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民看到她拿着笔低着头却没有反应，不耐烦出声催促：“愣着干嘛？赶紧签名啊！”

彼时，已经一目十行将标准全看完的叶心樱双手举起工分票，淡淡一笑：“签名？你工分都记错了，我怎么签名？”

“不对？”秦建民一听笑了：“我当计分员和会计人员这么久，你去问问大家，我几时计分出过错？哼，你不要看工分少就不服气找事儿，你今天跟丛燕一队，工分就是这么少，有什么问题吗？”

满腔的悲愤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秦建民直接嘲讽。

果然，后头排队的人一听她怀疑工分，纷纷上前作证。

“是啊心樱，你家公公很厉害的，做工匠活儿，人家都不用拉墨线不说，计工分也从来不用笔算，但从来没有出过错。”

“没错，起初他刚当计分员那儿，我们一个个还计来计去，后来发现咱们都做了无用功，他也是这样才当上会计的。”

“对，肯定是你看错了，秦老弟绝不会算错的。”

今天憋屈这么久，终于听到村民们帮他说了句公道话，秦建民底气越来越足，居高临下看着叶心樱：“听到 没？还不赶紧签名下去？”

干活厉害又怎样？运气好又怎样？有这么多村民支持他，他手中又有点权力，只要有他在，她叶心樱就甭想占到便宜，只要这么下去，她肯定会受不了，只要她没有工分，再穷一段时间，还怕对付不了她？

想到这儿，秦建民似乎看到了叶心樱落败的惨状，嘴角的得意几乎掩饰不住。

听到大伙儿这么信任秦建民，叶心樱终于知道他敢公然对付她的底气从哪儿来了。

不过，假的就是假的，想欺负她？既然人家想自掘坟墓，那她就不客气了。

身后，高慧兰听到大家的话，她也伸头过来一看，只有4分，她直接问秦建民要她的，一看，也是4分。

她也是新来的，不知道其中规矩，以为叶心樱嫌少，正想说什么，排她后面的林敬也要了他的工分票，看到也是4分，直接皱起了眉。

“怎么会这么少？就算是牛棚队，也不应该是这个数啊。”

他是老知青了，在别村就干了好几年，对这个分数他记是很清楚，知青队和牛棚的人工分是少不假，但他们今天干了这么多活，又抓了野山猪，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儿。

其它知青也有是老手，本来今天完成这么多活，就等着多计分儿，再分点猪肉回去好好犒劳自己一番呢，现在一看工分就这么点儿，肯定是算错了。

虽然知青们家境不会太差，偶尔也会有家人寄一些好吃的过来开开小灶，但生活水平肯定比不上在家，好不容易到后的福利就这么给人给抹了，哪里能服气，一个个嚷嚷起来。

“都给我闭嘴！”

现在张少康不在，他这个会计员就是老大，秦建民正憋着一口气急着要出，看到知青们吵起来，一拍桌子大喝。

“我说了没错就是没错，知青所有人的工分就这么多，我更没有针对谁，你们再嚷嚷，要是影响什么指标回城什么的，可别怪我啊！”

几个老知青本来还想再闹，但一听回城指标什么的，他们愣了愣，顿时住了嘴。

是啊，知青能不能回城，全在几个村干部手里，表现好不好，全凭人家一张嘴。

尤其他们这些干了好几年的，就算明知道人家针对自己，他们也得忍气吞声，毕竟好几年都这么过了，现在却要因为一件小事，毁了好几年的努力，他们可不干。

就连林敬也不太敢闹了，握着工分票，努力将心里的不满压下。

秦建民就知道他们不敢有意见，将泛黄的本子和笔扔过去：“没意见了吧，那就赶紧签名，大伙还等着分猪肉呢。”

说着他似乎觉得不够解气，还别有深意扫了叶心樱一眼，阴阳怪气道：“你们可是读过书的人，来做知青的，就好好听从人民的安排，不要老跟着有些没文化，只知道投机取巧的人混在一起，没前途。”

这话明显上说的是有的人，实夜班不知道指的是叶心樱，大伙看戏的看戏，不出声的不敢出声。

不远处，等着分猪肉的白叶看到叶心樱这边又闹出了动静，想起上次赔的钱和今天的狼狈，这么好的补刀机会她又怎么会错过？

“就是，你们新来的，还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吧？她可不止投机取巧，什么抢婚，好吃懒做，不敬公婆，偷人之类的多了去了，你们要是还想回城，可千万不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除了高慧兰和伍少英，今天在座的知青们都是从别的村子里调过来教书的，并不知道叶心樱以前的事儿，听到白叶说得有鼻有眼的，大伙也没有反驳，一时不知道分辨真假，茫然看着她。

今天叶心樱的确表现得不错，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她以前的确是那样的人，不管于公于私，他们都得远离。

不是说他们势利，而是人在不了解情况时，的确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什么样的反应都是人之常情。

秦建民见状，以为知青们终于被撺掇了，嘴角终于微微上扬，直接招呼他们过来：“来来来，话不多说，赶紧签名。”

说完，他心情极好，还罕见当众卷了根旱烟准备抽一抽，快活快活。

今天这口气，他憋了好久，现在终于看到她被自己的队友们排挤，心气瞬间顺畅了不少。

只是，他叼着旱烟，手里的泊头牌火柴还没划拉下来，叶樱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慢着！”

秦建民大浓眉一皱：“你又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不签名啊，有人公然针对我和知青们，为什么要签名？”她抱手臂盯着他。

扣她工分，逼她签字，还想分她抓到的猪肉？这绝不可能！

“你说什么？”秦建民不敢相信停下手中的动作，见鬼一样盯着她：“你说我公然针对谁？叶心樱！你不要随便乱冤枉人！”

说到最后，秦建民声音直接拉高，不仅全场安静，连在外头称猪并商量着怎么分猪肉的人们听到动静，也跟着凑了过来，嘴里嚷嚷着发生什么事了。

叶心樱一点也不怯场，还一字一句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冤枉你，你就是在公然针对我，针对知青队，堂堂一个计分员兼会计员，竟然公报私仇！”

听到“公报私仇”四字，秦建民心头刚压下的怒火顿时又熊熊燃烧起来，手里的火柴盒狠狠一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