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霞殿外,一阵金光爆裂开来,无形的冲击波随之扩散,吹的殿外红草如波浪一般起伏。
韩瑛向后半仰着头,发丝凌乱,几缕沾着汗水的乱发半遮着眼……然而那完美无瑕的面庞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
王洛手捧着飞升录,由衷赞叹:“脸皮真厚啊。”
“……”韩瑛缓缓坐直身子,伸手顺好头发,顺势抚摸了下脸颊被书击中的地方,叹息道,“我本来还想说声谢谢的。”
王洛说道:“不客气,建议是我提的,仙法是我传的,有什么副作用,我自然是责无旁贷。能力有限,所以手段粗暴了些,还望见谅。”
“好一个手段粗暴了些……”韩瑛有些悻悻,但终于还是道了谢,“但还是要谢谢你,我刚刚,情绪又有些失控,但是……唔,我想我大概明白权柄流失的原因了。”
王洛赞同道:“挑食的确是不太好。”
“……”
韩瑛的表情霎时间凝固,继而被象征羞愤的红晕染满了脸……
王洛立刻收起了向日葵,并转移话题道:“你觉得权柄流失的原因是什么?”
韩瑛长出了口气,认真答道:“我曾经一度想要杀了你。”
王洛讶然。
“我有很多理由杀你,第一,我根本不记得你,虽然化形前的记忆并不稳定,但关于你的事,我一丝一毫都不记得!此外,我与尊主朝夕相伴七百余年,从没听她认真提起过你,甚至在绝大部分正史资料中,你都已经死在天劫降临时,如今牌位正供奉在灵山祠里。而灵山封禁时,尊主带领定荒元勋搜遍灵山百殿,将一切旧时代的遗物都搬空了,更不可能遗漏定灵殿这样的核心所在!所以你的出现根本不合情理!”
王洛闻言,默然不语,因为这些事的确奇怪,由不得对方不去怀疑。
“第二,你出现后不久,就展现了两项神通,其一是道心,其二是太虚,两者都指向大律法,换句话说,你在大律法中存有特权,而且是权限凌驾于我之上的特权。但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就只能想到另一种解释:能让大律法出现漏洞的,除了特权之外,就是荒魔。仙盟历次拓荒,都遇到过类似的荒魔诡计。而你偏偏又一身旧世道统,对于熟知荒魔内情的人来说,这几乎是把成分摆在脸上了!”
王洛不由轻叹,这也的确是个解释不通的问题,而且是堪称致命的问题。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说到此处,韩瑛似乎有些难以为继,仿佛每一个字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但她终归还是说了出来。
“我不愿见到一个,比我更受尊主喜爱的人出现。”
“刚刚我说的两个理由,其实都有办法解释:那就是尊主。是她在封禁灵山时,当着所有元勋的面隐藏了你的存在;也是她在编制大律法时,为你留下了诸多的后门。她神通广大,从来也不可以常理忖度,有些事想不通,只因为是她所为!而她不但为你做了这些,甚至还能赶在我布局茸城拓荒的时候,将你唤醒,又将封存千年的灵山托付给你,注定要你在之后的拓荒中大显神威!她将一切宠爱都给了你,给予我的唯一怜悯,就是不在我面前提起你!”
“我知道这个想法非常荒诞,但是,自从得知你的出现,我就没办法不这样想!但我偏偏又不敢面对,所以来见你时,都要躲在韩瑛的肉身之中!”
带着近乎发泄的语气,韩瑛总算将心底最不堪的想法说了出来。
然后,她总算有了一种浑身轻松的感觉。
“和你握手的时候,我甚至有过极端的念头,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想,就是那一瞬间的邪念,让我失去了掌控玉座的资格……自作自受,我无话可说。”
说完这番话,韩瑛甚至感到自嘲与可笑。君王失德,结果真的是因为君王失德!
而若非这道传承自天劫之前的小戏法,她不知要过上多久才能意识到自己内心的阴暗!
良久之后,韩瑛问道:“所以,得知这些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话语间,释然夹杂着些许忐忑。
王洛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在想,要怎么帮你把王权拿回来。”
“……?”
“?”王洛对韩瑛的错愕感到不解,“寻找王权流失的理由,是为了能找回王权,助你回归玉座,你不会本末倒置了吧?”
韩瑛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你会这么轻轻放下,我之前毕竟想过要杀你。”
“一时的邪念,任何人都会有,完美无暇如我师尊宋一镜,也时常被师姐破防,但师姐依然很敬重他。”
想了想,王洛又补充道:“至少每次本子里,师父都是攻。”
韩瑛欲言又止。
而基于对宋一镜的由衷敬爱,王洛决定不去深究这份欲言又止:“总之,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权柄因失德而失,那么要令权柄回归,就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韩瑛再次欲言又止。
“具体方案我还没想好,而君王之德,你理当比我更熟悉,我本不该班门弄斧,但是,只从我的角度出发,提一些建议吧。”
韩瑛点点头:“我……洗耳恭听。”
王洛说道:“所谓君王,首先是修行人的君王,因此君王之德,应该包含修行之德。”
韩瑛说道:“确实如此,尊主将玉座托付给我时,嘱咐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我不可荒废修行,我虽然化形成人,毕竟与人不同,享有悠长寿元的同时,修行也需要格外的严苛自律。”
“……”王洛闻言愕然,不得不问:“那你赖床挑食熬夜刷剧的时候,都没担心过自己君王失德吗?”
“!?”
韩瑛的面色越发涨红,片刻后浑身都开始颤抖。
“劳,劳逸结合的事,能叫失德吗!?”
“而且我又不是天天那样!”
“你刚刚还用书打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