速分开了。

然而就在当天夜里,林筱溪就被人从丫鬟住的大通铺里喊起来,和其他三名丫鬟,跟着管家离开了膳房所在的院落。

月黑风高,秋日的树影婆娑,发出簌簌的响动,在月辉的映照下,好像张牙舞爪的魔鬼在晃。

其他三名丫鬟胆子小,默默跟着不敢说话,可林筱溪不禁问了一句:“管家大人,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我忽然尿急,可不可以让我去解个手?”

“事儿真多,快去快回!”管家不耐烦地恼了一声,在原地停下。

林筱溪迅速奔向就近的茅厕,在穿过回廊的时候,她以极快的速度用银针在不起眼的地方刻了一个十字记号。

她回来后,继续老老实实跟着管家走。

几人穿过花园,拐入了一座草木繁盛到似乎无人打理的荒芜庭院内,四周风声卷起枯叶沙沙作响,林筱溪竟觉得有几分冷意。

但是管家却没有带她们进入前方的主屋,反而继续往前走,穿过整栋房屋后,来到后院的池塘边。

池塘早已干涸,枯败的残荷被打捞起来丢在一旁,管家跳入池内,竟弯腰在泥沙里捣了几下,随即,泥地上打开一扇通往地下的门,数不清的石阶延伸向未知的黑暗里。

管家也不说话,头一个就往里走。

几名丫鬟终于觉得怕了,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

“这是要干嘛呢?”

“这下面是什么地方?”

“我有点怕……”

林筱溪也怕,但是大皇子府不断招收奴仆的秘密可能就在眼前,她不想因为害怕就半途而废,紧跟着管家的脚步,走了下去。

石阶处很黑,但是越往下走,反而被两边的灯火照亮,甬道很长,灯火却越来越通明。

直至一间偌大敞亮的地下暗室完全展露在众人面前。

林筱溪倒抽了一口气:这里,仿佛一个地牢,两边有铁笼无数间,中间是类似刑台的一处高地,上面有一把沾满了血迹的石椅。

而因为新来了人,那些牢笼里忽然伸出许多双手,伴随着凄厉的哭吼,都在奋力地求助:“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求助的声音此起披伏,让林筱溪别过了头,却闭不上耳朵。

那些人发出的声音无比绝望,听者不免压抑难受。

这时候,被管家一起带下来的其中一个身材最为壮实的丫鬟,忽然被两个黑衣仆从拎到石椅上用铁链绑住。

那铁链又粗又沉,一看就十分牢固,此外,壮实丫鬟的手腕和脚踝又分别被皮带直接绑在椅子的扶手和腿上,这样一来,她整个人就动弹不得丝毫了。

可林筱溪觉得这种绑法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哪怕她再壮实也没有必要,就算用麻绳,她也压根无法挣脱,如今又上铁链又上皮带的,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而那壮实丫鬟显然吓都被吓坏了,哭着问道:“管家大人,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奴婢……奴婢好怕,奴婢今日没有犯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管家视而不见她的求饶,直接退到了一旁。

随即,黑暗中走出来一个精瘦的老者,那老者一身粗布衣服上全是血迹,有一些仿佛干涸了许久,都干硬且乌黑了。

但老者浑然不觉自己的邋遢,他盯着石椅上女子的眼睛里,是精光烁烁。

“这个……虽然没有前两天那个壮,不过也还行,不知道能承受多少剂量。”他仿佛是在对管家说。

管家闻言,微微鞠了个躬,态度毕恭毕敬:“请葛大师随意。”

这名被称为葛大师的老者,遗憾地叹了口气,似乎还在怀念前几日的经历:“那个叫杜慧的,明明资质这么好,可惜了,性子太烈,自戕了。”

林筱溪心头一惊:杜慧竟是自杀的,难怪她验尸的时候看到她的头颅上有个血窟窿,原以为是被折磨的,却不意是她自己撞死的。

究竟是遭遇了怎样的对待,连口口声声向南宇轩保证无论做什么事都愿意的死士,却承受不住而自杀了。

林筱溪思绪乱飞的时候,葛大师已经拿着一只瓷瓶,倒出一粒黄色的丸子,塞入了壮实丫鬟的嘴里。

“第一重,脱胎换骨。”葛大师说完这四个字,眼底的兴奋如有实质。

而被迫吞了药丸的丫鬟,没隔多久就突然瞳孔炸裂,滚烫的血化作两绺鲜红从眼眶里淌了下来,一时间,面目变得无比狰狞。

原来杜慧的眼睛是这么被摧毁的……

林筱溪默默攥紧了拳头,拳头却在微微颤抖。

然而,瞳孔爆裂只是其一,紧接着,那丫鬟全身青筋暴起,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

那声音震耳欲聋,让其他两个丫鬟见了抱头痛哭。

四周牢笼里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似乎这是令他们害怕到不敢发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