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永安王府的后花院内。
沈嘉禾在亭中间练着字,她个子高挑,一身水色袄裙清冷孤傲,让她看起来只可远观,不敢靠近。
“嘉禾,今日又有几户人家来找我说亲,你当真没有相中的?”永安王妃款款走来,她看着沈嘉禾这副模样,越看越喜欢。
沈嘉禾停笔,轻轻摇头:“王妃,我还想多陪你几年。”
“你寻不着好归宿,我也不好同你的爹娘交代,哎。”沈嘉禾的婚事愁得永安王妃都多了几丝白头发,她慈爱地看着沈嘉禾,不敢相信那个会抱着她腿哭泣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大姑娘。
沈嘉禾抱住永安王妃的手臂,撒娇道:“王妃可是嫌嘉禾烦了,要赶我走了?”
“怎么会!”永安王妃笑着拍拍沈嘉禾的手背。
沈嘉禾笑而不语,将头靠在永安王妃的肩膀上,心中却惦记着一件事。
日下山头,沈嘉禾跑到自己院子的后墙狗洞处,把拉开草丛,果然,里面不知何时又放了一个小盒子。
沈嘉禾捧起盒子,拍了拍上边的灰尘,小心地将盒子打开,盒子内放着一个木雕的发簪,栩栩如生,磨得光亮,没有一丝毛刺。
从三年前开始,她每隔几个月就能在这个地方捡到一个小木盒,盒子里会放着小木雕,木雕的东西各式各样,发簪多数,偶尔还会有一些动物模样的小玩具,可爱极了。
因为盒子是在狗洞边发现的,沈嘉禾便猜测或许是某个心悦她的男子赠予她的,一连三年,没有断过,她对这个人的好奇越来越重,只可惜一次也没有遇到过他。
“咔嚓——”树枝断裂的声音从狗洞外传来,沈嘉禾睁大眼,立刻蹲下身子往狗洞外看去,可惜她只来得及看见那男子离开的背影,她没有选择呼唤,只觉得男子的身型格外的熟悉。
然而几日后春日宴,沈嘉禾就遇见了这个熟悉的背影。
“晚辈秦琛,心悦沈姑娘,还请陛下赐婚。”秦琛在春日宴上向元帝请求了赐婚,将他与沈嘉禾儿时的娃娃亲的信物摆放在台上。
宴内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沈嘉禾身上,目光内各式各样的神情都有。
沈嘉禾没有说话,她本想拒绝这门亲事,毕竟她同秦琛还算不上特别熟悉,可开口前,她突然发现秦琛的背影同那日男人离开的背影像极了。
“好,好啊,竟然是娃娃亲,天赐的良缘啊!”在沈嘉禾发愣的空隙间,元帝哈哈大笑,拍板答应了秦琛的求婚。
永安王妃意外地看着沈嘉禾,没想到目光挑剔的沈嘉禾,会这样答应了一场没有见证人求证的娃娃亲。
“嘉禾,嘉禾?”永安王妃将陷入回忆的沈嘉禾唤醒。
沈嘉禾快速地眨了眨眼,对王妃歉意一笑:“抱歉,王妃,我昨夜有些着凉,脑子昏昏沉沉的,一时走神了。”
“无妨,着凉了还穿这么些衣服,快,给沈夫人倒些姜茶暖暖身子!”永安王妃也顾不上看画像了,她摸了摸沈嘉禾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热,才松了口气。
沈嘉禾还在想刚才的记忆,的确,她当时没有反驳秦琛的求婚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以为秦琛是送她三年木雕的人。
只可惜前世今生两辈子,沈嘉禾都没有再见过秦琛对木雕感兴趣,她猜测自己怕是认错了人,感动错了心。
“阿姐过来,娘怎么不寻人找我。”少年清冽的嗓音如今变得沙哑,褚泽元拢着厚厚的披肩,带着冷风踏入屋内。
永安王妃与褚泽元没什么情绪的目光对视着,她手指紧握,故作轻松道:“你不是染了风寒,我怕你传染了嘉禾,这才没通知你,你不好好呆在屋内养病,这样四处游走,当真不怕将身子熬坏。”
沈嘉禾抬眼,目光只是动摇了一瞬,但很快就被关怀取代:“阿元染了风寒?”
褚泽元走进屋内,在二人面前坐下,他脸上的笑容都比平日淡漠了一些:“昨夜淋了雪,心情太激动,一时染了风寒,阿姐不用担心,咳咳咳。”
褚泽元话没说完,就突然咳嗽起来,他眼角因为风寒而微微泛红,看起来有些脆弱。
沈嘉禾的手紧紧握着衣袖,她看着永安王妃慌张地给褚泽元倒茶,心中无法抑制地产生了一丝悲凉。
“你既然过来了,就少说话,我同你阿姐正在替你看婚事,你也可以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永安王妃顺着褚泽元的背,看着自家儿子执拗的目光,还有什么不懂的,她深吸一口气,故意这般说道。
“婚事?”褚泽元看向沈嘉禾,似乎想验证些什么。
沈嘉禾侧过头回避了褚泽元的视线,她脸上又挂上了那抹淡淡的的笑容:“是啊,阿元,王妃说你到了年纪还不开窍,其他同龄人都早早地订了婚,她急的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没错,阿元,你不想多了解这些女郎,于是娘和你阿姐便替你细细看了,这个许若姑娘,各方面都极好,你阿姐也说,要你同她熟悉熟悉。”永安王妃握着褚泽元的手,看向沈嘉禾,每句话都不忘带上后者。
褚泽元睫毛轻颤,他此时头脑还昏昏沉沉的,听见母亲的话,他本该是失望的,难受的,可当他看着沈嘉禾的脸,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比起失去阿姐,被阿姐推开,也着实微不足道了一些。
褚泽元忍着头晕,嘴角又带上了他惯有的小窝:“娘,你就别同阿姐一起催我了,我还不想这么早成家,明年我就要替父亲参军了,若娶了谁家的女儿回来,岂不是让人白白等我多年,我可不是某个人那样抛弃妻子的恶人。”
永安王妃听了秦琛的话,心中着急,她也顾不上谈婚事了,连忙问道:“明年就要去?不是说等你爹退休了,你再去的吗?”
“娘,我不是孩子了,不能一直躲在你和爹的保护之下吧?”褚泽元两句话就转移了永安王妃的注意,似乎他根本不在意沈嘉禾替他参谋婚事这事。