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伊听到赵君玄的话后顿时偃旗息鼓,一言不发。

赵君玄叹了口气,拍了拍陈念伊的肩膀,苦口婆心道:“念伊,身为军人,理所应当优先考虑的是国家利益,而不是你所谓的人道主义。在这一点上,你显得过于天真单纯,有点理想主义化了。”

“优待俘虏的初衷是为了增加后勤压力,消磨敌军意志,争取国际舆论的支持,减少敌人的抵抗概率。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条原则在很多时候都不适用?”

“我家老爷子以前给我讲他年轻时的故事,当年打小鬼子的时候,他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医疗站站长。我军士兵每次当扫战场时,奉行的原则都是救死扶伤,不论国籍。”

“可那些可恶的小鬼子呢?一群被军国主义思想和什么狗屁武士道精神裹挟的王八蛋,在被我军医疗兵救起来后偷偷拉开手榴弹的保险栓,嘴里念叨着‘天皇万岁’,和我军同归于尽。”

赵君玄痛心疾首:“那些可都是最年轻的一批小伙子啊!还有很多未出嫁的小姑娘,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战场上。我爷爷后来复职团长后,打小鬼子就再也不会有任何思想障碍,凡是视线以内的敌人,统统消灭!倒地的敌人,也要狠狠地用刺刀补上几个窟窿。”

话语中充满了对那段历史的深刻理解和对敌人的强烈憎恨。赵君玄的话语不仅仅是对陈念伊的教育,也是对在场所有人的提醒,让他们明白在战争中,有时候必须做出艰难的选择,而这些选择往往与人性的光辉相悖。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不分场合的恻隐之心和善良并不代表能完全地感化敌人,尤其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场。

“你们记住,战争不是儿戏,不是简单的对与错,是与非。它是一场没有硝烟的较量,是智慧与勇气的较量,更是生存与死亡的较量。”

“你们是军人,职责就是保卫国家,保卫人民。不能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而让国家和人民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明白了吗?”

赵君玄目视众人,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赵君玄的话语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沉思,陈念伊也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行为,她带着歉意的目光瞥了眼赵君玄,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心中的那份愧疚和歉意无比真实。赵君玄的话语如同一面镜子,让她看到了自己理想主义的一面,也让她意识到,在战场上,军人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国家和人民的安全,而不是盲目地遵循某一条规则。

赵君玄看出了陈念伊的心思,并没有责怪她,而是用温和的语气主动给了对方一个台阶:“念伊,你的心是善良的,这是你的优点。但战争是残酷的,它会把我们推向道德的边界,逼迫我们做出艰难的选择。作为军人,你必须学会在这个边界上行走,这需要时间、经验,也需要理解。”

陈念伊心头一暖,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赵君玄:“谢谢教官的指导,我会记住的!”

【叮!女主陈念伊对宿主好感度+40,当前好感度70(心生爱慕)】

听着系统的提示音,见陈念伊的眼眸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赵君玄松了口气。

“这件事情,无须刻意隐瞒,直接向外界、向国际社会放出这个消息!”赵君玄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敲山震虎,杀鸡儆猴,有了这个先例,看看哪个不要命的组织敢插手华夏事务!”

“是!”

……

傍晚,侯赛因提供的一间审讯室内。

被绑在椅子上的高湾缓缓睁开眼。

头痛欲裂,待视线定神之时,高湾瞬间瞪大了眼。

只见“天狐”小队全员,包括赵君玄在内,正站在他的对面,冷冷地注视着他。

他一下子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甚至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赵君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无非是想提前审问些有用的信息,高湾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落网,没有任何可乘之机。

面对薛平的指控和逼问,高湾索性闭上眼,保持沉默。

“高湾,你死到临头就不要嘴硬,告诉我们有用的信息,没准华夏高层还能给你一线生机!不然……”

薛平出言威胁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君玄拍了下脑门打断。

薛平一脸委屈地看着赵君玄,对方则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那满脸嫌弃的表情不言而喻:有你这么审问人的吗?

高湾乖乖退到了一旁,他突然感觉自己三十几的大老爷们,站在赵君玄的面前就跟个做错事的晚辈一样。

“高湾,你可能认为你已经无路可走,但我要告诉你,你的命运现在掌握在我们手中。我们不是来审问你的,而是来给你一个机会。”

赵君玄目不转睛地观察着高湾的面部表情,诱导性地说道。

“如果你愿意合作,提供有价值的信息,我赵君玄以我人格担保,会向上面传递一些你的合理诉求,怎么样?”

高湾依旧闭着眼假寐,一句话也不说。

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良久,审讯室内忽然传来笑声,只见高湾嘴角上扬,忽然放声大笑,只是这笑声听起来有些渗人,有种视死如归、歇斯底里的既视感。

“哈哈哈哈哈哈——”

“高湾,不要发疯!”薛平下意识地想拔枪,被赵君玄出手制止。

赵君玄眼睛微眯,想看看他到底要发什么疯。

高湾终于睁开眼,看着赵君玄出言讥讽道:“赵君玄先生,你是把我高湾当傻子么?我犯下的可是间谍罪,涉嫌为境外的机构、组织、人员窃取、刺探、收买、非法提供国家秘密或者情报,且属于情节恶劣的那种,死刑都够几个来回了!”

“不知你能用什么花言巧语,能免除我的死罪啊?”

赵君玄淡笑道:“看来你也知道自己犯下的是掉脑袋的死罪啊,我还以为你干这件事之前,没有考虑过后果呢。”

被赵君玄反唇相讥,高湾出乎意料地一脸平静,只是仰起脸淡淡道:“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个结果,起初只是预想到最悲惨的一个结局罢了。”

高湾看着赵君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甘:“只是我没想到,我天衣无缝的计划,连华夏的顶级特战队都玩得团团转,却被你一眼识破并破坏。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场的“天狐”小队成员,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这话不就是说他们能力不足吗!不过事实如此,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在追捕高湾的过程中整个小队屡屡受挫,即使对方没有雇佣兵保护恐怕也抓不到手。

“我啊,只是一介普普通通的华夏公民罢了。”赵君玄耸了耸肩。

“呵,不说也罢,反正事到如今,我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吧,想从我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是不可能的!”

高湾此刻已经看淡生死,不去考虑后面发生的事情。

“你们先出去,我单独和他聊聊。”赵君玄眼神示意“天狐”小队成员离开现场。

待人走后,赵君玄见对方依旧满脸的不在乎,只是轻声一笑。他拉了把椅子坐在高湾的对面,道:“高湾先生,那我问问你叛逃的原因,这总该行吧?”

高湾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对于赵君玄的问题感到一丝意外。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赵君玄没有催促,他知道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段不愿被触及的故事,尤其是在高湾这样的处境下。

这也是原书中没有提及的,事到如今,赵君玄发现这本小说世界,似乎不再拘泥于原书的框架,已经随着时间推移自行发展。不像是一部一成不变的小说,更像一个因果相通的rpg游戏。

过了片刻,高湾终于缓缓开口:“赵君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燕京赵家的人吧?赵镇海的孙子?”

“正是,怎么了?”赵君玄不知道高湾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就说这个名字我在哪里听过。”高湾喃喃自语,旋即看着赵君玄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

“所以你一个世家子弟,权贵的后代,怎么能理解我的痛苦?了解我的过往?虽然不得不承认你的实力、胆略确实不错,但你我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如果你想打感情牌,那就算了,你赵君玄和我不是一路人!”

高湾的声音陡然变大,语气甚至有些激动,看向赵君玄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分憎恨。

“喂喂喂,我说高湾,你不至于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吧?”赵君玄淡漠地瞥了眼高湾,“抓你是我的职责,是我家老爷子这次给我的任务,你恨我理所应当。但是你那眼神怎么像我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呢?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哈哈哈,赵镇海的孙子说话还挺风趣。”高湾收敛了眼神,语气重新恢复平静,“既然你想听,那就听听我的糟糕往事吧。”

“赵君玄,你自小生在燕京,你知道燕京每天早上的升旗仪式是几点吗?”

高湾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赵君玄摇摇头,随即纠正道:“首先,我虽然生在燕京,但是长在江城。其次,来燕京看升旗的人,绝大多数是游客,很多本地人那个点还在睡觉呢!”

“哈哈哈哈!”高湾大笑一声,笑容惨然,“本地人明明不在意的东西,却被我这个外地来的泥腿子当成宝一样。”

“我回答你吧,升旗仪式随着季节变化(因为日出时间不同),并不固定。夏季最早,冬季最晚,时间在4点到6点这个区间。”

赵君玄微微皱眉:“所以这和你叛逃的原因有什么联系?”

高湾却没有理会赵君玄的话,继续说道:“我啊,出生在西北的一个小山村,一个穷得不能再穷的小山村。”

“十年前才通水泥路,十五年前才通电。去趟最近的乡镇,那会还叫公社,需要走半天的山路。贫瘠的黄土种不出一粒高产的粮食,就一些阴坡能种点玉米和高粱。至于牲口,更不用想了,人都吃不饱,还拿什么喂?”

“但就是这么穷的一个小山村,走出了全县第一个大学生。”

赵君玄后知后觉:“那个大学生,是你?”

高湾点点头,中年已经有些秃顶的他脸上突然浮现出年轻人才有的朝气,语气骄傲道:“我家里穷得连一口完整的锅都没有,蒸点高粱面馍都得找邻居去借篦子。但老达(西北方言里“爸”的意思)和老娘砸锅卖铁也坚持把我供出来,说是家里这光景只能让我去改变。”

“我也算争口气,当年正是高考恢复的第20年,我一口气考到燕京,成了燕京农大的一名学生。”

赵君玄暗暗惊叹,真要如高湾所说,那年代他能从一个小山村考到首都去,用人中龙凤来形容都不过分。

高湾继续道:“毕业后由于我能力出众,学校里的教授举荐我去农业部工作。我正好是农村出身,了解农民的辛苦,其他干部都不愿意去的基层我抢着去,在鲁省的齐河县一呆就是五年。在那边我凭借本科学的知识,指导当地的小麦种植,很快那个县就成了鲁省排名第一的小麦种植县。”

“领导看出我不俗的能力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就把我调回燕京工作,职位也从一个小小的科员提拔到科长的位置。我就勤勤恳恳地干着本职工作,在此期间我还娶了燕京本地的媳妇,把山村里的爹娘都接到燕京居住,算是在燕京彻底安了家。”

听到这里,赵君玄大致了解到高湾的生平。他疑惑道:“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命运改写,仕途顺利,为什么会——”

“仕途顺利?哈哈哈哈哈!”高湾突然癫狂一笑,打断赵君玄的疑问,他死死地盯着赵君玄,意味深长道:“这就是我说的,你我不是一路人,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根本看不到我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