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王妃此人,朕今日与晨王在回来途中,也谈及了一二。”鹤凌云说,“晨王之所以不愿宿在外头,便是怕晨王妃担心。”

鹤凌云牵着林筱溪往床榻走,扶着她踩上脚踏,轻轻坐在床沿,才正色看她,缓声续道:“晨王妃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对晨王有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可怕的占有欲,无论晨王如何做,都消解不了她的猜忌和疑心,在南边封地,常有地方官员为了讨好晨王送上美人,哪怕晨王当下便拒绝了,晨王妃也会在私下黯然垂泪,或者歇斯底里地冲他发脾气,仿佛那些美人近身是晨王自己的意思,令晨王很是苦恼。”

林筱溪大致懂了:“这也算一种严重的心理疾病。”

“晨王是在乎晨王妃的,也想跟朕一样独宠心仪的女人一辈子,可是晨王妃始终不相信他的这份决心,稍有蛛丝马迹便整日疑心到寝食难安,晨王唯有尽量体恤她的情绪,不让她想太多;严重的一次,只因晨王在半路救了一位被歹人劫色的女子,晨王妃便没能控制自己的脾气,当场就暴怒了,那名被晨王救下来的女子更是第二天便消失了,晨王心中隐隐有不好的猜测,却又怕愈发伤了晨王妃而不敢细致追查此事,就怕再激怒她做出更加偏激的事情来。”

林筱溪这样一听,才知道林芝兰这心理疾病算是病入膏肓了,对自己另一半的不信任,导致她毫无安全感,任何一点小事都能被放大到过不下去的程度,这是导致情侣之间关系破裂的戾刃之一,伤人伤己,若恶劣到无法挽回的程度,几乎没有好聚好散的可能。

“臣妾明日找机会与晨王妃好好聊聊。”林筱溪说,“今日太晚了,咱们不为别人伤神了,臣妾服侍陛下就寝吧。”

“都听溪儿的。”鹤凌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蛋,忍不住在那两瓣殷红上落下了一道绵长深入的吻。

翌日清晨,林筱溪刚刚醒转,便发现屋里伺候的只有翠屏一人,便立即猜到了皎月已经带上翠西和那件桃红色的燕雀飞柳织金锦袍去了云栖宫。

皎月偏就不信了,昨晚云栖宫那位可以推脱时间太晚熄灯入睡了,今晨难道还是一样烂的理由?皎月可是亲自站在远处蹲守,亲眼看到晨王妃目送晨王离开,然后才让翠西端上摆放衣服的木盘,紧步跟上她去敲将将合上的门。

果然这一次,们很快便开了。

但以为是刚刚离开的晨王去而复返,守门的内侍官开得殷勤,打开才发现又是长乐宫的人,那小太监脸上顿时暴露了显而易见的尴尬:“皎月、皎月姑姑?您怎滴来了?”

他昨日得了晨王妃的交代不许她进门,没想到她今日狡猾,趁晨王刚走便来,这下倒是被她成功挤了进来。

翠西直接拿放衣服的木盘顶着门,朝里喝道:“晨王妃在吗?约莫猜到奴婢为何而来吧?可不就是呢嘛,奴婢给晨王妃亲自送衣服来了!”

翠西完美地继承了皎月的毒舌和泼辣,哪怕内心慌得很,也要把底气憋足了往里走,边走边吼:“这件桃色的锦衣绣样极美,是燕雀成群,最是适合晨王妃了,晨王妃昨日错拿了我们皇后娘娘的凤穿牡丹,不会到此刻还没发现吧?燕雀哪能和凤凰比呐?晨王妃难道是要……”

翠西刚走到主殿的石阶上,话未说完,一盆冰凉的洗脸水便从突然打开的门内泼了出来。

翠西被泼了个湿透不说,连那件燕雀锦衣也湿了大半,桃粉色变成了妃红色,那里衬透出外纱,燕雀的图案愈发清晰了。

皎月要不是走得慢,也要被泼一身水,见翠西遭了难,护短的皎月脾气一下子便上来了,冲着泼水的老妈子喊道:“给我站住!你个贱奴什么意思?”

那老嬷嬷假意吃惊地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脸盆,又看了眼落汤鸡一般的翠西,毫无诚意地致歉道:“啊呀,这真是……真是不好意思得很,两位姑姑来得不是时候,每日里这个点,都是咱王妃洗漱的时候,洗完便要把剩余的水倒了,这不巧了嘛,谁料想这位姑姑直接便冲着咱王妃的痰盂盆来了?”

一听是冲洗痰盂盆的水,翠西差点当场呕吐。

“不要脸的老东西,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吧!”皎月冷声道,“谁人会把脏水泼在主屋的台阶上,这意图未免也太过明显了!给我们下马威呢?”

皎月一边说着,一边快步上了台阶,直接便以大力挤走了这位嬷嬷后,**地闯入了主殿。

皎月可是亲眼目睹晨王已经离开的,所以不存在唐突了亲王的罪责,至于亲王妃,她今日还真就打算来唐突人家了。

“放肆!本妃的寝殿也是你等贱婢能随意闯入的?”

珠玉帘子的背后,传来林芝兰声音尖利的怒斥。

“得了吧,五小姐。”皎月才不怕她林芝兰,直接掀起珠玉帘子走了进去,不屑地看向被簇拥在梳妆台前精心打扮的林芝兰,嗤笑道,“谁不知道你能有今日,全赖当年我家娘娘从中牵线的扶持相助,老话说人不能忘本啊,所以快快收起你那莫名其妙的臭架子,赶紧把我家娘娘的凤袍还来!”

想自家堂堂的皇后娘娘,身边的妆点宫婢也就翠屏一人带两个小的,可她区区晨王妃,居然围着五六个一等宫婢,排场真是够大!

皎月差点就想撸起袖子冲上前去,将她从那堆宫婢环绕里拎出来。

不过不等皎月上前,林芝兰就自个儿把那颗插满了朱钗玉翠的脑袋伸了出来,装出一脸的天真纯良,无辜地问:“皎月姑姑在说什么呢?我能有今日,全赖晨王将我捧在手心,关其他人什么事?”

她不提这茬也罢,她一提这茬,皎月便想笑了,她昨日可是亲耳听到陛下与皇后娘娘说的那番话,她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了晨王妃此人对晨王的宠爱有多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