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庙必入,倒屋没住……

那逢庙必入,莫非指的,就是此处?

若是不然的话,在这一路上也没有看见其他庙宇呀?

是了是了,一定是了!

林冲忽地转头之际,看向供奉在神台之上的山神之时,也不觉得那面相有多么的狠戾恐怖了。

渐渐地,一抹极其罕见的欣慰之感,便从林冲的心底油然而生。

没一会儿工夫,外面的狂风便好似止住了。

这也就使得那二位差拨轻轻一推门板,两扇木门便应声而开。

三人又走了数里路,方才赶到了大军草料场。

这会儿,看管草料场的,是一年过六十岁的老军。

在跟林冲做了简单交接之后,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这里虽稍显自由,但却也苦寒之极。

若不是被逼得急了,又或者本身就是带罪之人。

就几乎没人会主动来这儿的。

林冲原本的打算是:

行了那么多里路,现在理应找一个安稳且背风的地方,倒头睡上一觉才好。

待醒来之时,再想其他。

可也不知是这里太过寒冷了还是怎的,无论林冲怎么蜷缩着,就是睡不着。

心中无奈之际,便只能用他的丈八蛇矛挑了酒葫芦,外出寻酒家去了。

待林冲饮罢好酒填饱肚子后,便又从店家那里买了些酒水牛肉。

这才离开那处安逸的所在,沿着来时的路,折返了回去。

而当他再次回到草料场之时,眼前的一幕不禁便又将林冲震的心中愕然。

但见原来还好好的草料场看守草厅,此刻,已然被逐渐堆积而成的大雪压塌了。

这会儿莫说进去躲避风雪了,就连那门儿,都找不到了。

林冲摇头苦笑:

“这……”

“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这,这难道真就是天意吗?”

也不知怎的,林冲这会儿就好似非不信邪一般。

甩脱了挂在丈八蛇矛上的酒葫芦后,便提起了手中兵刃,沿着草厅周围一路奔行而去。

他就想看看,眼前这一切到底真是天意,还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可是,无论这会儿的林冲奔行的再怎么迅捷,嘶吼的再怎么响亮,可却仍旧没有一人回答,更不见半个人的踪影。

至此,林冲的心中方才坚信。

眼前的一切,就是天意!

当林冲赶到原处,用矛尖挑起放置在雪地上的酒葫芦时。

一丝苦笑,便**漾在了他的脸上。

毫无落脚之处的林冲,最终的选择,便也只能是刚刚才路过的那个山神庙了。

沿路之上,随便找了几块干材,便于那山神庙中间处燃起了一小堆火。

又从怀中,取出了一些略显微凉的牛肉。

在那上烘烤了一会儿,便就着葫芦中的冷酒吃喝了起来。

林冲看着近在咫尺的炽热火焰,脑中想着,近日以来降临在他身上的种种不幸。

神情恍惚间,葫芦中的冷酒便吃的多了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阵阵的嘈杂声就把睡梦中的林冲,惊醒了过来。

透过两扇门板之间的缝隙,阵阵冲天般的火光便映射了进来。

止晃见了林冲那张,震惊异常错愕无比的脸!

心中剧震之下,一抬脚便把近处的丈八蛇矛挑了起来。

矛身背在身后,几个箭步便来到了门口。

正当林冲想夺门而出,前去救火的时候。

几个人的声音,便从远处缓缓而来。

其中就有一人的声音,令林冲格外耳熟。

再结合他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三十二字,一下子就让林冲意识到了,外面与人密谋之人绝不会是他人。

定然就是那个算计自己不成,复又心生报复之念头的陆谦陆虞侯了!

而接下来,那几人的百般恶毒谋划,恰巧也印证了林冲的心中所想。

既是如此,林冲再去忍耐那么多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林冲,当初面对着自家娘子被高衙内调戏却又隐忍不发,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想在那京城当中,能继续过安稳踏实的生活吗?

可最终换来的却又是什么?

既是好兄弟的背叛,也是上司的打压陷害!

而现在呢?

即便我被罚刺配,来到了沧州地界,那狠心恶毒的高太尉,却仍旧不想让我有哪怕一丁点苟延残喘的机会!

非要害了我的性命,方才拍手称快!

即是如此,那我林冲,还隐忍作甚?

且看现在,谁能要谁的命来?

矛尖忽地撑地之际,一股冲天般的火气便从林冲的胸膛之中,升腾而起。

在那一瞬间,好似他的双瞳都变成血红色了。

眨眼之间,山神庙的庙门便碎成了数块之多。

而在门前悄悄密谋的陆谦等人,听闻此声巨响之后也被吓了一跳。

可那几人还没等反应过来,那声响到底源自何处的时候。

一柄闪烁着冷冽寒光的长矛,便已然刺到了他们几人的梗嗓咽喉处。

那林冲,既为东京八十万禁军的枪棒教头,其手上的功夫又怎能差得了?

仅仅只过十数招后,便把其余数人斩尽杀绝了。

草料场已毁,林冲的后路已绝。

为今之计,怕也只有落草这一条路了。

可就在林冲心中琢磨着,是否要找那柴大官人,请他举荐自己上梁山的时候……

脑中便呼地响起了赵吉,所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遇山而止,勿忘来处。

遇山而止?

难不成这个山,指的就是水泊梁山吗?

那遇山而止,想必便是劝我不要上水泊梁山了?

至于后面半句,勿忘来处,却是让我想方设法返回东京城去?

林冲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而当他下定决心的时候。天边,便已然现出了一抹鱼肚白。

……

武松武二郎,在经过了十余天的疲力奔波之后,终于在这一日的清晨赶到了阳谷县。

幸好有赵吉为他买的那一箩筐炊饼,以做路上充饥之用。

若是不然的话,在这十几日内,武二郎即便仅在路上补充些干粮,却也要比现在晚到个一两日。

此刻,天刚刚放亮。

整个阳谷县的道路上,尽是炊烟。

由于一直都在心急赶路的奔波当中,这也就使得武松头上的范阳笠,早已经遍布雪霜了。

此刻,仅需几缕寒风刮过,便能将范阳笠上的些许冰晶,吹落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