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火车颠簸,林夏跟着夏海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到了深城。

跟随大队伍从出站口出来,林夏新奇的到处张望,夏海生怕侄女走丢,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往前走,林夏想多到处看看,根本没有自由。

俩人一到火车站广场上,夏海就接到了陈家河打来的电话。

夏海一手拉着林夏,一手艰难的从腰间的小皮盒子里掏大哥大。

林夏看着他艰难的样子,嘴角微抽,“二叔,你可以松开我的。”

他俩这模样,不知道的以为她是被拐卖的,或者脑子不正常需要人牵着。

“我怕你丢了。”

在夏海眼里,大侄女初次来深城,这里车多人多,尤其车站极其混乱,千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夏海一只手掏出了大哥大,按了接听键。

“到站了吗?”陈家河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

夏海望着火车站广场上的大钟,语气幽怨,“你是掐着秒数给我打的电话吧?我俩刚下车。”

陈家河看了眼腕表,的确是掐着表。

他说道,“把电话给夏夏。”

“哦。”夏海把大哥大给了林夏,“你男人的电话,给你接。”

林夏的右手被夏海牵着,左手伸过来拿了电话,语气甜甜,“陈家河,我们刚到深城。”

陈家河关切的问,"昨晚在车上没睡好吧?饿不饿?"

“车上有点吵,没睡着。”

火车还很颠簸,当然她更多是因为兴奋,想多多的感受一下这个年代火车上的氛围,虽然吵,虽然颠簸拥挤,但她很怀念这浓浓的年代氛围感。

所以根本舍不得睡。

“一会先去吃点饭,让老夏再你去休息半天,再去办正事。”

陈家河不放心的朝她叮嘱,“一定要跟紧老夏,注意安全。”

林夏瞅了眼被夏海像牵小狗一样牵着的手腕,回道,“知道了,你也记得一日三餐按时吃哦。”

“还有啊,你别忘了给我的花浇水啊,你有时间去家里看看虎子,给他拿两件换洗的单衣。”

“知道了。”

夏海在一旁听的只着急,“夏夏,漫游费很贵的,你们这个时候就别闲聊了,赶紧挂了走啊。”

陈家河听到电话那头夏海急躁的声音,他俊脸微凝,他让林夏把电话给夏海。

语气沉沉的开口,“二叔,出门在外,不要吼她,电话费来了我给你报销。”

夏海闻言,翻了个白眼,“听听你这财大气粗的口气,不知道的以为你多有钱呢。”

“行了,挂了啊。”

夏海收起大哥大,笑道,“家河那小子是栽你手了,这才一晚上没见,他就急成这样,见不得你受一丁点委屈。”

林夏嘿嘿一笑,“那当然。”

她环顾着周围,见他们站了这么久,没人过来接应,她朝夏海问,“二叔,没有人来接我们吗?”

夏海眯着眼,一副老谋深算的表情,摇头,“没有,我这次要来个突然袭击。”

可不能让舞厅那帮年轻人提前知道他来深城。

他倒要看看,他不在的时候,他们到底在工作还是混日子。

林夏问道,“那我们去哪?”

搞突然袭击,这个时间段也袭击不了啥,舞厅下午才开始营业,这个点正是休息的时候。

“我先送你去宾馆休息,我得去一趟我以前的住处团结村一趟,前些日子有邻居给我打电话,说是那一片区域要开发,我回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先睡会,下午我回来送你去批发城。”

林夏精神抖擞,对哪哪都充满了好奇,她说道,“我不困,也不累,不需要休息,我陪你一起过去。”

她也想到处转转,看看正在飞速发展中的新城市是什么样的。

“你别去了,那边很偏僻,”

林夏态度坚定,“不行,我要去,你把我一个人仍在宾馆,你放心啊?”

“行,那走吧。”

夏海打了辆车,报了地址,出租车行驶了半个小时,从水泥路到坑洼不平的土路,行驶了一段路程,终于在一处破旧的渔村街口停下。

这里的景象,跟快速发展中的现代化都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海给出租车司机付了钱,带着林夏踏过刚下过雨后泥泞坑洼的土路往前走。

他边走边介绍,“这是我刚深城时找到的落脚点,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在这倒腾海鲜,前头那个小破院子,还有院子前那块空地我都给买了下来,我的第一桶金,就是从这里赚出来的,这里以前算是个海鲜批发市场。这次过来把这个破房子卖掉,你们都在海城,我以后的事业重心也往海城发展。”

“二叔,你真有魄力。”

林夏打量着这个破败的街道,泥泞土路,破败的土房,还有一些关着门的店铺。

很荒凉,很冷清。

远眺,隐约可以看到远处耸起的高楼。

隔着半小时车程,这里跟远处的城市,仿佛是两个世界。

夏海带着林夏进了他的地盘。

破门上的锁生了锈,他拿出钥匙开了门,房子里飘散出一股刺鼻的海鲜腥味。

夏海摆了摆手,让林夏不要靠近。

林夏看着这个破院子里还有存过海鲜的大缸,墙头上有夏海扔的破烂旧衣服,她再看看眼前光鲜亮丽,头型跟皮鞋都铮亮的男人,心情挺复杂。

他白手起家的时候,也吃过不少苦吧。

就像那句歌词唱的,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她跟着夏海在院子里打量了一番,然后就新奇的查看周围环境。

她转了一圈,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地标性建筑,再低头看看他们所处的这片土地。

脑海中不禁闪过什么画面。

这里是..........

九十年代最早兴起的写字楼和商场。

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这里依旧算得上是深城最繁华的商业街道。

因为这个认知,林夏整个人顿时心潮澎湃。

他们现在所站的这片破烂不堪的偏僻街道,在明年将会开始动工修建成深城最早的写字大楼,还有高档购物商场。

开发商,是在八十年代从农村走出来的草根老板吴盛宏。

这位地产大亨的人生可谓非常传奇。

从泥瓦匠一路逆袭,成了国内最具实力的地产商。

林夏看到院子里立着个木梯,她把梯子搬过来,立到墙角,爬到了房顶。去眺望远处的景象。

登高望远,她基本可以确定,吴盛创立的盛宏地产,在深城盖得第一栋大楼,就在这里。

夏海本来在院子里忆苦思甜,回忆自己曾经在这里走过的艰苦岁月,一抬头,看到侄女爬到破屋屋顶,他吓得惊呼,“夏夏,你爬那么高干嘛?”

林夏望着远处,回道,“我随便看看。”

“这破地方有什么可看的?”

夏海嘴里说着破地方,一想到要卖掉,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他喊道,“快下来,我得出去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人要卖这片地,我去问问旁边那几户都什么价被收购的,我好要价。”

林夏望了远处,站着不动。

“夏夏,你下来啊,发什么呆呢?”

“哦。”林夏从梯子上下来,夏海赶紧给她扶住了梯子。

等她一只脚落地,他才松了口气。

“小祖宗,你可消停点吧,要是磕了碰了,回去我没办法向大家交代啊。”

林夏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看着夏海,郑重的说道,“二叔,这房子不能卖。”

“为啥?”夏海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