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车停在公园一侧,两三辆小汽车之外,是停得挤做一团的自行车。

这年代,自行车才是街道上最多的,家家户户有条件的基本都得有辆自行车。

时娴打量着公园。

正中两个大圆柱,顶中一处方碑,刻下四个大字,“海城公园”。公园里人挺多,绿化很多,并没有修剪得很整齐,数棵大树鼎立,绿茵遍布。

周霁之牵起她的手,“感觉怎么样?”

“还挺好看,绿油油的,心都静了好多。”

周霁之摸摸她的头,“你喜欢就好。”

他看到正午阳光下,他手指上的翡翠戒指闪着翠光,格外动人。

两人慢悠悠地漫步在公园小径里。

沿路走到了湖边。

可能是因为是冬日,湖中划船的人并不是很多,却也不少。

周霁之拿出五角钱,便获得了划船资格。

时娴扶住他的一只手,先他一步上了船,刚上船,船便向她这边歪斜。

时娴踉跄了一下,周霁之迅速又平稳地站到**,一手搂过她的腰,扶着她稳定下来。

时娴脸微微泛红,一双水眸从他的怀中抬起,“我没事。”

周霁之揽着她的肩,把她安置在船尾坐好。

接着,又坐在船头这侧,双手拿起船桨,节奏感很好地拨动着湖面。

翠绿的湖水在船后**开,周霁之垂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这般光景下,她像是镀了一层光圈似的,光芒四射。

时娴从湖面上一片打着旋的绿叶上移开视线,看向周霁之,“我脸上有花?”

周霁之唇角飞扬,敦厚地点了点头。

时娴懒洋洋地把身子微微向后靠,让背靠在座位后背上,掀起眼皮问他,“什么花?”

“美人花。”

时娴被他这土味情话给逗乐了,“花言巧语。”

周霁之撇了撇嘴,“明明是实话。”

他才不会说谎话。

就在这时。

离两人船较近的船上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

“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样把我放在哪?”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时娴挑起了眉。

时娴冲周霁之竖起了食指,凝神听着。

“你怎么这么无理取闹?我都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这是你的问题,你也不想想你自己,你的家境,你的长相,能和别人比呢?”

是略微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我妈都说了,她只是想简单一些,你干嘛总是觉得我们家不重视你?”

女孩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你现在能和以前比么?”

紧接着男人压低了声音说的一句话。

时娴没听清,她侧眸看着女孩一张脸在听到这句话后,烧得火红。

“你无耻…我要下船!”她哽咽着说道。

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

“要来游湖的也是你,游了现在又要靠岸,你知不知道这要花五角钱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男人脸上满是嫌弃,烦躁地不断指责着女孩。

女孩擦了擦眼泪,直接站起了身。

时娴赶忙喊了一声,“不行!”

她看出来这女孩准备跳湖。

女孩已经倾出船身的半边身子,听到这声阻止,顿住了。

周霁之配合地把船划向这条船,方便媳妇说话。

时娴温柔地看着女孩,不过是个跟她差不多岁数的女孩,眼中却满是绝望。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该为了别的来伤害自己。”

这才三月,湖水还冰着呢,这真要跳湖了,即使她会游泳,也必然要病一场。

一脸混意的男人,看到时娴,眼中亮了。

但说出口的话,仍是很难听。

“你谁啊,这么爱管闲事?八婆!”

周霁之听到这话,拳头都硬了,他一手操控自己船的桨,一手抓住另一条船的桨,两只船火速向岸边划去。

船上的两人都愣了。

时娴也是勾起唇角,看着周霁之鼓起又收缩的小臂。

她还没怎么生气呢,这人就坐不住了。

到了岸边,周霁之一把抓过男人的衣领,把他像提小鸡崽一样提到岸边,“给你一次道歉的机会。”

他随手捏住了男人的肩。

男人只感觉肩上被一块铁钳住一般,力度不断加强,疼得他承受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他迅速弯下腰,冲时娴开始道歉。

再不道歉,他只觉得自己的肩可能会碎掉。

时娴看都不看他一眼,她从周霁之背着的包里抽出纸递给女生。

“哭就不好看了,你这么漂亮,值得更好的。”

女生接过纸,感激地看着时娴。

这个姐姐好温柔,又长得这么漂亮,说话还这么好听。

“谢谢你们。”她诚挚地冲时娴说道。

时娴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没有的事。”

女孩眼睛相比之前更亮了一些,转身就准备走。

男人一看就不乐意了,“陈娣!你可别忘了,我俩是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了!就你这样的,今天走了,还有谁会娶你!”

他嚷嚷的声音不小,周霁之一个激灵,嫌弃地伸手把他的嘴给捂上了。

陈娣听到这话,看了时娴一眼。

没有在她眼中看到任何的看不起,心中逐渐有了一些勇气。

“那是你骗我的!”陈娣指着男人的鼻子回敬了一句。

“我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绝对不会嫁给你,进你家的门!”她说得坚决,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时娴将目光从她的背影移向这个男人。

“你说话怎么这么欠啊?就拿着这条要挟人家呢是吧?”她冷冷地问道。

男人梗着脖子,不肯说话。

周霁之松开了压着他的手,他看不起这男人。

“一大老爷们,要用这种办法逼着人姑娘家嫁你,真是丢人,我都为你害臊。”

时娴看着他帽子上的钢铁厂标志,挑起了眉,“钢铁厂的啊,你要是再去烦那女孩,你这工作绝对保不住,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一句话说得不紧不慢,却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威严感。

就以她现在的人脉网,要收拾这种作风不正的人,不要太轻松。

时娴说完就又一脚跨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