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整天,杨鸣带着萧宇达马不停蹄地跑了几家工厂。

其中不乏一些小作坊,但无论走到哪里,杨鸣都能与对方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傍晚五点左右,杨鸣坐在副驾驶座上,仔细梳理着手中的名片,逐一分析起来。

“这家公司的产品质量不错,但产能有限,大批量下单恐怕会延期......”

“这家公司的出货量没问题,就是质量和包装都略显粗糙......”

权衡再三,杨鸣认为第一家公司是最佳选择。

对方不仅规模大,质量和各方面条件都非常理想。

唯一的顾虑,就是长期订单量太小,后期可能会遭遇压货。

想到这里,杨鸣掏出手机,先给一家五星级酒店预订了包厢,随即拨通了刘总的电话。

“刘总,我是杨鸣。不知您晚上是否有空,咱们一起吃个便饭,继续聊聊白天的合作事宜?”

“您太客气了,我已经安排妥当,待会儿您过来就好.....好的好的,我恭候刘总大驾......”

挂断电话,杨鸣瞥了眼有些疲惫的萧宇达:“去茶叶店。”

“不是要吃饭吗?”萧宇达不解。

“吃饭是一回事,茶也不能少。”杨鸣意味深长地说。

虽然一头雾水,但萧宇达还是听话地驱车前往茶叶店。

今天在刘总办公室品茶时,杨鸣一下就辨出那是上好的普洱。

再加上柜子上摆放的几个茶饼,可见刘总是个不折不扣的茶友。

投其所好,方能各取所需。

单单一顿饭,怎么够?

茶叶店里,杨鸣开门见山:“老板,请问你这里有老班章吗?”

老板打量了他一眼,颔首道:“有。”

“能让我看看吗?”杨鸣问道。

“请稍等。”

不一会儿,老板捧来一个茶饼。

杨鸣仔细端详、嗅闻一番,皱眉道:“我要的是正宗老班章。”

见他识货,老板笑了笑:“正宗的是有,只不过......”

杨鸣抢白道:“我是要送人的,价格不是问题。”

听他这么说,老板眼前一亮:“请您稍等。”

片刻后,老板小心翼翼地捧来一个比先前小一圈的茶饼。

杨鸣反复把玩,这才满意地点头:“价格?”

“三万。”老板报价。

“茶性一般,是不是略贵了?”杨鸣讨价还价。

“这可是本店仅存的一饼老班章,物超所值啊......”

杨鸣摆摆手:“给个痛快价,我就买了。”

老板犹豫再三:“你要真心喜欢,两万八,我也不多赚了。”

“一万,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带走。”杨鸣把茶饼递还给老板。

老板面露挣扎,显然对这个价位颇为纠结。

思量良久,他咬了咬牙:“成交!”

买好茶叶,两人直奔酒店。

刘总还未到,杨鸣先把菜点好,静候佳宾。

十几分钟后,刘总刚落座,杨鸣就把老班章奉上:“刘总,家父也喜茶成癖。今天在您办公室品的茶,味道真是一绝。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权当交个朋友,还望笑纳。”

刘总一怔,盯着那饼老班章,眼神闪烁不定,不知在盘算什么。

“杨总太客气了,吃顿饭还......”刘总推辞道。

“您可别误会,这不是送礼,而是茶友间的投缘,你若是推辞,岂不是不给我这个朋友面子?”杨鸣诚恳地说。

“杨总言重了。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总眉开眼笑。

晚宴间,杨鸣与刘总谈笑风生,只字不提公事。

直到饭毕,杨鸣又邀他去商务会所小酌。

刘总微醺之际,杨鸣才旁敲侧击地谈起正事。

“刘哥,我就跟你直说了。”杨鸣搂着刘总的肩膀,装出一副醉意朦胧的样子,“我这次单飞创业,不为赚钱,主要是要给家里人一个交代。本钱都是我自己掏的,所以前期量不大。等到家里人支持了,后面的量肯定不会少。”

刘总会意地点点头:“我懂,我懂。杨老弟是个实诚人,做哥哥的怎能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放一万个心,无论订单大小,只要是你这边来的,保准让你优先。”

“有刘哥这句话,我就踏实了!改天刘哥来江城,我一定盛情款待。”杨鸣感激地说。

“说起来我还惭愧呢,你来广城,理应我做东,却让你破费请客......”刘总不好意思地说。

杨鸣笑道:“咱们兄弟还说这些做什么?刘哥要真觉得过意不去,下次我再来,全由刘哥安排。”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刘总拍着胸脯保证。

“来来来,干杯!”

就这样,一直喝到凌晨十一点多,杨鸣和萧宇达才回到下榻的酒店。

一进房门,杨鸣跟个没事人似的,悠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抽起烟来。

萧宇达惊讶地递上一杯茶:“鸣哥,你不是喝醉了吗?”

“就那么点酒,也想放倒我?”杨鸣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呼出一口烟,“货源算是搞定了,接下来就得琢磨出口的事......”

萧宇达好奇地问:“鸣哥,你刚才干嘛非要醉酒之后才谈正事,吃饭时不谈不行吗?”

杨鸣斜睨他一眼,笑道:“哟,倒是有点悟性了。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他徐徐吐出一个烟圈,耐心地解释:“在饭桌上尽量少谈公事,免得谈崩了大家都下不来台。等酒过三巡,在那种氛围里谈正事,等于是给对方一个缓冲。”

“缓冲?什么意思?”萧宇达迷惑不解。

杨鸣顿了顿,举例说明:“假设你是某公司的经理,我想让你借助职权,从公司捞点好处给我。要是我一上来就跟你提这事,你肯定不干对吧?”

萧宇达使劲点头表示赞同。

“但如果你微醺的时候,咱俩关系又拉近了,我再跟你说这茬,你会不会松口?”杨鸣继续问。

“这得看情况......”萧宇达稍作迟疑。

杨鸣欣慰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夜总会里谈事的好处就在这里。那种氛围很容易让人头脑发热,一时心软就应承下来。当然,真正算数的还得看第二天的反应。如果第二天酒醒了后悔了,大可以找个借口,就说昨晚喝多了,胡言乱语,让对方别往心里去。”

“这就是‘缓冲’的妙用,给对方台阶下。明白了吗?”杨鸣问道。

萧宇达还是将信将疑:“可要是最后对方反悔,咱们这番功夫不就白费了?”

杨鸣笑而不语:“怎么会白费?不管对方最后答不答应,都已经欠咱们一个人情了。人情世故这东西,做足了,以后办事就方便多了。”

杨鸣没有说的是,通过今晚的接触,他也在试探刘总的“底线”,以便未来精准施策,对症下药。

只不过这些没有告诉萧宇达,是怕他一时间消化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